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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昭華驚鴻

第5章殘軀承異魂·濁水鑒玉心

消毒水混合著陳年土坯墻的霉味,像根生銹的針,狠狠扎進林疏月的鼻腔。她猛地吸進一口氣,卻被更尖銳的鳴響刺穿了耳膜。

嘀!嘀!嘀!

那聲音單調、急促,催命一般。她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里一片模糊晃動的慘白,一盞蒙著灰塵的燈泡在天花板上暈開昏黃的光圈,燈繩的影子在氣流里微微擺動。

不是王府雕梁畫棟的承塵。不是她熟悉的蘇合香與沉水香。

心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空洞的抽痛,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狹小殘破的容器,每一次心跳都帶著瀕死的滯澀和陌生的沉重。喉嚨火燒火燎,干得如同塞滿了沙礫。她嘗試著動了一下手指,指尖傳來的觸感粗糙冰冷,是粗麻布的被單,磨礪著細嫩的皮膚。

“呃……”一聲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干裂的唇間逸出。

幾乎是同時,一道佝僂的黑影從門邊的矮凳上倏地站了起來,動作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僵硬和急切。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枯瘦的輪廓,一張布滿深刻溝壑的臉湊近了。是那個老人。渾濁的眼珠里交織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悲慟。

“月丫頭!月丫頭!你……你醒了?”老人的聲音嘶啞顫抖,布滿老繭的、冰涼粗糙的手緊緊抓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像是抓住一根即將被洪水沖走的浮木。那觸感,帶著泥土和汗水的粗糲,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顫抖。

林疏月——不,此刻占據這具身體的是沈清漪——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王府嫡長女,何曾被如此粗魯地觸碰過?然而身體虛弱得連這點反抗都做不到,那枯瘦的手如同鐵鉗。她被迫迎上那雙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緒太過復雜,有失而復得的狂喜,有深不見底的哀傷,還有一種審視?一種穿透皮囊,仿佛要看清她靈魂深處的審視!

這目光讓她心頭驟然一凜。王府里摸爬滾打十幾年,她太熟悉這種帶著探究和評估的眼神。這老人,絕非尋常山野村夫!

“水……”喉嚨的灼燒感讓她暫時壓下驚疑,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立刻松開手,忙不迭地轉身,從旁邊一張掉了漆的破舊木桌上拿起一個粗瓷碗。碗沿豁了個小口。他小心翼翼地從桌下一個蒙著布的瓦罐里倒出小半碗水,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惜。

“來了,來了,水……”他端著碗湊近。

碗里的水呈現一種詭異的、渾濁的黃褐色,幾縷可疑的絮狀物漂浮其中,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腥澀氣味隨著水汽蒸騰上來。沈清漪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王府里,她飲的是清晨收集的梅花雪水,是山間清冽的甘泉,何曾見過如此污穢之物?這簡直是喂牲口都不如!

她猛地別過頭,強烈的生理厭惡讓她緊蹙眉頭,干嘔了一下,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喉嚨火燒火燎的感覺更甚。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比她清醒的意識來得更快。

“喝點,丫頭,喝了就好了……”老人不明所以,焦急地又把碗往前送了送,渾濁的黃水幾乎要碰到她的唇。

“不……”她艱難地抗拒著,用盡力氣抬手想推開那碗。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碗壁,一股強烈的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驟然一黑,身體脫力地重重倒回硬邦邦的土炕上,粗麻布磨蹭著虛弱的皮膚,帶來一陣刺痛。這具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要孱弱不堪,像一件布滿裂痕的瓷器,稍一用力就可能徹底崩碎。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難道她沈清漪,王府金尊玉貴的長女,剛剛掙脫死亡的泥沼,就要因一口濁水而再次消亡?

頸間,那塊跟隨她穿越而來的羊脂白玉佩,緊貼著滾燙的皮膚,仿佛被她的心緒所引動,驟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冰針般的刺痛!

這痛楚尖銳卻短暫,像一道電流瞬間貫穿了混沌的意識。沈清漪猛地一個激靈,一股奇異的感覺順著那刺痛的位置彌散開來。不再是單純的虛弱和痛苦,一種難以言喻的“渾濁”感,順著老人遞來的水碗方向,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澀和一種…死氣沉沉的凝滯感。仿佛那碗里盛的不是水,而是某種緩慢腐敗的毒漿。

這感知來得突兀而清晰,超越了視覺和嗅覺,是玉佩帶來的、直指事物本源的奇異警示!這水,飲之必死!

“水……水有毒……”她用盡僅存的力氣,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死死盯住老人手中的粗瓷碗,帶著不容置疑的驚悸和抗拒。

老人端碗的手猛地一抖,渾濁的黃水晃蕩著濺出幾滴,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他渾濁的眼睛驟然收縮,死死盯住碗里的水,又猛地抬頭看向林疏月慘白卻異常堅定的臉。那眼神里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驚疑、難以置信,隨即是沉痛的憤怒和一種更深沉的、仿佛早已預知卻無力改變的悲哀。

“毒?”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沙啞低沉,像砂礫在鐵器上摩擦,“丫頭……你說這水……有毒?”他并非不信,而是這聲“毒”字,似乎戳破了他竭力維持的某種假象,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現實。

沈清漪無法解釋那奇異的感知,只能急促地喘息著,用力點頭,眼神里的恐懼和抗拒無比真實。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

老人臉上的皺紋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種混合著巨大痛苦和憤怒的表情。他猛地轉身,端著那碗水,像一頭被激怒的老狼,踉蹌卻異常迅猛地沖出低矮的屋門,嘶啞的咆哮在破敗的小院里炸開:

“趙老四!滾出來!你給我滾出來!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看你排到河溝里的腌臜東西!都滲到井里了!你這是要全村人的命啊!!”

院墻外,隱約傳來幾聲模糊的、帶著心虛和煩躁的辯解,很快又被老人更加暴怒的咆哮淹沒。爭吵聲、哭喊聲(似乎是村里的女人和孩子)、狗吠聲……小小的院子瞬間被一股絕望而憤怒的恐慌籠罩。

沈清漪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聽著外面絕望的喧囂,心沉到了谷底。她明白了。井水被污染了。這具身體的原主,那個叫林疏月的女孩,恐怕正是喝了這水才高燒瀕死,給了她借尸還魂的機會。而如今,這致命的濁流,正威脅著這里所有人的性命,包括她這剛剛鳩占鵲巢的孤魂!

求生的本能如同巖漿般在虛弱的軀殼里奔涌。她不能死!絕不能這樣窩囊地死在這里!王府里千鈞一發的宮闈傾軋她都挺過來了,怎能倒在區區一口毒水上?

玉佩再次傳來清晰的灼熱感,像一塊貼在皮膚上的溫玉,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某種微弱卻堅韌的力量,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那奇異的感覺再次蔓延——她能“感知”到外面那口井的方向,一股更龐大、更濃烈的“渾濁”與“死氣”如同深潭般盤踞在那里,正是所有污穢的源頭!

“爺爺……”她用盡力氣,朝著門口的方向呼喊,聲音虛弱卻異常清晰,“井帶我去井邊……”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驗證玉佩能力的機會!這詭異的感知,這支撐她精神的暖流,是她在絕境中唯一的依仗!

爭吵聲戛然而止。老人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現在門口,背光的身影佝僂著,渾濁的眼睛在陰影里亮得驚人,死死盯著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孫女。他臉上還殘留著未消的暴怒和絕望,但此刻,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占據了他的眼神——探究、驚疑,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希冀。

“你……”他喉頭滾動,聲音干澀得厲害,“你要做什么?”

“水我能試試”沈清漪迎著他的目光,喘息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她無法解釋更多,只能賭。賭這玉佩的奇異,賭這老人眼中那抹希冀。她緩緩抬起手,指尖指向自己頸間,那塊在昏暗中似乎流轉著微弱溫潤光澤的羊脂白玉佩。這個動作耗盡了她最后的氣力,手臂頹然落下,但眼神卻異常執拗地看著老人。

老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那塊玉佩上。昏黃的燈光下,那玉佩溫潤依舊,但老人渾濁的瞳孔卻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某種絕不可能在此地出現的神物!他那張飽經風霜、刻滿苦難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驚駭的表情。那表情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被一種更加深沉的、如同古井般幽邃的情緒覆蓋。

他沒有再問一個字。

沉默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這間充斥著霉味和絕望氣息的破屋里。只有院外壓抑的哭聲和老人粗重的喘息聲隱約可聞。時間仿佛凝固了。

終于,老人猛地轉身,大步走到土炕邊。他枯瘦卻異常有力的雙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穿透粗麻布被子,將沈清漪整個虛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托了起來。動作生硬,甚至有些笨拙,帶著莊稼人特有的粗糲感,卻異常沉穩。沈清漪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落入了一個枯瘦卻異常堅實的懷抱。濃重的汗味、泥土的腥氣和一種說不清的、仿佛陳年老木般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

“撐住。”老人只吐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得像兩塊石頭在摩擦。

作家aDtWQ4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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