可以供陳平挑選的場地一共有三塊。
第一塊在他家門口,楝千念看了眼心下有些滿意。無他,這塊地確實真的很好。既有流水相護,流水為財,財源不斷,且是被流水環抱。第二又有靠山,山的骨肉皆宜,草木也繁茂,實在是一塊很理想的地方。
但她總是覺得這塊地方好像哪個地方不太對勁,但是一時半會想不出來。拋開那點不太對勁之外,單看這個位置是沒什么問題的,對陳平所托之事來講綽綽有余。
第二塊有些遠,在村子外面,需要走一斷路過去。楝千念跟在陳平父子二人身后走了半晌,到了一看是個已經裝修好的門面房,蜷縮在一條勉強稱得上是商業街的巷子里。
楝千念看了看對面的殯葬一條龍服務,沉默著搖了搖頭一票否決。
第三塊地就更加遠,楝千念還沒有走到,只順著陳平的手指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否決。
最后繞回第一塊,楝千念拿著羅盤一陣比劃,身邊的陳平手上拿著紙筆在一邊候著。
楝千念干活時候的效率很高,話也很少,看完羅盤之后就拿過紙筆一陣寫寫畫畫。
最終結果下來就是陳平家門口那塊地,楝千念畫了一個簡易的草圖。方緣安瞥了眼,其實構圖還是很好看的,側面其實還是可以證實一下他之前的那些長篇大論一樣的推斷的。
楝千念的工作過程方緣安在一旁全程看下來,但是很遺憾他沒看明白。他心里反思自己為什么要來套話,為什么不堅持自己的第一直覺——眾所周知卜卦第一卦是最準確的。
想著想著他的注意力就被楝千念給占據。他發現了一個新的點,楝千念在工作狀態下是很認真的。這種認真讓她的氣場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這一塊地在那段時空之內是為她所用的。
這個感覺很微妙,就好像是無極生太極,而這個生的點在于楝千念。因為她,所以這個時空朝著一個位置的,或者說薛定諤的方向運轉。方緣安無法將它十分準確的敘述出來,只能這樣粗略的表述。
陳平接過構圖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里,隨后非常熱情地邀請楝千念今天晚上在家里吃晚餐。
“我老婆的廚藝那真是一絕,做的菜絕對合您的口味。您也累了一天,要是不嫌棄的話,今天晚上就在這里歇歇腳。”
“行。”楝千念倒也不客套,應了一聲就領著方緣安出了門。
陳平見狀趕緊囑咐陳彪跟上:“這里人家楝大師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你還不快趕緊跟上!有點眼神!要是大師在這里出了事,你看我怎么拾捯你就完了!”
陳彪現在倒也聽話,應了聲“知道了”就趕緊上前,跟在了他倆身后。
“你也沒跟我說你是干這個的啊,多少透露一點也行啊。”出了門的方緣安跟在楝千念身邊佯裝惱怒地嘰嘰喳喳。
“我以為你自會看清楚,畢竟我也一直沒表現出來我是個文弱書生哈。”
“那你為什么不提醒我?我不管,反正你是個文化人,拿什么筆桿子不是筆。”
“為了現在能夠更好的羞辱你,菜狗。”
“……所以你拉我出來就是為了羞辱我是菜狗的嗎?”
“哦,這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這個——”楝千念走到一處斷崖的土坡上,然后指向對面的山崖:“你能看到那里有一個幾米高那么大的山神廟嗎?好像里頭是個財神,但是應該是時間太久了,上面的漆掉了不少。”
方緣安順著楝千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山溝里郁郁蔥蔥的草木和斷崖上郁郁蔥蔥的草木,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你耍我呢?”
“你沒有看到嗎?好像是個財神廟,沒有門,兩邊的柱子上還刻著字。有一根柱子上還盤著一條蛇……一條非常非常巨大的,比廟還高的蛇。”
“并沒有。”
方緣安搖了搖頭。楝千念起初還以為他是裝作看不見,后面才慢慢確定他是真的看不見。楝千念有些無語道:“嘿,說你是菜狗吧。還以為你是個中用的。”
“你就是在耍我!”方緣安憤憤:“還有你說的那個做夢,是什么意思?!”
楝千念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跳下土坡,朝著不遠處的陳彪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陳彪的眼神本身就沒有離開過楝千念,見她朝自己招手,自然趕緊跑到楝千念身前來。
楝千念指著那個山道:“前面那個山是什么山?”
“那個啊,那個就是天縱山。”陳彪撓了撓頭,如是道。
楝千念聽后點了點頭,這次沒有直接問有沒有看到山上的廟,而是迂回了一下問道:“天縱山上有沒有個財神廟?”
“財神廟……據說最開始天縱山的天元廟前身就是財神廟。但是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拆除了,后面又改,就改成了天元廟。”
“那個財神廟是不是沒有大門?”
“傳說是因為那個廟是個鬼廟,鬼廟是不允許設立大門的。后來據說是那個鬼廟得了個大因緣,修了大功德,修成了神廟,就有大門了。”
陳彪說完,楝千念看著方緣安一挑眉:“你看,我說吧,菜就多練。你還不服。”
方緣安有些驚詫的看著楝千念道:“你真的沒有提前查資料嗎?你肯定是提前查資料了,不然不可能知道的這么清楚,還來唬我。”
楝千念頗有些憐憫的看著他:“你不會是你師門里燒火的那個吧?”
“誒?你怎么知道?”
“沒事了,玩去吧。”
楝千念搖了搖頭,又看了那個財神廟一眼,正好和緩緩抬頭的蛇撞上了眼神。下一刻,蛇身顫動,繞著柱子游進一片綠林不見了身影。
楝千念最開始一直認為,道和佛這兩個宗教就好像藏寶秘穴一樣,里面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法和數不清的寶貝神器。她接近方緣安的時候就知道到了他是干什么的,所以她理所當然的認為方緣安就跟那些小說和自己想當然里的一樣,身上隨時能掏出來無數法寶,眼睛比西伯利亞菱斑響尾蛇的毒牙還毒辣,遇到超自然事情嘴里就會念念有詞,指尖會瞬間冒出來火花。
方緣安的持續跟進讓楝千念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幻滅:果然,小說是對人類社會的再加工。
當然,包子還是很美味的,但很可惜,方緣安只會榨酸臭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