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太陽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成肉干。溫青青癱在馬車?yán)铮杏X自己就像鐵板上的魷魚，翻個面都能“滋滋“冒油。車隊在戈壁上已經(jīng)行進了半個月，她的骨頭都快被顛散架了。
“王爺——“她第N次把腦袋探出車窗，拖長了音調(diào)喊道，“歇會兒吧？馬都要累死了——“
前方高頭大馬上的玄色身影頭也不回，只有冷冰冰的聲音隨風(fēng)飄來：“再有半日就到?jīng)鲋荩瑢脮r再休整。“
溫青青咬牙切齒地縮回馬車，惡狠狠地啃了一口硬得像磚頭的馕餅。這半個月來，肖珩簡直把她當(dāng)犯人看待——不許隨意下車，不許和使團其他人交談，連吃飯都讓人送到馬車?yán)铮∶榔涿弧氨Ｗo女眷“，實則就是變相軟禁！
“死直男癌！封建余孽！“她一邊咒罵一邊從座位下的暗格里摸出個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記滿了《西域琉璃志》的要點，還畫了簡易路線圖。
這幾天她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書中除了玻璃配方，還隱晦地提到龜茲國遺址下有處“天洞“，能見“異光“。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在一頁邊角處發(fā)現(xiàn)了潦草的英文筆記：“wormhole...unstable...return...“
“時空隧道...“溫青青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幾個英文單詞。如果真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她突然愣住了。回去？回到有空調(diào)WiFi、外賣奶茶的二十一世紀(jì)？那許家村怎么辦？小花怎么辦？那些剛起步的產(chǎn)業(yè)...
這個念頭像塊大石頭，“咚“地砸進她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溫青青煩躁地合上本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轟——“
馬車突然劇烈一晃，外面?zhèn)鱽泶似鸨朔暮敖新暎?/p>
“保護王爺！“
“有埋伏！“
“列陣！“
溫青青心頭一緊，剛掀開車簾，一支黑羽箭“嗖“地釘在窗框上，離她的手指只有寸許！箭尾的羽毛還在劇烈顫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
“蹲下！“肖珩不知何時已策馬沖到馬車旁，“唰“地一劍劈飛兩支流矢，劍鋒在陽光下劃出刺目的白光，“待在車?yán)飫e動！“
溫青青哪是聽話的主兒？她麻利地從座位下掏出個藍布包袱，里面赫然是她偷偷準(zhǔn)備的“防身三件套“——改良版折疊弩、煙霧彈（其實就是加了辣椒粉的爆竹）、還有幾包加強版蒙汗藥。這都是臨行前背著肖珩，用系統(tǒng)兌換的材料搗鼓的。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激烈。溫青青悄悄從車窗縫隙往外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二十多個黑衣人如鬼魅般從沙丘后涌出，個個蒙面持刀，招式狠辣。護衛(wèi)隊雖然訓(xùn)練有素，但明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最詭異的是，這些黑衣人行動間居然悄無聲息，就像一群索命的幽靈！
“沖馬車來的！“副將的吼聲撕心裂肺。
溫青青心頭一凜。難道是沖她來的？還是沖...她懷里的古籍？她下意識摸了摸貼身收藏的《西域琉璃志》，書脊的棱角硌得胸口生疼。
“砰！“
馬車門突然被踹開，一個蒙面人持刀闖入！溫青青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弩箭！
“噗！“箭矢精準(zhǔn)命中對方肩膀，血花在黑衣上洇開一朵暗紅的花。黑衣人悶哼一聲，竟不顧傷勢，揮刀向她劈來！
“我去！這么拼？“溫青青一個懶驢打滾躲開，順手抄起銅制水壺砸過去。趁著對方側(cè)身閃避的空檔，她掏出迷藥包“啪“地拍在對方臉上。
“睡吧您嘞！“
黑衣人晃了兩下，“咚“地栽倒，腦袋磕在車轅上發(fā)出清脆的“咣當(dāng)“聲。溫青青剛松口氣，又是兩個黑衣人魚貫而入！
“沒完沒了是吧？“她怒了，直接掏出“煙霧彈“往地上一砸。“嘭“的一聲悶響，車廂里頓時彌漫開刺鼻的紅色煙霧，嗆得黑衣人連連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溫青青趁機戴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濕布面罩——這是她用浸了醋的棉布特制的，雖然味道酸爽，但總比被自己的武器放倒強。她靈巧地從車窗翻了出去，落地時裙擺被車轅勾住，“刺啦“一聲撕開個大口子。
“我的限量版羅裙！“溫青青心疼得直抽抽，這料子可是太后賞的江南云錦！
外面的戰(zhàn)況更加慘烈。黃沙地上已經(jīng)倒了七八具尸體，有護衛(wèi)隊的，也有黑衣人的。鮮血滲入沙土，變成詭異的紫黑色。溫青青眼尖地發(fā)現(xiàn)，有個黑衣人正借著混戰(zhàn)掩護，悄悄摸向肖珩背后！
“王爺小心！“
肖珩聞聲回頭，堪堪避過致命一擊，但右臂仍被刀鋒劃出一道寸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玄色衣袖。溫青青想都沒想，抬手又是一箭，精準(zhǔn)命中偷襲者的膝蓋。
“多事！“肖珩一邊格擋攻擊一邊吼，劍光如匹練般橫掃，逼退三個黑衣人，“不是讓你待在車?yán)飭幔 ?/p>
“待個屁！“溫青青躲到一輛輜重車后，手忙腳亂地裝填弩箭，“再待就成篩子了！“她突然瞥見地上有把掉落的腰刀，順手抄起來別在腰間——嗯，這下安全感+10086。
戰(zhàn)斗持續(xù)了約莫一刻鐘，黑衣人見討不到便宜，突然吹了聲尖銳的口哨。還活著的十余人立刻拋下同伴尸體，如潮水般退去，轉(zhuǎn)眼就消失在起伏的沙丘后。
“別追！“肖珩喝止想要追擊的護衛(wèi)，“清點傷亡，加強警戒！“
溫青青這才從輜重車后鉆出來，拍了拍滿身的沙子。戈壁的正午陽光毒辣得能把人曬脫皮，她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現(xiàn)在被風(fēng)一吹，涼颼颼的怪難受。
“你沒事？“肖珩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溫青青翻了個白眼：“托王爺?shù)母＃€活著。“她指了指肖珩流血的手臂，“您掛彩了。“
肖珩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傷，眉頭都沒皺一下：“小傷。“
“小傷不處理也會要命。“溫青青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坐到一塊背陰的巖石后，從包袱里掏出個小瓷瓶，“西域風(fēng)沙大，傷口容易感染。“
肖珩想拒絕，但溫青青已經(jīng)麻利地撕開他的袖子。傷口不深，但皮肉外翻，看著挺瘆人。她先用清水沖洗，然后撒上金瘡藥粉——這是她按現(xiàn)代消炎藥配方改良的，加了磺胺類物質(zhì)，效果拔群。
“嘶——“藥粉接觸傷口的瞬間，肖珩倒吸一口冷氣，肌肉瞬間繃緊。
“忍忍，馬上好。“溫青青動作嫻熟地包扎，最后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好了，三天別碰水。“
肖珩看著手臂上整齊的包扎，神色復(fù)雜。陽光透過巖石的縫隙，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生硬地道：“你...手法很熟練。“
“久病成醫(yī)唄。“溫青青隨口胡謅，把剩下的藥粉塞給他，“喏，備用。“
肖珩接過瓷瓶，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掌心，觸感微涼。他忽然壓低聲音：“那些人是沖你來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溫青青心頭一跳，正想辯解，副將匆匆跑來：“王爺，查過了！“他遞上一塊做工粗糙的令牌，“那些不是普通馬匪！“
溫青青湊過去一看，令牌上刻著個火焰狀的陌生符號，但材質(zhì)...她瞳孔一縮——是玻璃！雖然渾濁不堪，還帶著氣泡和雜質(zhì)，但確實是玻璃！
“西域圣火教的標(biāo)記。“肖珩臉色陰沉如水，“他們?yōu)楹我u擊使團？“
溫青青心里打起了鼓。圣火教？這名字聽著就像什么邪教組織。但對方用玻璃做令牌...會不會和那位“老鄉(xiāng)“有關(guān)？她突然想起《西域琉璃志》里提到的“異人“，心頭涌上一陣不安。
當(dāng)晚，隊伍在綠洲扎營。這片綠洲不大，但有一汪清泉和十幾棵胡楊樹，在茫茫戈壁中宛如世外桃源。溫青青蹲在泉水邊洗臉，冰涼的泉水讓她打了個激靈。水中的倒影狼狽不堪——頭發(fā)亂得像鳥窩，臉上還有幾道黑灰，活像個逃難的。
“許夫人。“肖珩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嚇得她差點栽進泉水里。
轉(zhuǎn)身一看，這位王爺已經(jīng)換了身干凈衣袍，手臂上的繃帶也重新包扎過——看來是嫌棄她的蝴蝶結(jié)不夠威武。他手里拿著本冊子，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她。
“今日...多謝。“他生硬地說，把冊子遞給她，“這是你要的西域各國資料。“
溫青青受寵若驚。這冰塊臉居然會說謝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接過冊子，突然眼前一亮——其中一頁詳細(xì)記載了圣火教的來歷！
“此教興起于二十年前，崇拜'天火'，擅長琉璃之術(shù)...“她輕聲念道，心跳逐漸加速，“其總壇設(shè)在龜茲古城，教主自稱'光明使者'，能操控火焰...“
龜茲！又是龜茲！溫青青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這絕對不是巧合！那位“老鄉(xiāng)“的筆記也提到龜茲有“時空隧道“，而現(xiàn)在這個會用玻璃的邪教也在龜茲...
“你為何對圣火教如此感興趣？“肖珩突然問道，目光如炬。
溫青青合上冊子，強作鎮(zhèn)定：“好奇而已。王爺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宗教組織為何襲擊朝廷使團？“
肖珩瞇起眼睛，月光下他的輪廓如同刀削：“這也是本王想知道的。“他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飄過來，“除非...他們不是沖著使團來的。“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溫青青突然發(fā)現(xiàn)，肖珩的眼睛在月光下并不是純黑，而是帶著點琥珀色，像極了...許山的眼睛？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一時晃神。
“許夫人，“肖珩的聲音冷了下來，“本王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但若危及使團安全...“
“王爺多慮了。“溫青青后退半步，扯出個假笑，“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秘密？“
肖珩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去，玄色披風(fēng)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溫青青長舒一口氣，抬頭望向星空——戈壁的夜空格外清澈，銀河如練，繁星如沸。這樣美麗的星空，在現(xiàn)代早已被光污染掩蓋。
她忽然想起小花和小虎的笑臉，想起許家村新栽的桂花樹，想起玻璃工坊里熊熊燃燒的窯火...如果真有回去的機會，她舍得放棄這一切嗎？
帳篷里，溫青青就著油燈仔細(xì)研究那塊玻璃令牌。燈光透過渾濁的玻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令牌邊緣刻著一行小到幾乎看不見的字：
“林森...門...開...“
她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這個圣火教，果然和那位穿越者老鄉(xiāng)有關(guān)！
帳外，大漠的夜風(fēng)嗚咽如泣。溫青青忽然有種預(yù)感，這趟西域之行，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而最大的危機，或許不是來自外敵，而是那個可能存在的“時空之門“。
她摸出貼身收藏的《西域琉璃志》，翻到最后一頁。那些潦草的英文筆記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Ifyoucomeback，remember...thegateisinKuqa...I'mwaiting...“
（如果你回來了，記住...門在龜茲...我在等...）
溫青青的指尖輕輕撫過這行字，突然覺得后背發(fā)涼——這個“I'mwaiting“，怎么讀起來這么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