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林凡的時候,是在一次跨國友誼聚會上。他妻子是來自馬來西亞的華人,在中國沒什么朋友,好在機緣巧合認識了Amy,于是加入了我們這個跨國友誼群。Amy是大學的一名外教,美國籍華人,性格活潑開朗,交友廣闊,語言天賦極好。有她在,我們的聚會從來不冷場。林凡和我一樣,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大概是由于整個跨國友誼群里只有我和林凡是本地人,所以我們倆特別能理解對方,經常為對方翻譯或者解釋表達得不太清楚的意思。這無形中讓我們有了更多交流的機會。
林凡和他妻子在這里開了一家帶有異國風情的民宿。他們把傳統的客家民居裝飾成帶有濃烈異國復古風情的樣式。所有的門框周邊都是修飾的花紋以及各種顏色的不同搭配,房樑、天井頂端周邊框架也都是復雜的雕刻和配飾。乍一看那些雕刻和色彩搭配,有點像復古我們中國古建筑雕龍畫鳳的風格,仔細一看又感覺特別有異域風情。民宿規格不大,只有兩層共十二個房間,上廳下廳和天井都安排了喝茶聊天的桌椅。
林凡的妻子屬于話不太多,但氣場很強大的女人。她穿著紅黃相間的大花紋服裝,繁復的上衣下面是長長的半身裙,裙擺幾乎沾地,一條褐色頭巾披在頭上。這種服飾與這民宿的風格融為一體,特別新奇,賞心悅目。
我們在林凡他們的民宿里。林凡為我們準備了與當地食物相搭配的晚飯。林凡的廚藝讓大家驚嘆不已。
從心底里講,我覺得林凡真的是一個寶藏男人,陽光、帥氣、紳士、儒雅、談吐風趣,聲音還特別好聽那種。我不知道什么樣的女人才有這種幸運與他結為伉儷。他的妻子有些看不出年紀,眼神里似乎藏著故事,落落大方又特立獨行的樣子。她會講很多種語言,私下與我說話時,是用普通話交流的。她的普通話很標準,聲音很有磁性,帶著一點點京腔加外國腔的感覺,讓人感覺很特別。我這種廣東人,普通話真的要在她一個外國人面前自行慚愧。
單聽她的聲音,我便要被她迷住。她叫Josie。
那次聚會以后,我常常過他們的民宿喝點東西聊聊天。一來二去,便熟悉起來。
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八歲,一個十歲。兩個小姑娘長得和媽媽看起來很像,但同時還有點混血兒的感覺,五官比較立體,皮膚顯出小麥色。她們的媽媽五官其實是屬于華人的那種平面型五官,黃皮膚里偏白那種,并不像外國人。她們和林凡一點都不像。
一天,我忍不住好奇,問Josie:您是混血兒嗎?您女兒看起來好像混血兒。
Josie笑著說:她們確實是混血兒,我不是,我父母都是華人。
我驚訝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問什么好。
平日里,Josie很少跟女兒們玩鬧,她比較喜歡獨處,看書或者做點小手工。基本上我去到民宿,看到的都是林凡在陪兩個小姑娘。林凡教她們學習,給她們講故事,帶她們玩游戲。他是個陪伴型的父親,對女兒們溫柔耐心,而且很懂得孩子們的心理,會引導孩子們。看到他,我總是很羨慕,每次都特別想把我的孩子們帶過來給林凡帶一帶。這么優秀這么有魅力又對孩子這么用心的男人,上哪兒找去?
這時候Josie說她兩個女兒是混血兒,表達的是什么意思?是指她跟林凡是跨國婚姻所以孩子是混血兒嗎?還是像我猜的那樣?因為這兩個孩子確實不太像林凡啊!而且林凡今年剛滿三十歲,總不至于這么早婚吧?(這一點我已經疑惑許久了。)
Josie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說:她們的生身父親不是林凡,是我們馬來西亞當地的一個穆斯林。我和她們父親離異之后才遇到林凡的。
原來如此!我驚訝地問她:穆斯林不是不允許離婚的嗎?穆斯林也不允許和非穆斯林信仰的人結婚的吧?
Josie說:是的,也可以離婚,不過我是帶著女兒逃出來的。當時年輕,不知好歹,與她們的父親相遇,覺得他對我特別用心,很在乎我,便受了他們的穆斯林洗禮嫁給了他。這在我們當地很常見,也不算什么,我們馬來西亞是一個多民族國家。
我問:后來呢?為什么要逃。
Josie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憂傷。我于心不忍,感覺自己問錯了。Josie淡淡地開口說:其實我是很安分的人,我并不喜歡過多的人際交往,但是我有我的需求。他希望我在家帶孩子,不希望我出去工作,不想讓我露臉給別人看,不想我跟異性接觸。一開始還能彼此磨合,后來越來越嚴重,他已經發展到我跟一個男人說一句話便對我大喊大叫的地步。我受不了這種生活,便搬出他家自己開了一家民宿經營。民宿里人來人往,觸了他的逆鱗。他知道以后,便帶了一群人過來把我的民宿砸了,把我拖回家打了一頓。我受不了,便帶著兩個女兒脫離了他們,逃來了中國。
我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林凡遠遠地聽到了,倒了一杯水給Josie,在她的頭巾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擁抱了一下她的肩膀,笑著對我說:聊得差不多啦,你們要不要過來嘗嘗我新調制的奶茶?
這段對話便結束了,我們一起嘗試了林凡新的奶茶。
那天回去我翻來覆去睡不著,Josie的遭遇讓我很同情,同時我也感覺到她的不同凡響,她能夠帶著兩個女兒逃到中國來,還能在這種情況下與林凡這樣優秀的男人結為夫妻。話不怕說,林凡這種男人,就是我們這邊的未婚優秀女孩也是一大把排隊想要的類型。不過,恰恰是林凡這樣優秀的男人,才能夠真正去欣賞一個女人的本質,而不是她的身份以及她是否有孩子吧?
他們的愛情也讓我看到了生活的一絲曙光。畢竟,我也是有兩個女兒的單身母親。這時候我突然相信,只要我足夠優秀,就能遇到那個真正優秀懂我的他,真正愛我,也愛我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