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們,請就座。”
一輛輛餐車從眾人身后推出,一趟趟地往上端著熱乎噴香的佳品。在每個人的內心里,都有不一樣的期待。
十六七歲的少年們在想統治這富貴的黃金之國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騎士們在座上焦急地等待著主座的到來,食物的香味已經讓餓了幾日的幾人無法忍受。
“歡迎騎士們的到來。”披起金紅色圣衣的人從金梯降臨,他張開雙手以示歡迎,走到椅子前,等待傭人給他拉開椅子,他這才坐下,幾人見證了這漫長的過程。
“請用餐吧,各位。”他舉起手來,就好像在宣告什么比賽開始了。幾人都開始用餐,
德克拿起叉子,定了定。
“請直入要點吧,國王陛下。”他切起牛肉。
國王皺了皺眉頭,大使隨即湊到他的耳邊。
“德克·利瓦頓?”
“你知道急躁不是一個騎士應該有的品質。”他輕笑著說。
大使隨即附和道:“德克騎士初到不懂得城內的規矩,問也是正常的,陛下您...”
“克里斯,這場宴席沒有邀請您。”他的怒氣一下涌上,“處理一整晚的次城暴動已經很惱人了,你去替我繼續跟次城的人溝通。”他抓起手旁的金叉砸去。
大使灰溜溜地從臉上擠出笑容,弓著腰,邊從嘴里吐出:“是是是....”的聲音,走著小門離開了。國王在座上長舒一口氣,又露出笑容來。
“利瓦頓,這個姓氏聽著挺耳熟的....記不清了。”
“請陛下直言吧,別誤了時候。”西斯特也開口道。
國王把刀放下,捏起一旁的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巴。他控制住即將扭曲的表情,這一次的兵要是再逃,他就失敗了。
“是西邊的羅納公國要打下邊城了吧?”貝姆里奇問道,他抱著他的水晶球,直率地問道。
國王先是怔了一下,隨后又露出一副憂傷的神情對眾人說:“邊城的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已經把城堡的所有精銳調來了,他們在你們到來之前就已經啟程前往了。我今早正急著處理次城調兵的事情,才耽擱了和騎士們會面的時間。真的十分抱歉。”
“我并不想讓各位覺得突兀,我們從來沒有征集過難民區的士兵們,今天戰亂才征用你們,是我的疏忽。”他說著話時眼睛在堂中亂逛。
“您要我們什么時候出發?”西斯特直言。
“現在。”他吞吐著說出,下意識的揮揮紅袖,咽了咽口水。
“你們只是參與物資運輸就好了,前線很安全。”他攤攤手說。又拾起餐巾擦了擦嘴。
傭人為他遞上金杖,他踏著紅地毯再次走上金梯,留下幾人在座,奧利還在往嘴里塞著吃的,他低著頭咀嚼著,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吃到,有幾個因要上戰場嘆著氣,其他士兵嘗過這場盛宴之后士氣高漲,一聽前線戰況并不嚴重更是無比的放松,回過神來主座的人已經大步離去,他好像一步都不想停留。
身著紅裙披起金裳的少女倚在柱旁,看見迎面走過來的國王,她提起裙擺擁上,挽住國王的手臂同行。
“父親,那就是你這次請來的士兵們嗎?”她歪起頭側著身,發尾在肩旁搖曳。
“注意禮儀,黛安。是誰允許你進入大堂的?”國王皺起眉頭用金杖敲擊著地面。黛安不敢有一點動作,端起身子來伸出挽起的手放在裙前。
“這批士兵看起來并不差。父親我可以和他們一同練...”
“好了黛安,我曾經告訴過你,這是不被允許的,收起你這些念頭,做女性應該做的事情。”他停下來指著黛安,怨氣從他的臉上爬出。黛安未說完的話被他打斷。
黛安克制住她所感到的委屈和失望,她放在裙前的雙手緊握,她的手指一個個收起將要攥成拳,吸著氣準備吐出一絲言語來。她要像從小被教導的那樣,舉止言談要優雅。她提起裙擺扭頭離去,她顫抖著再次發出聲音。
“您阻止不了我的。”
“你明日就見不到他們,今后也是。”
黛安停下腳步,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一步步地試探著。
“您讓他們前往邊城了?”她焦急地問著相同的問題。國王沉默不語。
“可是您知道的,邊城我們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線了,他們貿然前往就是送命!”金杖聲又一次響起,他快步打算離開。
“您這是對國家存亡和子民的不負責任。”他穿過黛安。
“夠了,我自然會有辦法。我是這個國家的國王,黛安。你該向你的妹妹學習,這里不是你應該踏入的地方。”
他揮揮手讓傭人把黛安帶回,還特意叮囑著說不要再讓公主接觸任何的兵器。
只留下黛安在原地,和一句“請離開吧,公主。”環繞在耳邊。
她呆滯在原地,面對父親不公,她想要流淚訴盡對子民和家國的一片衷腸,可面對世俗的不公,她想要掀翻命運的巨浪。她知道她不能。她的內心無比清晰,在這一天,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
她要沖破這一切。
黛安又一次提起裙擺,腳底玫紅高跟鞋跑起來時磨得生疼,可她絲毫沒有痛的感覺,只感覺心底是滾燙的。
傭人被她甩在身后,黛安在層層迷宮般的城堡中穿梭,她的花香停在了城堡背后衛兵的訓練處。可是此處已經無了人煙,只剩下幾個馬蹄印和車轍。訓練處擺起了一張大桌子。桌上鋪起一張大地圖,過去幾天總是有幾個將領圍在桌前商議,黛安偷看衛兵們訓練時曾見到過。
“怎么會連馬蹄聲都沒有了...”黛安的聲音有些遲鈍,她在桌前自言自語著。
忽然背后響起低沉的男聲。“是誰?”
黛安驚慌得轉過頭去,披起的長發被甩起來。不遠處一位穿著盔甲,配著劍的白胡子向她走來。
“公主,您為何會光臨此處。”男人先是抱著頭盔行了禮。
“諾納·瑞恩將軍?”
“是。”諾納低頭把地圖審視了一遍用手托了托下巴,他在思索著什么。似懂非懂地看了看黛安。
“作為王國的繼承者是該鉆研鉆研軍事。”他點點頭。
黛安是一任王后納維亞·瑞恩誕下的獨女,芳華早逝,納維亞在生下黛安的第四年逝去,舉國上下共同哀悼這位明朗可親的王后,她離去后,萊弗倫亞再無盛世。次年,二任王后誕下一兒一女。
黛安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她把先前的表情收起,頭微微昂起,擺出一副冷靜嚴肅的神色。
“今早的騎士團已經出發了?”
“是。按照國王的命令要求他們在黃昏前到達。”
“敵軍在哪里駐扎?”黛安低頭看著地圖。諾納用指尖點在地圖上。“正面迎擊?敵我差距有多大?”
“是......是的,按照國王的詔令,正面迎擊。敵多我少。”他吞吐著說出。
“下令讓今早的騎士團撤退,從側面山林攻進,伏擊,剿殺。”黛安堅定地說道。
“這個路段是敵軍要襲入中心城的唯一路段,派兵前往山林伏擊,召人加固城墻,補充好軍備,夾擊。”她的指尖停在山林。
諾納怔住,贊許地點了點頭。
只聽見傭人一聲一聲呼喊。黛安急忙轉過身去,提起裙擺正準備離開。“諾納將軍,我需要您完成這樁任務。”而后她跑著回應傭人,看見傭人后又端起身子來。
諾納在原地思索,隨后帶上盔甲上馬出發了。
傭人見黛安跑出,張望著她的背后。“公主,請回吧。”傭人弓下腰來。
黛安回到房中,她坐在梳妝臺前,手在棕紅卷發中撫著,她盯著鏡子前的自己,思索著,忽聽見猛地一聲鎖鏈摩擦的聲音,還有一陣陣爭吵聲,侍女洛麗的聲音刺進了黛安的耳內,黛安走到了門旁,她準備拉開門,卻怎么也打不開,只有門上被碰起的鎖鏈發出響聲來。門的那頭拍打聲闖進宮室,“小姐,小姐...?”
黛安把耳朵貼在門上,”洛麗,發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冷靜地問著。”小姐,剛才有幾個傭人不聽我的勸阻,硬是要鎖上您的門。”
“你還好嗎,洛麗。”
“我沒事,小姐。只是這鎖鏈太過牢,重了。您再等會,我去找人拆開。”
洛麗正要跑去,又猛地被黛安叫住。
“別去。父親是真的想要鎖住我,這扇門是誰也無法打開的。”
單只是被禁足的這幾日,黛安像失了魂,每天只能從窗外等來洛麗端來的吃食。窗子外確實山茶的海洋,那般的美麗強大。從縫中透出的微光都已成了黛安的玩伴,除此之外,她就只能呆呆地坐在梳妝臺前與窗外正在補衣服的洛麗聊天。
一連好幾日,竟沒有騎士團的一點音訊。黛安又日日地坐在窗前,盼望著能夠聽見些什么消息來,時間越是長久,她就越是焦慮擔憂,希望一天比一天迷茫。
直到這天洛麗跑著來到她的窗前,號聲鼓起了整個中心城,民眾的高歌從城堡外傳來,黛安站起,她使勁地從窗子往外張望,門外的鎖鏈重重砸落,傭人撿起鎖鏈對他說:“公主,您可以出去了。”黛安未回過神來,洛麗便站到她身旁抹著眼淚。
“小姐,您終于可以出去了。”
“城堡這么熱鬧,發生什么事了?”
“是騎士團,幾天前出發的騎士團勝利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