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楷序被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以至于黎證梁滿面憤怒地說出云卷的罪狀時,唐楷序還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
“我知公主殿下金尊玉貴,可也不能縱容著手下人這么欺負人,”黎證梁說得客氣,但話語間的不滿溢于言表。
“父親莫急,眼下香荷說我家云卷指使香荷偷羅姨娘的鐲子,這事可有證據?”唐楷序不卑不亢地發問。
黎證梁余怒未消,語氣不算好。
“香荷親口所說。”
“還有呢?”
“其它的便無了。”
“其它的便無了?”唐楷序語氣平和,睨了香荷一眼。
后者先是心虛地移開了眼睛,后又有恃無恐般與唐楷序對視。
唐楷序冷笑一聲。
感情是有靠山。
“那便是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
說罷,唐楷序對上黎證梁的目光。
“父親息怒,若此事真為云卷所為,那本宮必定不姑息,但僅因香荷空口白牙的一句話,又怎能定云卷的罪。”
黎證梁此時已經從暴怒中稍緩過神來,仔細想想,再看向唐楷序時,眼中便多了幾分動搖。
羅浮錦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看著唐楷序輕而易舉地幾句話便讓黎證梁動搖,心中自是焦急萬分。
此時她看著唐楷序,對面的姑娘年歲不大,卻透露著沉著與冷靜,她本來想著對付這么一個小姑娘不必費多少心力,如今卻發覺自己可能有些輕敵。
“那公主的意思,是香荷在說謊了?香荷跟了我多年,她的品行我還是知道的!”
“若不是遭遇威脅實在左右為難,怎會做出這種事!”
唐楷序意味深長地看了羅浮錦一眼。
“父親,羅姨娘,你們可知,云卷云舒俸祿幾何?”
“尋常宮女,不過一月五兩銀子,公主莫不是欺我天高皇帝遠,打量著蒙我們?”
羅浮錦說著說著,便抽泣起來。
“我黎家于公主來說雖是小門小戶,在隴南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唐楷序只覺好笑。
“姨娘聽說過宮女月例,卻未曾聽說過,華安公主待下人極為大方吧。”
“我的下人,月例便是尋常宮女的兩倍。”
“更遑論云卷云舒同我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她們的月例便是一月二十兩,這些還不算父皇母后和我平常賞給她們的細軟首飾,田宅地契等。”
“每年她們的生辰我還會另賞物品。”
“所以,羅姨娘,你憑什么認為,云卷會貪圖你鐲子所值那點銀子?”
羅姨娘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她從未想過,云卷云舒的月例會這么高。
“夠了!”黎證梁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即憤怒地拍了下桌子,起身負手而立。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倘若鬧大了傳出去我黎家家宅不寧,婆媳不睦,無端地讓人笑話。”
“羅姨娘閉門思過,香荷,明日便發賣了吧。”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羅浮錦突然高聲尖叫。
若是這樣算了,那管家之權還是會被交到唐楷序的手里,到時候她怎么辦!那邊怎么辦!
那邊······那邊······只怕那邊不會放過她的!
“再等等!再等等!”羅浮錦拽住黎證梁的衣角。
話音未落,一個小廝便急急忙忙進來稟告。
“主君!鐲子······鐲子找到了!”
“在哪里?在哪里?”羅浮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眼中頓時又燃起了光亮。
“在······在青荇的房中!”
“青荇?青荇是誰?”羅浮錦雖不知青荇的名字,可眼下既有人贓并獲,那事情便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是······是少夫人院里的小侍女。”香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趕忙說到。
“老爺,姨娘,定是青荇假借了云卷的名義,才讓那日夜黑風高奴婢看走了眼!”
“你一會認定那人是云卷一會又說那人是青荇,怎的,滿院都要讓你攀污一遍不成?”唐楷序冷笑連連。
“夫人既不信,將青荇叫過來一問便知。”
青荇被人連拉帶拽地拖進門內時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青荇!你可知罪!”羅浮錦搶先一步開口,一腳踢在青荇心窩處。
青荇條件反射般想跪地求饒,卻聽羅浮錦繼續道:
“你威脅香荷,打著公主的名義偷盜主家財物。”
“如今贓物既已被發現,你還有何可抵賴?”
聽到“公主”二字,青荇想要磕頭的動作僵了一下。
“青荇,過來。”
唐楷序招招手,攬過過來的青荇護在身后。
“你只需如實告訴我你做沒做過,無論哪種結果,我都會保你。”
“我沒有,少夫人信我,我真的沒有偷過姨娘的鐲子,”青荇哭的淚眼模糊,瑟縮著想向后縮。
“死不悔改,”羅浮錦輕哼一聲。“贓物都在你房間中被找到了,你再抵賴下去,受累的是殿下的名聲。”
“聽說殿下入府后待你不薄,如今你若還有點良心,就別再抵賴。”
聽到此處,唐楷序感覺到身后的青荇動了動,似是猶豫著想要走出去。
唐楷序抬手攔下了青荇。
“父親,青荇平日里吃穿最為節省,連衣服都是我給她新作了一身才有合適的穿。”
“且青荇寡言膽小,我實在是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
與此同時,香菊趴在羅浮錦耳旁悄悄說了些什么。
羅浮錦聽完便是一臉得意。
“香菊,和老爺和殿下也說說你剛才的話。”
“老爺,少夫人,你們有所不知,這青荇本就是因父親濫賭,醉酒失手打死她母親,又因為錢輸光才把她賣來黎府。”
“青荇來黎府之前,她父親就不止一次在鄉里盜竊。”
羅浮錦一臉嫌棄地接過話。
“老爺,依妾看,說不準就是這青荇偷了這鐲子想要給她的賭鬼老爹還賭債!”
“是呀,老爺,奴婢,奴婢想起來了!”香荷趕忙連滾帶爬地跪下,“那日青荇威脅我之后又見了一個男子,想來必定是她爹!”
黎證梁再看向唐楷序,眼神中多了幾分動搖。
“殿下,你年紀小,一時不查受了這賊人蒙蔽也是有可能的。”
“等歸兒入仕你們自立府邸你管家后,便會懂得其中的關竅了。”
“青荇,偷竊主家財物,明日找人牙子發賣了。”
羅浮錦心中暗喜,臉上便也不由輕松了幾分。
這就是說黎于歸自立府邸之后再讓唐楷序管家了。
“父親!”看著應聲而動的家丁,唐楷序連忙把青荇護在身后。
“此事疑點尚多,懇請父親留下青荇,容我再調查調查。”
“殿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一個賤丫頭而已,您有什么好心疼的,”羅浮錦向兩邊使了使眼色,本來因唐楷序出手而有些投鼠忌器的侍從們又想過來把青荇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