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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唐楷序和阿舟說過羅浮錦的事后,事件倒沒有過多進展,那天商議過后唐楷序和阿舟一致認為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好,便按兵不動打算觀察觀察到底是哪里出現的問題。
羅府報賬之前都是一月一報,唐楷序便也沒更改——若是改得多了,環境變化太大,可就不好釣到魚了。
唐楷序接手管家前不久賬房先生剛給羅浮錦報過一次賬,除交接那天賬房先生給唐楷序賬后便也只說她只管記,多的他也不知道,還要請羅姨娘說與唐楷序。但羅姨娘正被禁足,也自是無暇顧及唐楷序。
距離下次報賬還有小半個月,唐楷序近幾日看完賬本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休息休息。
“殿下!快起來!”云卷急急忙忙地把唐楷序從榻上拉起來時,唐楷序甚至還沒來得及睜眼。“殿下莫不是忘了今天的正事。”
唐楷序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所謂的正事后立刻清醒了過來。
今日,便是寧城的芙蓉節。
“云卷云舒,快為我梳妝!”
緊趕慢趕,好在是擠出一些時間讓路上不太匆忙。
唐楷序在轎子里面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
“還好啊,有驚無險趕上了,這是我們來到黎府后第一次參加這種集會,若是遲到了怕是不僅咱們自己出丑,也會連累黎府的名聲。”
雖說嫁與黎家是迫不得已,可若因為自己拖累了黎家,唐楷序心里總歸過意不去。
“黎少夫人到!”
終于是到了寧城知州的府邸,隨著門口侍從的喊叫聲,院內一眾夫人小姐不自覺地向院門口望去。
“黎少夫人?那不就是······”一位小姐掩帕對一旁的夫人輕語。語未畢,語言中的意思卻是十分明了。
一旁的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可不嘛,就是那個華安公主。要說這黎家啊,也不知道是修的福分還是造的孽啊,娶了個這樣的當少夫人。”
那位小姐卻笑了笑,一臉諱莫如深。
“天命不可違。更何況那些流言蜚語你我也不知真假,她又是那種身份,你我還是不要討論了為好。只可惜表哥少年英才······”
夫人聽了這話卻更加火大。
“怎么?我說她兩句又能如何?我就不信了,一句話而已,她能把我怎么樣?京城那么遠,我還真就不信了,有本事她求去陛下面前,讓陛下罰我。”
那夫人聲音有些大,唐楷序聽得一清二楚。
唐楷序笑了笑,并未過多言語,只是挺了挺脊背,緩步踏進院內。
她是當今圣上的第一個女兒,兒時,宮里的嬤嬤對她的禮儀教學非常嚴格。看似簡單的動作,她卻需要一日日,一年年的訓練。素日里她在黎府并沒有過多在意,甚至為了展示出小輩應有的尊重在有意規避宮里上位者的禮儀。
可今日卻有所不同。
既然有不長眼的人挑釁到她面前,她自當好好敲打一下這份“厚愛”。
“參見殿下,”院內本正在聊天的內眷們齊齊停下手中的動作,對唐楷序行禮。
若按之前,這些虛禮唐楷序自是走個流程就讓大家起來。
但這次不同。那人既然敢如此說,若是如此放任,唐楷序此后便會成為人人可欺的草包。
唐楷序并沒應聲,而是雙手端放身前,步履緩緩,走得緩慢而又沉靜。
卻讓人無端感覺到威嚴。
那是唐楷序作為上位者對臣子的威嚴和敲打。
“這位夫人,”唐楷序在剛剛嚼舌根的那個夫人身旁停下了腳步。
那位夫人本想裝作沒聽到,卻被云卷強行扶了起來。
“想來我也來寧城有一定時間了,竟然沒看見過你,敢問夫人是哪家親眷?”唐楷序雖然是笑著的,但那位夫人卻能感受到唐楷序的笑里藏刀。
她其實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如今被唐楷序大庭廣眾叫出來哪里還敢說話,只雙眼一翻就要作暈倒狀。
“呀,”唐楷序故作驚訝般捂住嘴。
“瞧瞧,我竟然把這位夫人嚇暈了,這真是我的不是。”
“云舒,快給這位夫人把把脈。”
云舒聞言立刻心領神會地拉起夫人的手,裝模作樣地按了一下之后驚叫。
“殿下,這夫人怕是得了急癥,需要盡快針灸,奴婢馬上回馬車上取針來。”
那夫人本就是想借暈倒躲過她剛才出言不遜的事,根本沒有真的暈倒,如今雖緊閉著雙眼,卻能聽到周邊的聲音,感受到云舒幾乎是敷衍地搭了一下她的胳膊便診斷她得了急癥,心里也便七八分確定唐楷序就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此時如果睜開眼睛,就不可避免地要正面回答唐楷序的問題,可若是繼續閉著眼······唐楷序的奴婢八成會對她一通亂扎,而且到時候唐楷序還是有很多辦法獲得她想要的答案。
電光火石之間,她在腦內飛速過了一遍兩種選擇的利弊,然后長呼一口氣,好像剛醒過來似的,緩緩睜開了眼。
“誒呦,看我這身子骨······”做戲做全套,為了做得逼真一些,她還裝作身體不適剛剛醒來似的。
她這是造的什么孽啊,她就不該私下嚼唐楷序的舌根。
夫人內心哭天搶地,夫人內心欲哭無淚,夫人內心無比懊悔。
都怪她這張破嘴。
她嚼舌根時唐楷序站在門外尚且能聽到,在場的夫人基本也都聽到了。如今看著她在這里做戲紛紛掩面輕笑。
她明白今天無論后續怎么樣,光是這就夠她被寧城的貴婦們笑話一陣子了。
“夫人是哪家內眷?”唐楷序看著她手忙腳亂的動作,又掛起了虛假的笑容。
“回殿下,我是寧城薛懷玨校尉之妻韋氏。”韋秋玉行了一禮,悶悶地說。
唐楷序聞言倒也不答,像是沒聽到似的向前走了兩步,然后側過頭對韋秋玉冷冷地說。
“久聞薛校尉一心投入軍營,將手下將士治理得心悅誠服,治軍嚴明。看來此言真是不假。”
在場的夫人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連以為自己免不了被一頓教訓的韋秋玉自己也蒙了。
以為踢到了鐵板,結果其實是色厲內荏的棉花?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唐楷序繼續說到。
“云舒,傳我令,提醒提醒薛校尉,把軍營中的心思分一半給家里,省的夫人再鬧出這樣的事。”
云舒憋著笑,應了聲是。
這下,雖然韋秋玉還是沒聽懂什么意思,在場的大部分人可都明白了。
“華安殿下是說薛校尉家事一團糟,諷韋夫人不識大體沒有能力治好家,讓婢女去敲打敲打薛校尉管好韋夫人呢。”
雖然她自己不太領會唐楷序話中的意思,但如今聽了身旁夫人給自家兒媳的解釋還有什么不懂的,想到這么重要的場合自己給整個薛府招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便急火攻心當場眼前一黑。
這次是真真正正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