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別走啊!”
謝微寧小跑上前攔住拳兒,“他們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別跟他們一般計較。”
“姐姐,你是外鄉人,不了解……”拳兒垂著頭,表情沮喪懊悔,“掌柜允許我睡在后院,已經天大的善人,我不該私自跑進來客棧嚇唬客人。”
在后院,謝微寧仔細瞧過,這小女娃雖是半妖,但眉眼青稚,妖氣純凈,并不是傳聞中殺人如麻的惡妖。
不是惡妖,有何可怕?!
謝微寧拽住拳兒,回頭看瑟瑟發抖的一群人,“她是半妖,你們是全妖,要論怕,也應該她怕你們,你們擱這起什么勁?”
被嚇癱坐在地上的男子離她最近,腦袋上長著兩只耳朵,尖嘴長尾,渾身灰毛,活脫是只老鼠精,擠在角落的那群,蜘蛛精,貓頭鷹精……一眼望去,十人中有八只妖。
一群大妖,害怕一只小妖,真是稀奇!
人群中有人出聲,“那不一樣,離她太近,是會被惡妖索命的。”
“對,我們與你無冤無仇,別連累我們。”
“掌柜呢?掌柜,還不趕緊把人趕出來,一會惡妖來了,你這客棧還要不要了!”
“掌柜的,掌柜的,出來!”
有人先出聲,其他人紛紛壯起膽子呵斥、。
掌柜在賬房算賬,聽見動靜,趕忙出來查看。
看到拳兒,冷著臉,二話不說將兩人往門口推,“不好意思啊,各位,我這就把人趕出去。“
拳兒紅著眼睛,苦苦哀求,“掌柜,都是我的錯,與這個姐姐無關,您趕走就好了,別趕走姐姐。”
“滾,趕緊滾,誰讓你們進來的!”掌柜厲聲厲氣,將兩人推到門口的拐角處,沒推出門,反推上了二樓。
拳兒不知所措,僵在原地看掌柜。
“多謝掌柜!”
謝微寧低聲謝過掌柜,拉著拳兒的手將她拽二樓,進了十兩一晚的天價上等房。
房間一塵不染,家具全是上好的木料打造,被褥軟和,確實值這個價。
忙活飯沒吃著幾口,這會餓得前胸貼后背,謝微寧替自己倒了一杯已經冷透了的茶水,充充饑。
還不忘給拳兒也倒一杯。
“別拘著,過來喝杯茶緩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拳兒木著臉,定定地看了謝微寧很久很久,才小聲回答,“我叫拳兒。”
忽然,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是拳兒不好,拳兒該死,害得姐姐也被大家唾棄,等集齊了錢,送走婆婆,拳兒愿以死謝罪。”
“拳兒,你這心態要不得。”
謝微寧將拳兒扶起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摁在椅子上,“我爹常說,傻人自有傻人福,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自暴自棄,慢慢活著,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她便是靠著這句話,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里,過了一年又一年。
爹爹說得沒錯,慢慢活,能會有出路。
這不,她活著逃出來了,如今還有了新身份,未來定然一片陽光明媚。
“不會有那一天了。”
拳兒淚流滿面,“爹爹病死了,婆婆也被惡妖害死,鄉親們都害怕我,世間早就沒了我的容身之處。”
從她踏進滿春樓開始,便一直聽到惡妖這個詞,具體發生了什么事,無人敢說,均談之色變。
九州大地,泱泱大裴,哪個地方沒死過人,何況青鄉縣這樣人妖混雜的地方。
謝微寧越發覺得不對勁。
這起惡妖殺人的兇案背后,另有隱情?!
“惡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這事你好奇不得,會被惡妖盯上,丟性命的。”
拳兒搖頭,說什么也不肯透露一詞半句。
沒有線索,就沒法分析這事,究竟是惡妖所為,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謝微寧收起溫和的笑,板著臉,表情嚴肅,“那惡妖你可曾見過?”
態度轉變太快,令拳兒猝不及防,邊盯著窗外的動靜,邊如實回答,“我……我沒見過,但有好幾個鄉親都撞見過,說是渾身被黑氣纏繞,特別滲人。”
天下妖千奇百怪,有善妖,自然也有惡妖。
妖修煉到一定程度可化身人形,與常人無異,區分人妖,區分妖好壞,不能光看表面,得從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妖氣下手。
像這種渾身被黑氣纏繞的惡妖,手中必死過很多生靈,怨念揮散不去,一直圍著她,想讓其走火入魔,魂飛魄散。
“那些見過的人沒死?”
“沒……沒死,但都被嚇壞了。”
謝微寧皺眉,惡妖手上已經這么多條命,沒必要留這幾個活口,給自己找麻煩。
除非她在隱藏什么……
“你婆婆與惡妖有過什么過節?”
“不知道,婆婆是名捉妖師,守護了幾十年青鄉縣,除了很多害人的惡妖,想必是那些個污穢之物恨透婆婆,聯合將她殺死。”
“捉妖師一生為蒼生,死后需守護的百姓湊銀子,送去寺廟讓僧人超度,料理后事,才可化解被纏在身上的怨念,轉世投胎,鄉親們害怕惡妖報復,對此事避而遠之,婆婆的冤魂一直留在破廟不得離開。”
提及過去,拳兒又淚流滿面。
捉妖師?!
謝微寧沉著目光,拳兒口中的婆婆,想必是瘋婆子。
瘋婆子青鄉縣里唯一的鬼婆,捉妖師,她天生有陰陽眼,能看見尋常人見不得的鬼,還能識破妖的偽裝,鄉親們遇上怪事,都尋她幫忙。
瘋婆子一生未嫁,無兒無女,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因為行事風格太瘋癲,才有了這個外號,幾十年來,她一直住在縣內后山山腳下的破廟里,神出鬼沒,有時跑進深山里,數月都不見人影,有時在擁擠的集市上來回走,上前攔住路人給對方一巴掌,罵罵咧咧,鄉親們一邊忌諱她,一邊仰仗她的庇護。
這樣的好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鄉親們都沒幫?”
“有幫的,只是幫的人太少了,不怪他們,惡妖兇殘,連婆婆都降服不了,大家害怕自己丟了性命,家人無人照料,佛陀寺的主持說,只要我跪遍青鄉縣的每一寸土地,感動土地神,他們有法子讓婆婆的魂魄解除束縛,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