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謝不還都老老實實待在院子里。謝不還正出神,在外邊打探的消息的畫戟就回來了。
畫戟神情有些躊躇。
“有什么事就直說。”
畫戟支支吾吾道:“近日外面有傳聞說,說小姐您并非將軍親生,乃是夫人同旁人的奸生子。”
“豈有此理,謝三咱現在就去查,看是誰干的這狗屁倒灶的缺心事兒。”白芷忿忿道。
謝不還只是笑:“除了西邊院子里的那人還會是誰?”
白芷道:“那還等什么趕緊去弄她去啊!”
“是啊是啊。”寒劍也附和著。
“急什么。”
謝不還隨意把手中的書一丟,閉了眼,懶懶的揉了揉酸痛的脖頸。
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晚秋歲寒,窗子被打開,寒風灌進來,冷得人直打顫,修長的手指搭在衣襟上攏了攏,而后又將窗子虛虛的攏上。
侍從推門進來:“殿下,江兆尹來了。”
“你先退下吧。”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一青衫男子從侍衛身后走上,畢恭畢敬的朝太子見禮。
這青衫男子名為江寒生。剛上任的京兆尹。
“噗通”一聲,江寒生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殿下,微臣求您撤了臣的職吧!這京兆尹臣是一天也做不下去了。您把我外放吧,把我丟去北疆也好嶺南也罷,總之就是這京兆尹臣是一天也當不下去了。”江寒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
可太子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殿下,這蜀王殿下他……他他太過無法無天了。”
太子的眼簾微抬:“他無法無天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可,可是這蜀王他,臣才上任短短的幾日處理的幾十件案子都是有關蜀王的,不是今天打了張尚書家的公子,就是當街縱馬狂奔,這都不算什么,他還跟李大人家的幼子搶花魁。哦這也不算什么,畢竟這兩人也不是什么好鳥,就是事后這些人不敢去找蜀王殿下,就來京兆府找麻煩,可是您說,他們得罪不起蜀王,臣就得罪得起蜀王嗎?”
“對了,還有”江寒生頓了頓又繼續控訴:“不僅如此,蜀王似乎是跟這幾人杠上了,日日找他們的麻煩。雖說這一山不容二虎,可這京城第一紈绔的名號也似乎沒什么可爭的吧!現如今這京兆府里全是控訴蜀王的文紙。”
“微臣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啊!殿下您就撤了臣的職吧!”
太子頓了頓,親自將他扶起,道:“蜀王他是有些離經叛道,但是江大人是國之棟梁,蜀王年幼,孤相信江大人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的。”
江寒生腿一軟又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這是逃不脫蜀王的魔爪了。
僅年過二旬的江兆尹此刻宛如六七十的老者,扶著墻微微顫顫的出了廂房。
他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殿下,可要去敲打敲打蜀王。”侍衛問。
“罷了,罷了,他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心中有氣,隨他去吧,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太子有些頭大的扶額。
他這弟弟啊。
謝不還二人喬裝一番便去了京城里最大的情報中心,非言樓。
此處說書先生密布,趣事云集,哪家的男人偷人,哪家的兒女私奔,一旦有丁點什么風吹草動這里一定是最先知曉的。
謝不還二人大搖大擺的進去,隨意找了個桌子,點了兩盤瓜子兒花生兒,一邊剝一邊豎起耳朵聽。
“唉,豈有此理!”一壯漢猛的一拍桌。
謝不還白芷齊齊立耳。
“哎呀,我說兄弟你這是做甚,桌子拍壞了,可是要賠銀子的。”
“老子就是氣不過,咱大將軍苦守北疆多年,將突厥打得連連敗退,是國之棟梁,朝廷之肱骨,可末了要給別人養孩子!”
“是啊,是啊,奸夫淫婦,浪蕩子,也就將軍好心給別人養孩子。”周圍人紛紛附和。
“阿還你——”白芷面帶擔憂的看向謝不還。
可她卻跟沒事人兒一樣,撐著腦袋聽得津津有味。
“小二來壺酒。”謝不還招呼著小二。
“得嘞,客官。”
“這位大哥——”
那壯漢順著聲音抬頭,就看見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手上拎著一壺酒放在他面前笑嘻嘻的看著他。
“不知姑娘有何事。”壯漢朝她抱拳。
“沒什么,就是想聽聽這將軍,將軍夫人還有將軍府三小姐是怎么回事兒。”謝不還笑嘻嘻道。
那壯漢不知為何,瞧著這小姑娘的笑有些瘆人。
“得,姑娘既然想聽我就給您說說。”這壯漢也沒多想,只當是好奇心強的小姑娘。
“這威武大將軍啊常年在外征戰,他膝下有兩兒一女,這女兒是后來生的。姑娘年紀小,可能沒聽過,五年前的春宴上將軍夫人跟清遠侯幽會被人發現了。后面許是因為心虛這將軍府夫人就自個把自個給吊死了。”
“可是,為什么說這將軍府三小姐是奸生子,不說那兩個小將軍呢?”謝不還做困惑狀。
“那是因為,那兩個小將軍跟大將軍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謝三小姐跟大將軍一點兒也不像。”那壯漢道。
“哦是嗎,如此說來這謝三小姐您是見過了。”謝不還微微笑道。
“俺沒見過,可人人都這么說。”那壯漢道。
謝不還微微笑道:“可旁人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這壯漢莫名的從這姑娘的話里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無風不起浪,這些事兒不可能空穴來風。”
對啊,無風不起浪。
只是不知以她將軍府為開頭,日后這京城里還會涌起怎樣的狂風大浪。
秋日里天氣無常,天氣說變就變,來時還是一片明媚的好明朗,現在便大雨傾盆,雨勢極大像是老天爺兜頭潑的一盆水。
“下雨了!”
街道上的小販,推著小車四處躲雨。
“要進去等雨停嗎?”白芷問。
“不了。”
這地兒委實沉悶得很。
白芷知她心情不好,也沒多問。
雨勢頗大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樣子。
百無聊賴之際謝不還伸手去接那屋檐下連成一道細線的雨。
謝不還仰頭看天,天色昏暗,也一樣的沉悶。
隔著雨幕,謝不還跟一人的視線對上。
那人立在二樓的窗欞之后,脊背挺直如松柏,一雙眼溫潤隨和又不失銳利,天生的上位者姿態。
太子季承。
是相識的,既見著了又不好裝做若無其事,隔著雨幕謝不還朝他斂衽一禮。
季遙也向她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