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暑氣未消,教學樓后側的榕樹投下斑駁樹影,蟬聲聒噪。
操場邊靜悄悄的,只有幾只灰白色的鴿子掠過天際。
蘇梨站在陽光下,仰頭望著那一棵三樓的窗戶。
就是從這里跳下去的。
前世的她,被渣男利用、被至親出賣,最終母親慘死,蘇家傾覆,她被趕出家門,名聲狼藉,孤身一人。
她曾以為自己最信任的人,最愛的人,都會護她周全。可事實是,越是靠近的人,刀捅得越狠。
那一刀,來自陸辭。
他眼神冷漠,說她“活該”。
她在滾燙的血泊中看著他轉身,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鮮血模糊了視線,她以為這一生就到此為止。
可當她再次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站在了重生的起點——高三開學前一周。
蘇梨慢慢地攥緊手指,手心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那是一枚銀質發夾。
母親臨終前親手給她別在發間的發夾,如今仍被她緊緊抓著。
命運給了她一次機會,這一次,她不會再天真懦弱,不會再被人當棋子利用。
她要親手,把欠她的,一個一個,討回來。
“蘇梨?”
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
蘇梨回頭,是林婉婉。
前世這個人是她最信任的“閨蜜”,實際上卻在背地里與蘇氏對頭勾結,偷偷錄音、轉交考試答案、挑撥她與陸辭的關系……表面上溫柔善良,實則手段狠辣。
林婉婉臉上掛著溫柔笑意,眼底卻藏著一絲警惕:“你怎么站在這里發呆呀?臉色有點難看,是不是中暑了?”
蘇梨看著她,眸光溫柔,聲音輕輕:“可能吧,剛才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噢對了。”林婉婉遞過來一瓶水,“我聽說你和陸辭分到了一個學習小組呢,真是巧。”
“嗯。”蘇梨接過水,卻沒有拆開。
“聽說你們家跟陸家還有點關系?”
“是有點。”蘇梨微笑,嘴角勾起一抹看不清的弧度,“未婚夫妻。”
林婉婉的笑容僵住了。
她很快就恢復了狀態,溫聲笑道:“那真是太好了。陸辭是年級第一,長得又帥,簡直是我們學校的白月光。你以后可要加油,不然太掉價了。”
“嗯。”蘇梨輕聲,“我會努力的。”
只是這努力,不是為了配得上誰,而是為了親手,將所有笑話她的人踩在腳下。
林婉婉不知道的是,她眼前這個少女,已經不是那個會為了友情退讓、為了愛情犧牲、為了所謂體面選擇忍氣吞聲的蘇梨了。
她重生了。
而林婉婉的那些骯臟小把戲,這一世,她會一一還回去。
下午第一節課,是選修政治,教室昏昏欲睡,后排陸辭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他今天剛回來,從英國歸國不久,直接被安排轉進這個實驗班。作為陸家唯一的繼承人,身份特殊,學校對他破天荒地網開一面。
陸辭身高腿長,穿著白襯衫,袖子挽起,鎖骨若隱若現。他長得極好,鼻梁高挺,眼尾微勾,薄唇冷硬,氣質冷淡。
他閉著眼,連老師都不敢多說什么。
忽然,一道熟悉的香味飄過。
他睜開眼,看見蘇梨正從他身邊坐下。
那是一種清冷又甜潤的味道,像初夏里剛剝開的荔枝,帶著一絲薄荷的涼意。
蘇梨穿著校服,干凈利落,烏發在腦后扎成一束高馬尾,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她坐下的時候動作極輕,仿佛怕驚動什么似的。
陸辭微微皺眉。
這女孩……好像在哪兒見過。
“陸同學。”蘇梨忽然側過頭來,唇角彎彎,“以后多多指教啦。”
陸辭垂下眼,語氣疏淡:“嗯。”
蘇梨笑意不減,眼底卻毫無溫度。
——上一世,她愿意為他擋刀,愿意被他踐踏到塵埃。
這一世,她只想看他一步步栽進自己的溫柔陷阱,再狠狠抽身,看他后悔、崩潰、瘋魔。
“蘇梨。”放學前,班主任李英把她喊到了辦公室。
“下周開始,你代表我們班參加‘市級三模聯合模擬考’的文綜競賽,陸辭也一塊去。”
蘇梨一頓:“……我?”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么。
上一世她也去過那場比賽,只不過因為林婉婉的“意外舉報”,她被取消資格,成績作廢,還背上“作弊者”惡名。
她被學校通報,父親羞怒之下大打出手,母親跪在家族祠堂里替她求情。
而林婉婉,當時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蘇梨,別哭啦……你也沒得第一,取消也沒關系的嘛。”
蘇梨抬眸看向李英,嘴角緩緩翹起:“好,我參加。”
她要讓那場“污蔑”,反轉成驚天一擊。
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誰才是可憐蟲。
李英點點頭,又道:“你和陸辭,代表二班一組。這次校領導很重視,好好表現,別給我丟人。”
“明白。”
轉身的那一刻,蘇梨與陸辭擦肩而過。
男生依舊懶散隨意,手插兜,冷冷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蘇梨突然停下腳步,低聲:“陸辭。”
他皺眉:“怎么?”
“以后,我們會很熟的。”
蘇梨微笑,聲音輕柔,像是撒了糖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