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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燃燼苦海照新城

第44章

“兔……肉?”一個餓得眼窩深陷、幾乎站不穩的少年,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咕噥聲,干裂的嘴唇無意識地蠕動了一下。

“井……水?”另一個嘴唇干裂出血的婦人,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眼中死灰般的麻木里,似乎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草席……”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手臂不再抖得那么厲害,只是將孩子抱得更緊,仿佛在確認懷中那點微弱的溫熱。

“你...你說話可是當真?”

“自然當真”

“大鳳朝的居民實在是太苦了,我所做的也只能是讓大家更輕松一些的活著”

終于——

那個頭發花白、眼神空洞的老者,他用枯枝般的手指,極其緩慢地、顫抖著,摸索向那緊緊勒在手腕上的粗糙繩索。

這個動作,如同一個信號。

緊接著,是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她松開一只手,顫抖著去解自己和孩子之間連接的繩結。

然后是那個餓得眼窩深陷的少年,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去摳挖手腕上勒緊的死結。

一個,兩個,三個……

越來越多枯槁的手開始動作,解繩的動作依舊顫抖,依舊帶著巨大的恐懼和不信任,甚至有人因為用力過度而撕破了皮肉,滲出暗紅的血珠,但沒有人停下。

夜色濃稠如墨,裹挾著血腥、塵土和劫后余生的恐懼,沉甸甸地壓在白石村那道依舊單薄的矮埂上。

池璃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無聲地立在村口。

臉上蒙著的粗布尚未取下,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沉淀了所有疲憊與殺伐后、更加深邃冰冷的眸子。

身后,是幾十個踉蹌跟隨、如同驚弓之鳥般的身影,繩索雖解,無形的枷鎖依舊沉重地套在他們的脖頸上,每一步都踏在恐懼與茫然的邊緣。

“阿木?!?/p>

池璃的聲音透過粗布,低沉沙啞。

一直守在村口陰影里、如同磐石般沉默的青年聞聲而動。

阿木身材精悍,動作敏捷如豹,眼神銳利而沉靜,是池璃在最初那批流民中發掘出的、最可信賴的臂膀。

他幾步上前,目光飛快地掃過池璃身后那群瑟縮如鵪鶉的新人,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或疑問,只有一種習以為常的、近乎麻木的沉穩。

“姑娘。”

阿木微微躬身,聲音不高,卻清晰有力。

“人我帶回來了,”

池璃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仿佛只是交代一件尋常物品,

“一共三十七個,他們剛剛受了驚,估計也餓得狠了,就先安置在村西那片空出來的棚屋里”

“順便安排些人手,燒熱水,煮些稀薄的麩糠糊糊,讓他們墊墊肚子。”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繼而補充道

“找些手腳穩當、心腸軟的婦人照看著,尤其那幾個帶著孩子的,也先別問些什么,就讓他們……先喘口氣?!?/p>

“明白。”

阿木點頭,眼神示意身后幾個同樣沉默精干的青年上前,如同牧羊人般,無聲而有序地將那群依舊沉浸在巨大驚駭和茫然中的流民引向村內。

池璃的目光隨著那群蹣跚的背影移動,直到他們消失在村內更深的陰影里。

她這才緩緩抬手,解下臉上那層沾染了塵土和一絲不易察覺血腥氣的粗布。

夜風拂過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帶來一絲涼意。

這幾個月以來,這樣的場景,在這條官道中已上演了數次,時間不同,位置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池璃每次都會完完整整的將這些流民帶回來

池璃的“狩獵”,也從未停止。

她如同盤旋在這片死亡荒野上空最致命的夜梟,精準地鎖定著官府押送流民的路線。

但并非所有流民都已被套上官府的繩索。

其中更多的流民更是像受驚的獸群,在荒野中漫無目的地游蕩,躲避著官兵的追捕,也躲避著同類的劫掠,池璃當然也考慮到了他們。

有時,是在一片被焚毀的村落廢墟旁,遇見幾個蜷縮在殘垣下、啃食著草根樹皮、眼神空洞麻木的幸存者。

有時,是在一條干涸的河床邊,發現一家老小拖著浮腫的雙腿,對著龜裂的河床徒勞地挖掘,試圖尋找最后一點濕泥。

有時,甚至是在官道旁稀疏的林子里,撞見一伙同樣面黃肌瘦、卻手持簡陋木棍石塊、眼神兇狠中透著絕望,正試圖打劫更弱小者的流寇。

面對這些“未被抓捕”的流民,池璃的“順手”帶回,則顯得復雜得多。

對那廢墟旁麻木的幸存者,她或許只是沉默地現身,丟下幾塊硬邦邦的麩餅和一句冰冷簡短的話:

“往北走,白石村,有口井?!?/p>

然后便如鬼魅般消失,留下身后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絲對未知的恐懼。

對那河床邊徒勞挖掘的一家,她可能會停下腳步,用同樣冰冷但稍緩的語氣告訴他們

“別挖了,跟我走,我那邊有活水。”

而對那些試圖打劫的流寇,她的手段則直接而暴烈。

通常是一頓毫不留情的痛毆,打掉他們眼中最后一點兇狠和僥幸,將他們如同死狗般拖回白石村后再丟給阿木,并且交代

“捆起來,餓三天,再問話。能用則用,不能用……處理掉?!?/p>

亂世之中,容不下純粹的惡狼,但或許能馴服成看家護院的狗。

每一次帶回,無論方式如何,都意味著幾十甚至上百張嗷嗷待哺的嘴,意味著本就緊張的糧食、水源、住所的壓力驟然倍增。

也意味著,白石村這個在廢墟上艱難拼湊起來的“窩”,正在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膨脹、蛻變。

池璃回到自己那間依舊簡陋、卻已被心遠心寧收拾得干凈整潔的破屋。

她坐在冰冷的土炕邊,沒有點燈,任由濃稠的黑暗將自己包裹。

屋外,隱隱傳來新安置流民的壓抑啜泣、孩童因饑餓或恐懼發出的細弱哭聲,以及阿木低沉而有效的指揮聲。

不知何時起,白石村的夜,不再安寧。

“聽……聽見沒?又過去了!”

李家嫂子死死摟著懷里的心寧,聲音壓得極低。

棚屋的破窗縫隙外,遠處官道的方向,隱約傳來沉悶如滾雷的馬蹄聲和金屬甲片摩擦的鏗鏘,如同冰冷的鐵梳刮過每個人的頭皮。

心寧小小的身體在她懷里縮成一團,大眼睛里滿是驚懼,小手死死抓著母親補丁摞補丁的衣襟,連呼吸都屏住了。

村口那道被池璃用點石成金般手段初步加固、卻依舊顯得單薄的矮埂陰影下,幾個負責警戒的青壯緊握著張鐵匠新打制的、刃口泛著幽冷寒光的矛頭,指節捏得發白。

他們努力瞪大眼睛盯著那片被火把光芒短暫撕裂又迅速重歸黑暗的荒野邊緣,絲毫都不敢放松。

“娘的……怎么……怎么越來越多了?”

一個叫柱子的青年喉嚨發干,聲音嘶啞,

“以前十天半月碰不上一回,現在……三天兩頭!那火把……竟比林子里的鬼火還瘆人!”

“還不是因為……”

旁邊一個年長些的漢子,一個名叫大石家伙,朝村子中心池璃那間小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努力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混合著敬畏與巨大不安的復雜情緒說道

“那位……太能干了……”

“神龍見首的強盜……”

柱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復著從偶爾能溜到官道附近拾荒的村民那里聽來的、令人心悸的傳言,

“據說那些官兵都這么叫!說這附近出了個煞星,專劫他們的‘貨’,殺了人,連尸首都處理得干干凈凈!邪乎得很!”

“噓!噤聲!”

大石猛地低喝,警惕地掃視四周濃稠的黑暗,仿佛那些議論本身就會招來災禍。

他握緊了手中的矛,粗糙的木柄硌得掌心生疼,

“管他什么煞星!官兵找不到人,就會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嗅!咱們村子……離官道太近了!就怕……”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沉重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官兵的兇殘,他們每個人都刻骨銘心。

一旦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兵痞盯上,這好不容易壘起一點墻基、剛冒出些生氣的白石村,頃刻間就會化為齏粉!

恐慌并非空穴來風。

池璃站在自己小屋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的土墻。

她沒有點燈,整個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穿透簡陋的窗欞縫隙,死死鎖住官道上那隊剛剛遠去的、如同移動火蛇般的官兵身影。

火光跳躍,映照出騎兵頭盔冰冷的輪廓和長矛林立的剪影,也映照出她眼底深處一片沉凝的冰寒。

她知道,這頻繁的、帶著明顯搜尋意味的“擦邊”巡邏,意味著什么。

她這只“黃雀”,終究是驚動了螳螂背后的獵人。

官府的耐心和容忍,在接連損失押送隊伍和“貨物”后,正在迅速耗盡。這些在村外荒野上逡巡游弋的火把,就是一張正在緩緩收緊的網。

他們在搜尋那個“神龍見首”的煞星,更在搜尋任何可能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比如,一個在荒蕪之地突兀出現、人口卻在詭異膨脹的流民村落!

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官道上最后一縷火把光芒徹底消失在黑暗地平線的剎那,池璃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煙霧,悄無聲息地滑出了小屋。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身形在斷壁殘垣的陰影間急速穿梭,快得只留下幾道不可察的微風。

池璃停在一處矮埂內側的陰影里,背靠著冰冷堅硬的石面。

她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將心神瞬間沉入識海深處那片冰冷的星骸虛空。

“小藏蹤……”

盲眼老人那嘶啞的聲音在意識中冰冷回響。

意念如無形刻刀,在她虛懸的“識?!敝屑彼俟蠢?!這一次,不再是小范圍的個體隱匿,而是更宏大、更復雜的軌跡!

袖中的枯枝仿佛感應到她意念的牽引,猛地一震!一股遠比平時更加洶涌澎湃的暖流瞬間從枝頭爆發,如同決堤的洪流,蠻橫地匯入她意念運行的軌跡之中!

識海中,無數由意念凝聚的慘白光點,在枯枝暖流的裹挾下,沿著玄奧莫測的軌跡瘋狂流動、交織、疊加!

一個遠比個體“小藏蹤”更加龐大、更加精密、由無數光軌構成的立體陣圖雛形,正在她意念的催動下艱難成型!

陣圖的核心,一個緩緩旋轉的、由光點構成的漩渦散發出奇異的力場,試圖將整個白石村的存在感包裹、折疊、稀釋!

池璃的額頭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臉色在黑暗中變得異常蒼白。

以枯枝為引,將“小藏蹤”秘法擴展到整個村落的范圍,對她心神的消耗堪稱恐怖!

識海中那巨大的陣圖如同無底洞,瘋狂吞噬著她的意念和精神力,帶來靈魂深處撕裂般的劇痛!

枯枝的嗡鳴在她袖中變得清晰可聞,枝頭那抹新綠在絕對的黑暗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幽碧光芒!

枝條內部那些暗紅血絲如同活物般瘋狂搏動、虬結、蔓延!

它們在歡呼!在雀躍!貪婪地吸吮著池璃此刻劇烈消耗心神所產生的、更加精純的“神念”,以及空氣中那無處不在的、由整個村落恐慌情緒匯聚而成的、無形卻龐大的“愿力”!

“呃……”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池璃緊咬的牙關中溢出。

她強行穩住心神,意念如同繃緊到極致的弓弦,死死維持著識海中那巨大陣圖的運轉!

無形的波動以池璃為中心,如同水面的漣漪,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迅速覆蓋了整個白石村的范圍。

池璃背靠著冰冷的矮埂石壁,緩緩滑坐在地。

冷汗早已浸透內衫,緊貼著冰冷的皮膚。

她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撕裂般的疼痛,臉色慘白如紙,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

識海中那巨大的陣圖緩緩消散,帶來的精神透支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疲憊地閉上眼,指尖卻死死扣住袖中那截枯枝。

她成功了,暫時。

用透支的心神和為白石村披上了一層無形的“藏蹤”之紗。

但這層紗,能擋住官靴踏起的塵土多久?

撫袖攏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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