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是送來了,可謝不還一翻開就發現了不對勁,看似正常的賬本實則漏洞百出。處處都是虧空,不止一星半點,連著一晚上,謝不還看得頭大。
“可要,把那母女二人逮過來。”寒劍看了看賬本又看了眼生無可戀的謝不還問。
謝不還撐著腦袋搖搖頭“不用”
寒劍不懂,但沒多問。
溫水煮青蛙才是最磨人的,謝不還要的就是她傅慧寢食難安。要一點點的啃噬她的意志。
“碰”
傅慧將手中的茶盞猛的一摔發出清脆的聲響。
“小賤人”傅慧咬牙切齒的咒罵。
江厭立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傅慧還是罵到了她頭上。
“還有你也是,一天天的跟個悶葫蘆似的,一點兒也不機敏,死氣沉沉的,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東西。”
江厭低著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我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跟你那沒用的爹一個樣。”傅慧罵道。
“如今謝不還那丫頭回來,處處壓你一頭,你的婚事該當如何?之前叫你多跟那些世家公子走動走動你不去,現在這將軍府的正牌小姐在,誰又會搭理你,以后你只能永遠的被謝不還那小賤人踩在腳底下。”
“可是母親,男女授受不親,與人私相授受,莫說嫁世家豪族,便是稍微清白點的人家都會瞧不上我。”江厭低低道。
傅慧頓了半刻。
清譽。
傅慧只是笑,當年謝不還的母親傅鈺就因清譽而終,如今的謝不還也必須一樣。
傅慧笑了,染著鮮紅豆蔻的手輕搭上江厭的肩,溫柔的為她理了理衣襟,語氣得意:“我家厭兒長得貌美,以后必定能嫁個好人家。處處壓制那小賤人。”
江厭眉頭微蹙,隱約間嗅出一抹陰謀的味道,可母親的手段令她著實有些捉摸不定。
風一吹院子里地面上的落葉吹的簌簌作響,處處透著凄涼,盯著空蕩蕩的沒有人氣兒的將軍府,謝不還眉頭一皺,只道:“寒劍,去把韓玉和畫戟叫過來。”
“是。”
“二哥”隔了老遠就聽到了韓玉欠揍的聲音,然后是韓玉大搖大擺的身影,以及離他十萬八千里遠的畫戟。
“二哥你找我有事?”韓玉走到她跟前狗腿得不行。
“你們二人幫我去人市買幾個丫鬟小廝過來。”
韓玉眼珠滴溜一轉道:“好啊!好啊!”
然后還不待畫戟反應就給他拖走了。
“為何是叫韓玉去?”寒劍有些不解。
謝不還道:“他家之前是開鏢局的,他又走南闖北那么多年,看人的眼光應該是有的。加之畫戟也查過了,他沒問題,留他在這兒,不用白不用。”
看著眼前堆成山的事兒,謝不還煩得不行。她回京可不是為了管家這么簡單,要做的事兒多了去了。
可她急不得。
反正時日還長,留那些人再蹦跶幾日也未嘗不可。
“小芷兒,想出去玩兒嗎?”
“想。”一聽出去玩白芷直接兩眼冒光。
“多帶些家伙什。”謝不還道。
白芷不解:“不是出去玩兒嗎?帶那么多東西作甚?”
謝不還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她的肩道:“這京城不比北疆,兇險非常,還是得多做些準備,以備非常之事。”
白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就當謝不還打開府門準備出去溜達的時候,如柳絮般紛紛而落的請柬就嚇退了她,這家秋宴,那家壽辰,再那家成婚。
謝不還自小在京城貴女中就別具一格,別的姑娘小時候是讀書識字繡花,而她是上樹下河瞎溜達。整個京城就她最不學無術,但在謝夫人的連哄帶騙以及自己本身就聰慧的情況下,謝不還讀的書也不算少。
但謝不還不喜歡跟京城里的人打交道,無論男女老少都很做作。而且臉皮一比一的厚。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所以這些請柬謝不還直接丟去伙房當柴燒了,再對外聲稱自己剛到京城水土不服病了。
謝不還自小就是個不安生的性子,短短三日就閑出屁來了,實在是在這宅院里待不住了,跑去謝堅書房里胡亂拿了本書來看。
書上說“權籍者,萬物之率也;而時勢者,百事之長也。”
成大事者,需“因勢而謀,應勢而動,順勢而為”,以實力為基,以時勢為導。
權嘛。她沒有,但她爹有。至于時勢,她從小學的便是審時度勢,而且好似學得還不錯。
驀然她就想起了九歲那年的冬天,她站在大興善寺外的決絕。
那一年的雪極大,以至于從京城到大興善寺的路都被封了,可她不信邪,硬是爬了上去。
那時的她,傻氣得很。
她永遠都記得那個少年初初看見她的驚喜和雀躍,以及聽到她說的話后的不可置信。
她語氣決絕,她說“三殿下,以后我就不來找你了,與你牽扯過多只會給我將軍府帶了無窮無盡的麻煩。”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空空留下那少年一人站在雪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她從不后悔當初的話。但謝不還覺得她雖然不厚道,但也委實沒多少落井下石之意。畢竟在三皇子母族倒臺之后,她還是每月準時準點的爬上大興善寺尋他尋了五年。
直到旁人的譏諷她才開始想她同三皇子的交情會給將軍府帶來多少麻煩。
彼時父兄在外,京中就她和母親二人。小孩子從不會掩飾自己的惡意。三皇子被送去大興善寺,往日被三皇子壓制著的小孩子,難免會把之前的怒氣轉移到她身上,又加之無父兄撐腰,謝不還沒少被欺負,雖然謝不還每次都能跟他們那群熊孩子打個平手,可自己也還是明里暗里的吃了不少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