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沖刷過的天空，藍得虛假，像一塊剛被擦洗過的廉價琉璃，透著股不真實的透亮。陽光毫無遮攔地砸在星輝藝術學院那扇巨大的、由扭曲金屬線條構成的現代派校門上，折射出刺眼冷硬的光。

蘇未晞站在離校門幾十米開外的人行道上，腳下像生了根。

眼前是沸騰的人海。

無數年輕的、充滿蓬勃欲望的軀體，裹挾著各色口音的喧囂熱浪，將西土城路這一段徹底塞成了滾沸的粥鍋。空氣里混雜著昂貴的香水味、汗液的酸氣、廉價發膠的刺鼻氣息，還有無數種對“星輝”這塊金字招牌的灼熱渴望。女孩們是絕對的主角，她們如同被無形磁石吸引的、色彩斑斕的蝶群，匯聚在此，每一張經過精心修飾的臉上都寫滿了孤注一擲的野心和忐忑。

她們穿著最顯身材的練功服，或是價值不菲的當季新款，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在家長的簇擁下，或是在同伴的陪伴下，奮力地朝著那扇象征著命運轉折點的大門擠去。尖叫聲、呼喊聲、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的噪音、汽車不耐煩的鳴笛……匯成一股巨大的、令人頭暈目眩的聲浪，狠狠撞擊著蘇未晞的耳膜。

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行道樹上，才勉強穩住身形。手中的帆布包帶子，被她攥得死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那里面，除了幾件換洗的舊衣服，最重要的，就是那張被她用透明文件袋層層包裹、卻依舊如同燒紅烙鐵般燙手的準考證。

林薇的準考證。

照片上，那個有著干凈笑容的女孩，半邊臉頰被暗紅的血污覆蓋，在文件袋的阻隔下，顏色顯得更加粘稠、詭異。“林薇”兩個字，被血漬暈染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猙獰傷口。

“用‘她’的名字，活下去……考進去……”

顧衍冰冷的話語，混雜著那夜狂暴的雨聲和流星撕裂天幕的轟鳴，又一次在她腦海中炸響。代價……以后清算……那清算，會是什么？是這張染血的紙片所代表的那條消失的生命？還是她此刻這卑劣的竊取行為？

胃里一陣翻攪，酸澀直沖喉嚨。她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那扇代表著夢想與罪惡開端的大門。清晨勉強咽下的半個冷饅頭在胃里沉甸甸地墜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發什么呆呢！快走啊！再晚報名點要擠不進去了！”旁邊一個拖著巨大粉色行李箱、妝容精致的女孩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聲音又尖又利。

蘇未晞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帆布包差點脫手。她倉惶地抬起頭，對上女孩審視的目光。那目光在她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磨邊的帆布鞋，以及那張雖然蒼白卻難掩驚人麗質的臉上飛快地掃過，最后定格在她空蕩蕩的手腕和脖子上，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輕蔑。

“嘖。”女孩撇撇嘴，拉著箱子，像一只驕傲的孔雀，昂首挺胸地擠入了洶涌的人潮。

蘇未晞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各種欲望的空氣嗆得她肺腑生疼。活下去……她告訴自己，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為了病床上氣息奄奄的母親，為了那筆壓得全家喘不過氣的債務，她沒有資格退縮。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是竊取他人命運的罪孽……她也要走下去！

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雙被雨水和淚水洗刷過、此刻映著虛假晴空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狠絕。她將帆布包緊緊抱在胸前，像抱著最后一塊浮木，然后，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了那片沸騰的、屬于“林薇”的戰場！

穿過人聲鼎沸的廣場，繞過拖著巨大道具箱、神情倨傲的考生，蘇未晞終于找到了表演系初試報名的長隊。隊伍蜿蜒曲折，如同一條緩慢蠕動的巨蟒，每一個節點都散發著焦灼的氣息。空氣悶熱粘稠，劣質香水和汗水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甜膩。

蘇未晞排在隊尾，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憶著在來京的火車上，用手機拼命搜索到的關于“林薇”的一切碎片信息——那個被顧衍選中、又被命運無情抹去的女孩。籍貫、畢業學校、才藝特長……每一個細節都被她反復咀嚼，烙印在腦海里，試圖將自己一點點塞進那個名為“林薇”的殼子里。

“哇！快看！那個是不是宋清婉？去年《新聲代》的冠軍！她也來考表演了？”

“天吶！那個男生！好高好帥！氣質絕了！是模特吧？”

“切，長得帥有什么用，星輝看的是靈氣，是天賦！你看那邊那個，一看就是練了十幾年童子功的……”

周圍充斥著各種壓低卻又興奮的議論聲，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人群中最耀眼的幾個身影上來回掃射。蘇未晞下意識地將自己縮了縮，帆布包抱得更緊，試圖降低存在感。在這里，美貌是最不值錢的通貨，每一個人都在用挑剔的目光評估著潛在的對手。她這張臉，在江南小鎮足以驚艷，但在這里，在這幾千名萬里挑一的美女中，也不過是勉強躋身前列，絕談不上頂尖。

她甚至看到好幾個女孩，容貌氣質絲毫不輸于她，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種從小優渥環境培養出的松弛和自信，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底氣，是她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的。巨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肩頭。

隊伍緩慢地移動著。終于，前方只剩下幾個人。

蘇未晞的心跳驟然加速，手心沁出冰冷的汗水，幾乎要握不住那張準考證。她能清晰地看到報名點那張長條桌后坐著的審核老師——一個戴著眼鏡、面無表情的中年女人，正機械地檢查著考生遞上的證件和報名表。

輪到她了。

蘇未晞幾乎是屏著呼吸，上前一步。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練習過無數次的、屬于“林薇”簡歷照片上那種略顯靦腆的笑容，將帆布包里那個透明文件袋小心翼翼地取出，連同自己的身份證（當然，是蘇未晞的身份證），一起遞了過去。

“老師好，這是我的證件和準考證。”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卻還是泄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女老師頭也沒抬，接過文件袋。她先是拿起蘇未晞的身份證，對著報名表上的信息掃了一眼，又拿起文件袋，準備抽出里面的準考證。

當她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時，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那暗紅色的污漬，即使在透明的塑料膜下，也顯得如此刺眼、突兀，與周圍光鮮亮麗的一切格格不入。

蘇未晞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冰冷的恐懼從腳底直竄頭頂！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完了……被發現了……

女老師皺了皺眉，手指隔著文件袋，在那片暗紅污漬上摩挲了一下，似乎在辨認那是什么。她抬起頭，狐疑地看了蘇未晞一眼。

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針，瞬間穿透了蘇未晞強裝的鎮定。她感覺自己的笑容僵在臉上，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顧衍那張冰冷的臉和那句“代價，以后清算”在瘋狂回響。

女老師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她推了推眼鏡，將文件袋湊近了些，仔細端詳著里面的準考證，目光在那片污漬和林薇的照片上來回移動。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煎熬。周圍考生嘈雜的議論聲、工作人員維持秩序的喊聲，似乎都遠去了，只剩下蘇未晞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女老師審視的目光在無聲對峙。

就在蘇未晞幾乎要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壓力，想要奪路而逃的瞬間——

“怎么搞的？準考證弄這么臟？”女老師終于開口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和嫌棄，“下次注意點！這么重要的東西！”

她沒有深究那污漬的來源！她只是把它當成了普通的污損！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如同巨浪般席卷而來，沖擊得蘇未晞眼前發黑，腿腳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她連忙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瞬間失態的表情，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強裝的歉意：“對、對不起老師，路上不小心弄臟了……”

“行了行了，拿著！”女老師不耐煩地將準考證從文件袋里抽出來，和身份證一起塞回給她，在報名表上打了個勾，示意她通過審核，“去那邊候考區等著叫號！下一位！”

蘇未晞幾乎是踉蹌著逃離了報名點。她緊緊攥著那張失而復得、卻如同燙手山芋的準考證，快步走向候考區。冰涼的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后怕的余波讓她手腳發麻。剛才那一刻，她距離萬劫不復，只差女老師一絲多余的懷疑！

候考區是一個巨大的排練廳改成的，此刻已是人滿為患。上千名通過審核的考生聚集在這里，等待著命運的第一輪宣判。空氣里彌漫著更加濃郁的香水味、粉底味，還有無處不在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緊張和競爭氣息。

蘇未晞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她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進去，大口地喘著氣，試圖平復那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汗濕的劉海黏在額頭上，冰涼一片。

“喂，你還好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蘇未晞猛地抬起頭。

一個扎著利落丸子頭、穿著洗得發白的黑色練功服的女孩正蹲在她旁邊，圓圓的臉上帶著一絲關切。她看起來年紀很小，眼睛很大很亮，像兩顆未經世事的黑葡萄。

“我看你臉色好白，是不是太緊張了？”女孩遞過來一張紙巾，笑容帶著點鄰家妹妹的溫暖，“我叫喬小樂，舞蹈附中來的。別怕，初試很快的，就是走個過場，刷掉那些實在不像樣的。你這么漂亮，肯定沒問題！”

蘇未晞看著她清澈的眼睛，心頭莫名地微微一暖，又涌起更深的愧疚。她接過紙巾，低聲道：“謝謝。我叫……林薇。”“林薇”兩個字出口，帶著一種奇異的滯澀感，像喉嚨里卡著魚刺。

“林薇？名字真好聽！”喬小樂毫無心機地贊嘆，在她旁邊盤腿坐下，“我第一次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緊張死了。還好遇到你，感覺安心一點。我們一起等吧！”

蘇未晞勉強笑了笑，點點頭。喬小樂的熱情和純真，像一道微弱的光，暫時驅散了她心中濃重的陰霾。她聽著喬小樂嘰嘰喳喳地說著練舞的辛苦和對星輝的向往，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遠。

星輝……顧衍……

那個如同夢魘般的雨夜碎片，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入腦海。

鏡頭閃回：雨夜碎片

視角：搖晃、模糊、充滿恐懼的第三人稱視角。

畫面：

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視線被雨刮器徒勞刮擦的車窗切割成模糊的碎片。

前方，一輛黑色的、線條冷硬的轎車（隱約是顧衍那輛）停在路邊，車燈在暴雨中射出兩道慘白的光柱。

車旁，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纖弱身影（林薇）正和一個高大的、穿著雨衣、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激烈拉扯著！女孩似乎在哭喊，聲音被暴雨吞噬。

“放開我！求求你！我……”女孩凄厲的哭喊聲斷斷續續，被淹沒在雷聲中。

視角拉近：仿佛躲在另一輛車里，透過布滿雨水的車窗縫隙，蘇未晞驚恐的眼睛（主觀視角）死死盯著外面。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

關鍵瞬間：拉扯中，那個穿雨衣的男人似乎被激怒，猛地揚起了手臂！手臂落下時，手中似乎握著什么反光的、沉重的東西！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絕非雷聲的鈍響！透過暴雨和車窗，依舊清晰地砸在耳膜上！

那個白色的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箏，軟軟地倒了下去，倒在車燈慘白的光暈里，一動不動。雨水迅速在她身下暈開一片深色的、不斷擴大的痕跡……

視角劇烈晃動：驚恐的抽氣聲，壓抑在喉嚨里的尖叫。視線猛地縮回車內黑暗處，只剩下擋風玻璃上瘋狂流淌的雨水，和外面那兩束慘白的、如同地獄探照燈般的車燈光柱，以及光柱下那團刺目的、不斷被雨水沖刷的深色……

“林薇？林薇！你怎么了？”喬小樂的聲音帶著焦急，將蘇未晞猛地從血腥的閃回中拽了回來。

蘇未晞渾身一顫，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冰冷的虛汗。她發現自己正死死地攥著喬小樂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喬小樂痛呼出聲。

“對、對不起……”蘇未晞觸電般松開手，聲音嘶啞顫抖，眼神里充滿了未褪的驚懼。

“天吶！你手好冰！是不是生病了？”喬小樂揉著手腕，擔憂地看著她，“你剛才臉色好嚇人，像見了鬼一樣……”

“沒、沒事……”蘇未晞用力搖頭，試圖將腦海中那倒下的白色身影和刺目的深色血跡驅散。

是幻覺嗎？還是……那個雨夜，她躲在父親那輛破舊的面包車里，真的目睹了什么？那個倒下的女孩……就是林薇？那個穿雨衣的男人……是誰？顧衍……他在哪里？那張染血的準考證……

“表演系初試！第37組！林薇！喬小樂！周倩！……聽到名字的考生，立刻到3號考場準備！”高音喇叭里傳來工作人員毫無感情的點名聲，如同催命的符咒。

蘇未晞（林薇）和喬小樂的名字赫然在列！

喬小樂“啊”了一聲，緊張地跳了起來：“到我們了！快走快走！”

蘇未晞被她拉了起來，身體還有些發軟。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強行將所有的恐懼、回憶和負罪感都死死地壓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那根幾乎被壓垮的脊梁，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擲的狠勁。

3號考場門口已經聚集了十幾個考生。蘇未晞和喬小樂剛站定，就感受到一道極具穿透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考場門內，考官席正中央的位置上，坐著那個她永生難忘的身影。

顧衍。

他換了一身剪裁更考究的深色西裝，白襯衫一絲不茍，沒有系領帶，領口隨意地解開一顆扣子，卻絲毫不減那份矜貴與疏離。他微微向后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姿態閑適，目光卻如同精準的雷達，平靜地掃視著門口等待進場的考生。

當他的目光掠過蘇未晞時，沒有任何停留，仿佛她只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然而，就是那短暫的一瞥，蘇未晞卻感覺自己如同被冰冷的X光瞬間穿透，所有偽裝的鎮定和竊取的身份，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他記得她！他一定記得！那個雨夜旅館走廊里衣衫不整的她，那個后巷泥濘中狼狽不堪的她！他遞給她那張染血的準考證時冰冷的話語，此刻如同毒蛇般纏繞上她的心臟！

蘇未晞的指尖瞬間冰涼，剛剛強壓下去的恐懼和心虛如同潮水般再次上涌。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低下頭，盯著自己磨邊的帆布鞋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來維持最后一絲清醒。

“哼。”

一聲清晰、帶著毫不掩飾輕蔑的冷哼從旁邊傳來。

蘇未晞側目。

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最新款香奈兒套裙的女孩正抱著手臂，斜睨著她和喬小樂。女孩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下巴微微揚起，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鵝。她的目光在蘇未晞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上掃過，最終落在她因為緊張和恐懼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紅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女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蘇未晞和喬小樂的耳中，“這種窮酸貨色，也配來考星輝？當這里是菜市場嗎？也不怕臟了地方。”

喬小樂氣得臉都紅了，剛要反駁，卻被蘇未晞一把拉住。

蘇未晞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那個女孩挑釁的眼神。她沒有說話，只是那雙剛剛還充滿驚懼的眸子里，此刻卻沉淀下一種冰冷的、近乎實質的東西。

那里面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看透一切的漠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淬火鋼刃般的銳利。

那目光，竟讓那個趾高氣揚的女孩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就在這時，考場門開了。

“第37組！進場！”工作人員喊道。

蘇未晞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考官席上那個如同冰山般巍然不動的身影。顧衍的目光似乎隨意地落在了點名冊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林薇”那個名字的位置。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門口，掠過蘇未晞的臉，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像是某種無聲的嘲弄，又像是……確認獵物入場的信號。

蘇未晞挺直脊背，不再看他，也不再理會旁邊那個刻薄的女孩。她邁開腳步，跟著隊伍，一步一步，踏進了那間決定“林薇”（或者說，決定她蘇未晞）命運走向的考場。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屬于“林薇”的戰場，屬于竊賊的審判，才剛剛開始。而考官席上，那個遞出血色準考證的男人，正靜靜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