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醫此言何意？”
“有些話，本來我不該說，但你從此以后要在王府內調理殿下的身子，我只好同你透個底！”
“傳言這個東西，本來就作不得真，當權者散布傳言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你聽之信之，現在看來，宮里的那位，將當年毒害殿下的事實，掩蓋得極好！
但我曾經去瞧過殿下的身子，落石并未砸中殿下的要害，反而是一種毒，侵害了殿下的五臟六腑，從而造成了殿下絕嗣的假象。
你方才所說的氣淤之癥和郁癥，皆因那味毒引發，這件事，我相信憑借隋泊大人的醫術，已經有所察覺，但他并未向你說明，可見他并不想讓你卷入這灘渾水。”
云絳斂了斂眉，“姜太醫和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做些什么呢？”
“姑娘是個聰明人，你既然選擇依附齊王殿下入了乾都，那保全殿下，就是在保全你自己，我不管你接下來有什么目的，但請你，不要傷害殿下！”
云絳抬眸看向姜閑，此人，似乎對蕭寧夜的感情，堪比父子。
“姜太醫放心！我拿性命起誓，絕對不會傷害殿下！”
姜閑笑了笑，“姑娘言重了，我從來不相信什么誓言，只信日久見人心。”
云絳莞爾。
“隋泊大人的醫術高深莫測，既然他老人家將殿下的藥方交給了姑娘，那我自是不會多問，就依姑娘，先治療了殿下的郁癥再說！”
說完，姜閑便照例開始替蕭寧夜配藥。
像鎮痛的、止血的、解風寒的......
云絳在一旁看著，偶爾也幫姜閑打打下手，當姜閑配錯藥時，她小聲糾正，除此之外，再無多話。
抱月齋。
一襲墨色玄紋長袍的蕭寧夜，倚靠在雅間墻壁，在他對面，則端坐著一位不茍言笑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不是普通人，而是乾都內風頭無倆的富商林闕。
“玄羽大人已經將殿下的話帶到了，不知計劃要何時進行？”
“不急，你先著手準備，時間的話，容本王回府開了天眼之后，再讓玄羽通知你！”
開天眼？
聽到這三個字眼，林闕整個人一頭霧水。
殿下何時有這種通天的本事了？
再看一旁的虞風，同樣也是愣怔狀，但兩人只是相視一眼，并未多問。
蕭寧夜此時的目光，完全被樓底下的人群吸引去了。
林闕順著他的視線朝下邊的街道望去，只見人群中央，有一個熟悉的貴族子弟——曲湛。
曲湛，是衛國公曲和觴的長子，這曲和觴一無戰功，二無政績，全靠祖上蔭庇，世襲得了個衛國公的名銜。
雖說如今的衛國公府，比不了十幾年前家大業大，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當朝皇后曲昭陽，是曲和觴的親妹妹，這，也無疑讓衛國公府，有了傲視群雄的資本。
曲湛，也仗著自己是衛國公府，年青一代里唯一的男丁，整日在乾都作威作福，待事情鬧大了，只需一句話：
我姑母是曲皇后！
所有的難事都能迎刃而解。
這不，今日閑來無事，這位曲大少爺在長街上找樂子，調戲了一位賣茶女。
誰知那賣茶女是個新嫁婦，丈夫是個鄉野村夫，年輕氣盛，哪受得了自己的媳婦被人當街調戲？
于是一言不合，同這位曲大少爺扭打到了一起，曲大少爺雇傭的保鏢可不是吃素的，結局可想而知。
那個賣茶女的丈夫竟當場活活給打死了！
“虞風，你下去看看，可別讓那曲公子給跑了！”蕭寧夜托腮歪頭，言語間很是云淡風輕。
“是！”
一旁的林闕皺了皺眉頭，小聲提點：
“殿下，可不興摻和進這種爛攤子！”
曲湛是條瘋狗，和瘋狗一般見識，身上總要見點血。
“林掌柜，你都說這是個爛攤子了，何不往上澆點油，一把火給燒了？”蕭寧夜薄唇微勾，面帶笑意，“也算是給老百姓們積德了！”
林闕嘆了一口氣。
“大......大公子，那壯漢似乎......斷氣了！”
其中一個護衛，迅速把手從漢子的鼻子下拿開，整個人一激靈。
完了完了，又出人命了！
前幾次還好，出事的地點偏僻，沒多少人知道，三番五次運作下來，給點封口費，抑或是找個替罪羊，這事也算了了！
可這次偏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么多雙眼睛看著，總不能挨個給封口費吧？
聽到這話，賣茶女一下子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才成親不過半個月，突然成了寡婦，死去的丈夫又是家里的獨苗，可怎么辦才好喲！
“莫慌......莫慌......容我好好想想！”曲湛拍了拍腦門，頓時靈光乍現，指著方才那個說話的護衛大聲嚷道，“打在他后腦勺的那一記重拳，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護衛先是一怔，隨后猛然意識到，大公子這是要拉他當替罪羊了？
“不是......大公子，小的只是聽命行事啊......”
“你還敢嘴硬？”曲湛卷起袖口，朝身后的其他護衛們使了一個眼色，“都給我上！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聽到這話，那些護衛們只好紛紛上前將那個倒霉鬼摁住，并捂住了他的嘴。
再珍貴的同僚情誼，在性命攸關之際，算個屁！
“諸位都看到了！是曲某治家不嚴，這才縱容手下闖了大禍！但曲某絕對不是是非不辨之人，既然是他錯手殺了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曲某這就押他去官府，一定會給苦主一個公道！”
曲湛故作大義凜然的姿態，圍觀百姓們皆敢怒不敢言。
即使都知道他顛倒黑白，肆意栽贓！
誰讓人家有個好姑母呢？
見局勢被擺平，曲湛抖了抖衣角上的灰，大手一招，大搖大擺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等等——”
一個年輕男子攔住了曲湛一行人的路。
抬頭一看，此人不正是那位絕嗣皇子身邊的護衛——虞風么？
“虞大人，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曲湛一臉不屑。
他的表哥是當朝太子，像齊王之流，他從來就沒放在眼里。
更別提齊王身邊的走狗了。
虞風抬手指了指那個被摁住的倒霉鬼，冷聲道：
“當場打死人的真兇，不是他！曲大公子可別抓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