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之間的相處是不是那種，整個相處節奏，過程以及進度都是跟著對方走？”

楝千念的話像是一道指引，帶著客戶慢慢的捋順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

“是的，是這樣的，他很有錢出手很闊綽……”

“他會在日常相處過程里用命令式的語氣對你說話，對嗎？這些命令大多會讓你心理難堪，會讓你不情愿，并且有節奏的一點一點撕開你接受程度的下限。”

“是的……”

客戶在另一邊，似乎真的跟著楝千念的思路在思考。

“他在檢驗命令被完成之后會給予獎勵以及夸獎，沒有完成的話就會拉拉臉，對嗎？”

“對。”

“在快餐運動之后他會給予溫柔的aftercare，對嗎？譬如他會擁抱，安慰。”

“是的，你說的沒錯，是這樣的。”

“你讓人給繞糊了。”楝千念把空掉的辣條包扔到垃圾桶里，直接坐到地上，然后伸手去摸茶幾上那包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封了的豬肉脯。

她記得這包明明還沒有開封呢，開封的那包明明昨天才剛吃完。一抬頭，楝千念的眼睛對上了聽墻角的黃芽芽。

“黃芽芽！貓不可以吃人類零食！”楝千念拿開手機，扣住聽筒惡狠狠道。

她此刻來不及和貓多說，威脅一句之后又趕緊對著手機那邊的客戶道：“這人是個老手了，他一定是踩過點，專挑你這樣的人下手。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這是他個人的不正當特殊愛好。而且他很有可能就是喜歡你這一類圈外人。馴化非同類，比他所在的同類圈層里的更讓他興奮。”

客戶沒有說話，楝千念能聽到對方的喘息聲。

“他這樣的人，眼很尖的，你的狀態是什么樣子，會不會上鉤他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他所愿，你上鉤了。讓我猜一猜，你一定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上班的狀態一定是很認真負責的，對嗎？你對你的家庭也很看重，但是你認為你為這個家庭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卻沒有得到應該得到的回報。”

楝千念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她已經不需要對方的回答了。她的腦海里是客戶家里的戶型圖，他們家里的人睡在哪個臥室她很清楚，只需要照著腦海里的那個模型念出來就可以了。

“你時常會覺得偏頭疼，身上莫名其妙的會不舒服，會生病，可是去醫院檢查卻看不出來什么具體的問題。不出意外的話你和你的老公是分房睡的，讓我猜一猜，你在遇到這個男人之前，你們就已經分房睡了吧？你的老公是不是吃外賣快餐的同時發了一筆財？最開始的時候他賺了不少吧？是股票？還是投資？”

楝千念一連串的話問下來，對方好像愣住了。

“對……你說的很對，確實是這個樣子……他前幾年給了我幾十萬，告訴我說是股票賺的。他有多少錢我也不知道……”

客戶慢慢說著，像是在一點一點書里楝千念話里的內容：“可是，我和他之前并不認識……他是怎么看出我狀態有問題的？他是怎么了解我的？”

楝千念沒有回答，客戶也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這個應該怎么告訴客戶。一個人的狀態是可以被看見的，是激情四射還是疲憊不堪，亦或者是像這個客戶一樣被伴侶出軌折磨，都是能夠直接看出來的。

楝千念見的人并不是很多，當然她可以通過看相直接斷出一個人當下的狀態，這有點像作弊。但是那個男人見得肯定不會少，他辨認起來簡直輕而易舉——沒有哪個獵人會不知道自己的獵物是什么模樣。

“哦，好吧，是我太蠢了。我沒有發現問題……也不是。其實我知道有一些地方不對，可是我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對……他帶給我的感官感受刺激太強烈了，他喊我一些很難以啟齒的稱呼，我就想如果我真的是那樣就好了，就不用思考不用面對真實世界了。”

客戶的聲音逐漸變小，而后是一道長長的嘆息。

“沒事，這個可以改。你既然找到我就肯定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對吧？”

“啊，不太清楚。小陳沒有跟我說的太細，她只告訴我我的疑惑會在這里得到解答，我的問題也會在這里得到解決。”

“……所以她并沒有告訴你，我具體是做什么的對嗎？”

楝千念說完，和客戶一同陷入短暫的沉默。

“沒關系，我自我介紹一下，楝千念，職業是堪輿師，看風水房宅布置的。

比如說，我現在能推斷出你家房子布局是不是你睡在北面臥室，你對象睡在南面臥室，然后這倆都是在東邊？”

楝千念叼著最后一塊肉脯，手有點癢，想拿起紙筆來寫寫畫畫。空口說有一點不習慣，手里不拿一支筆總感覺有些不踏實。

“哦哦，楝師傅您好，我確實在這方面有一點困惑……您稍等我去看一下——稍等。”客戶好像把手機放在了什么地方，然后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沒一會腳步聲又回來了，客戶有些激動道：“你真的好厲害！就是你說的這個樣子！我該怎么辦？”

楝千念在電話里一條一條叮囑：“一定要盡快換臥室，千萬不能再等。按照時間推測的話，你對象馬上就要有血光災，你們倆的婚姻過不了幾年就會走到頭，那個時候基本上就是你們二人生離死別的時候。不出意外的話，你對象近兩年沒有再給你大筆的錢了吧？”

“是的。”

“他也沒有錢了，他在虧損。早早換房間還能及時止損。”

楝千念說完又叮囑幾句。

但她還是不放心，又試探性的問了句：“你相信男人說我愛你嗎？”

“信。”

楝千念：吐血。

楝千念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幼兒園的老師，嚴肅的告訴小朋友這個不可信。

“你的生活的主體一定是你，其他人是點綴。如果你一直無法正視這個問題，一直認為你是其他人的點綴，那么你會一直痛苦。”

“為什么？”

“因為人和人的相處永遠都只是在一段時空之內發生一段關系。而在這段時空之外，你永遠都只是你自己，處在關系之內也不要忘記。

你前面說的事情我可以簡單總結，其實就是一個點，你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能力，你擁有愛的能力并且并不缺乏。但是你忽略了，不僅忽略了，還認為自己是缺乏愛的，所以才會如此貪戀外界對你拋出的所謂的“愛”的橄欖枝，把那個人當做生命的主體和救贖，于是你被騙了。”

楝千念頓了頓：“重新生活吧，以自己為生活的重心和主體，重新去感受一遍世界，這樣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你會完成自我救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