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中心醫院VIP特護病房的消毒水氣味,都帶著金錢的冰冷氣息。
未晞坐在母親病床邊,指尖冰涼。母親林淑芬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心臟手術,此刻仍在麻醉的深海中沉浮,臉色蠟黃,呼吸罩下發出微弱而規律的嘶嘶聲。各種監測儀器環繞著她,屏幕上跳動的線條和數字是唯一的生命證明。三百萬的匿名捐助,頂尖的專家團隊,最好的病房……這一切本該是絕望中的天降甘霖,此刻卻沉甸甸地壓在未晞心頭,如同浸透了毒藥的蜜糖。
顧衍。這個名字像烙印,燙在她最隱秘的恐懼之上。他用金錢輕易撬開了她緊閉的堡壘,將她母親從死亡線上拽回,卻也同時將她拖入了更深、更無法預知的漩渦。那張童年照片、染血的發卡、陰影里的紅指甲、游戲開始的宣告……所有關于“林薇”的陰霾并未散去,反而在顧衍龐大而冰冷的力量介入后,變得更加濃重和詭異。
病房門被輕輕叩響。未晞悚然一驚,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抬頭。
推門進來的是個年輕女人,笑容溫婉,手里捧著一束新鮮的百合。“未晞學妹?我是周倩,顧衍老師工作室的助理,也是咱們表演系的學姐。”她的聲音柔和動聽,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顧老師讓我來看看阿姨的情況,也看看你這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周倩?顧衍的人。
未晞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她打量著周倩,對方穿著質地精良的米色套裝,妝容得體,氣質干練又不失親和力,眼神清澈,看不出絲毫惡意。但“顧衍”兩個字,本身就是最大的警示燈。
“謝謝顧老師,也謝謝你。”未晞的聲音有些干澀,帶著防備的疏離,“我媽剛做完手術,還沒醒。這邊……暫時沒什么需要幫忙的。”
“別跟我客氣。”周倩自然地走到床邊,將百合插進床頭柜的花瓶里,動作輕柔優雅,“顧老師很關心阿姨的情況,特意交代了院方要全力保障。你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她轉過頭,目光落在未晞蒼白的臉上,帶著真切的同情,“這幾天嚇壞了吧?看你臉色這么差。阿姨這邊有專業護工看著,你得顧好自己才行。”
她走近幾步,很自然地伸手想拍拍未晞的肩膀,以示安慰。
未晞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微微后縮了一下,避開了那只手。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周倩的眼睛,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讓人無法捕捉,臉上依舊掛著體貼的笑容:“瞧你緊張的。顧老師雖然看著冷,但對自己學生的事,向來是放在心上的。這次阿姨的事,他二話不說就……”
“我知道。”未晞生硬地打斷她,不想再聽關于顧衍的“恩情”。那讓她感到窒息。“我很感激。真的。但我現在只想安靜地陪著我媽。”
周倩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隨即理解地點點頭:“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好好休息,陪陪阿姨。”她走到門邊,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腳步,語氣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為難和期待,“對了,未晞學妹,有件事……顧老師讓我問問你的意思。他最近在籌備一個很重要的電影項目,是部年代戲,需要大量的年代道具和場景還原。正好有個大型影視基地的道具倉庫在整理,需要實習生幫忙清點分類一些舊物,尤其是三四十年代的物件。顧老師說……你對那個年代的東西,似乎有種天然的敏感?”她意有所指地看著未晞,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這機會很難得,既能接觸最真實的老物件找感覺,又能給履歷添彩。時間就在后天下午,你看……身體撐得住嗎?”
影視基地?道具倉庫?三四十年代的舊物?
每一個詞都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在未晞敏感的神經上。那是“林薇”存在的年代!顧衍想干什么?是想讓她在那些布滿灰塵的舊物里,更真切地“觸摸”到林薇的過去?還是……這本身就是一個新的試探?或者,是那個“紅指甲”游戲的一部分?
拒絕?她拿什么拒絕?顧衍剛剛救了她母親的命,這“實習機會”聽起來合情合理,甚至像是一種“栽培”。她有什么理由說不?
未晞的目光落在母親沉睡的臉上,那蠟黃的臉色和微弱的呼吸,無聲地提醒著她那三百萬的代價。她攥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壓制著內心的翻涌。
“……后天下午,是嗎?”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地址發給我吧。”
周倩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如釋重負的明媚笑容:“太好了!顧老師知道你能去,一定會很高興的!你放心,就是清點整理,很輕松的。我后天下午開車來接你!”她的語氣輕松愉快,仿佛真的只是幫學妹爭取到一個好機會。
看著周倩離開的背影,未晞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那溫婉的笑容,此刻在她眼中,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的薄霧。
---
兩天后的下午,陽光刺眼。未晞坐上周倩那輛低調的白色轎車,駛向位于城市邊緣的龐大影視基地。
車子在巨大的仿古建筑群中穿行,最終停在一個巨大的、類似舊式廠房改造的倉庫區前。倉庫區占地廣闊,一排排高大的庫房如同沉默的巨獸匍匐著,紅磚墻在烈日下顯得有些斑駁陳舊。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木頭、油漆和陳舊布料混合的復雜氣味。
“就是這里了。”周倩停好車,遞給未晞一個嶄新的口罩,“里面灰塵大,戴上這個。”她自己也戴上一個,領著未晞走向其中一棟庫房。巨大的鐵門敞開著,里面光線昏暗,堆滿了各式各樣蒙著厚厚灰塵的道具——褪色的雕花家具、破舊的黃包車、生銹的留聲機、成捆的舊報紙……仿佛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一個穿著工裝褲、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手里拿著登記簿。“周助理,來了?這位就是新來的實習生吧?”他打量了未晞一眼,目光在看到她略顯蒼白的臉時停頓了一下。
“張師傅,這是未晞,顧老師特別關照來幫忙的。”周倩笑著介紹,“未晞,這是管理這片倉庫的張師傅,有什么不懂的問他。主要就是清點靠里面那批剛運來的、標著‘丙-7區’的三四十年代舊家具和小物件,登記造冊,看看有沒有需要修復的。”
張師傅點點頭,指了指倉庫深處一片更加昏暗的區域:“丙-7區在最里面那個隔間,東西比較雜,灰也大。你們小心點,有些柜子不穩當。”
“知道了,謝謝張師傅。”周倩應道,轉頭對未晞說,“走吧,我帶你過去看看,熟悉一下環境。”
越往里走,光線越暗,空氣也越發滯澀渾濁。灰塵的味道濃重得即使隔著口罩也直沖鼻腔。成堆的舊家具和雜物如同迷宮般堆積,只留下狹窄的通道。頭頂幾盞昏黃的白熾燈,勉強照亮方寸之地,投下搖曳而詭異的影子。未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絲若有若無的窒息感開始爬上喉嚨。她有輕微的哮喘,對粉塵極其敏感。這地方對她而言,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威脅。
終于走到倉庫最深處,一扇厚重的、包著鐵皮的舊木門前。門上掛著一個生銹的銅鎖,旁邊歪歪扭扭地用粉筆寫著“丙-7”。
“就是這里了。”周倩指了指門,“里面主要是些舊梳妝臺、衣帽架、首飾盒之類的小件,還有些零碎玩意兒。灰塵肯定厚,你進去清點的時候,動作輕點,別揚塵。”她拿出鑰匙,插進那老舊的鎖孔里,用力擰了幾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咔噠”一聲,鎖開了。
周倩用力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更加濃烈、混合著霉變和腐朽氣息的灰塵猛地撲面而來!未晞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眼淚瞬間涌出,喉嚨里發出拉風箱般的哮鳴音。
“哎呀!抱歉抱歉!”周倩連忙退開一步,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這灰……也太大了!未晞你沒事吧?要不你在外面緩緩,我先進去看看?”
未晞捂著口鼻,彎著腰,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陣陣發黑。她艱難地擺擺手,示意自己需要空氣。就在她咳得幾乎喘不上氣,本能地后退一步想要遠離那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門洞時——
變故陡生!
周倩似乎被腳下的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踉蹌!“啊!”她驚呼一聲,手忙腳亂中,那只拿著鑰匙的手,連同她整個身體的重量,下意識地狠狠撞在了剛剛被推開的、厚重的木門上!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空曠的倉庫深處回蕩!
那扇沉重無比、包著鐵皮的舊木門,在巨大的撞擊力下,如同被喚醒的猛獸,帶著一股令人絕望的慣性,猛地向內——也是向未晞的方向——狠狠甩了回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
未晞只覺得一股帶著濃重灰塵的惡風撲面而來,緊接著是眼前驟然降臨的巨大陰影和沉重的撞擊聲!她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向后推搡!
“咣當——!!!”
震耳欲聾的巨響!
厚重的木門在她眼前轟然關閉!巨大的撞擊力讓整個門框都似乎震動了一下,簌簌落下許多灰塵。門板嚴絲合縫地撞回了門框,將她徹底隔絕在了門內那片狹窄、昏暗、充斥著致命粉塵的“丙-7”隔間里!
而門外,清晰地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脆響——是那把剛剛打開的老式銅鎖,在門被狠狠甩上時,受慣性作用,鎖舌自動彈回,重新扣死的聲響!
“咔噠。”
那一聲輕響,在門內死寂的空氣中,卻如同地獄的喪鐘,敲得未晞魂飛魄散!
“周倩學姐?!”未晞撲到冰冷的鐵皮木門上,用盡全身力氣拍打,嘶啞地喊著,“開門!門鎖上了!開門啊!”喉嚨被灰塵刺激,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哮鳴。
門外,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只有周倩剛才那聲短促的驚呼,和她被“絆倒”撞門的聲音,在未晞混亂的腦海里反復回響。那真的是意外嗎?腳下是什么東西絆倒了她?為什么撞門的力道如此之大,角度如此之巧,剛好讓沉重的門自動關上并鎖死?為什么……門外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一個冰冷而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上未晞的心頭——陷阱!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周倩……她是故意的!是顧衍授意的?還是……那個“紅指甲”?!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滅頂而來!
“咳咳咳……開門!外面有人嗎?!開門!”未晞瘋狂地拍打著厚重的木門,鐵皮冰冷堅硬,震得她手掌生疼。她的呼喊在狹窄密閉的空間里顯得微弱而徒勞,很快就被無邊的死寂吞噬。
門,紋絲不動。
絕望如同實質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未晞背靠著冰冷的鐵皮門,身體因恐懼和劇烈的咳嗽而劇烈顫抖,滑坐在地。她這才真正看清自己身處的絕境。
這是一個極其狹小的隔間,堆滿了蒙著厚厚灰塵的舊家具。幾張雕花梳妝臺,鏡面早已模糊不清,映出她扭曲變形的驚恐面容。幾個歪斜的衣帽架,掛著破敗不堪的舊旗袍,像吊死的鬼影。角落里散落著生銹的鐵皮盒、斷裂的珠鏈、破碎的瓷娃娃……每一件物品都散發著腐朽和死亡的氣息。空氣幾乎不流通,濃重的灰塵如同有生命的霧靄,在昏黃的燈光下緩慢地懸浮、翻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滾燙的砂礫,灼燒著她的氣管和肺部。
“呃……嗬……”未晞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困難。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從胸腔深處升起,如同有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哮喘發作了!
她手忙腳亂地摸索著自己的口袋——空的!她的哮喘噴霧劑!她明明記得出門前放進了外套口袋!什么時候……什么時候不見的?!
恐懼瞬間達到了頂點!沒有藥!在這個充滿致命粉塵的密閉空間里!
“嗬……嗬嗬……”未晞像離水的魚一樣張大嘴巴,拼命想要吸入空氣,但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尖銳的哮鳴音,吸入的卻只有更多帶著霉味的粉塵!喉嚨和氣管像被砂紙反復摩擦,火辣辣地疼。胸口憋悶得如同壓上了千斤巨石,心臟瘋狂跳動,撞擊著胸腔,卻無法帶來絲毫氧氣。眼前陣陣發黑,視野邊緣開始出現閃爍的金星和旋轉的黑色漩渦。
她蜷縮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身體因為缺氧而劇烈抽搐,意識開始模糊。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籠罩著她。周倩詭異的笑容、顧衍深淵般的凝視、照片上猩紅的指甲、染血的發卡、母親蒼白的面容……無數混亂而恐怖的畫面在缺氧的大腦中瘋狂閃現。
完了……這次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林薇……游戲開始……”那個冰冷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手指無力地摳抓著布滿灰塵的地面時——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隔間外炸響!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巨大的撞擊聲狂暴地沖擊著厚重的木門,連帶著整個隔間都在劇烈震動!灰塵如同雪崩般從天花板上、家具上簌簌落下!
“咣——!!!”
伴隨著一聲木料斷裂的刺耳爆響和金屬扭曲的呻吟,那扇厚重無比、包著鐵皮的舊木門,竟然被一股狂暴到非人的力量,從外面硬生生地踹開了!巨大的門板向內轟然倒塌,狠狠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激起漫天煙塵!
刺目的光線伴隨著倉庫外相對新鮮的空氣猛地涌入這令人窒息的死亡囚籠!
煙塵彌漫中,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破開黑暗的利劍,逆光站在被暴力破開的門洞處!光線勾勒出他冷硬而緊繃的側臉輪廓,鏡片后的目光穿透翻滾的塵霧,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鎖定了蜷縮在地、瀕臨窒息的未晞!
是顧衍!
未晞渙散的瞳孔中,映出那個如同天神降臨般的男人身影。求生的本能讓她掙扎著向門口的方向伸出一只顫抖的手,喉嚨里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救……嗬嗬……”
顧衍沒有絲毫停頓。他無視了漫天飛舞的致命粉塵,大步跨過倒塌的門板,踏著滿地狼藉,幾步就沖到未晞面前。他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他彎下腰,有力的手臂穿過未晞的腋下和膝彎,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將她從冰冷骯臟的地面上撈了起來!動作干凈利落,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未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瞬間脫離地面,落入一個堅硬卻異常穩固的懷抱。男人的氣息——冷冽的雪松混合著舊書頁的味道,強勢地驅散了充斥鼻腔的粉塵和腐朽氣息。這氣息本該讓她恐懼,此刻卻成了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藥呢?”顧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沉急促,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未晞虛弱地搖頭,喉嚨里只有痛苦的哮鳴。
顧衍臉色更沉,抱著她,轉身就大步流星地沖出這間充滿死亡氣息的隔間,沖入外面相對開闊的倉庫通道。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葉,未晞的窒息感稍有緩解,但身體的顫抖和痙攣并未停止。
“顧……顧老師?!”周倩驚慌失措的聲音從通道另一頭傳來,她似乎剛剛跑回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愕和擔憂,“天哪!門怎么……未晞她怎么了?我剛去前面找張師傅拿登記表,聽到巨響才……”
顧衍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看周倩一眼。他抱著未晞,徑直穿過倉庫通道,走向大門外的陽光。他的步伐又快又穩,仿佛懷中輕若無物。但未晞的臉頰被迫緊貼著他胸前的襯衫布料,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清晰地感受到——
那堅實胸膛之下,心臟正以一種遠超正常頻率的速度,劇烈地、沉重地搏動著!
咚!咚!咚!
那心跳聲如此有力,如此急促,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紊亂?如同戰場上被重錘擂響的戰鼓,透過骨肉,清晰地傳遞到她的耳膜和皮膚上。與他那張冷峻如冰、毫無表情的臉,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反差!
這……這是顧衍的心跳?那個永遠掌控一切、冷靜得像精密機器的顧衍?他……也會緊張?也會……害怕?
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甚至暫時壓過了未晞身體上的痛苦。她蜷縮在他懷里,意識在缺氧的邊緣和這顛覆性的感知中痛苦地搖擺。冰冷的恐懼和劫后余生的虛弱交織,而身下這具身體里傳來的、那失控般的心跳聲,像投入冰湖的一顆燒紅的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深處,激起一圈混亂而滾燙的漣漪。
顧衍抱著她,大步走向停在倉庫外的黑色轎車,對身后周倩那帶著哭腔的、喋喋不休的解釋充耳不聞。他的下頜線繃得像刀鋒,鏡片后的目光直視前方,深不見底。只有未晞緊貼著的胸膛里,那一聲聲擂鼓般的、不平靜的心跳,在無聲地宣告著,剛才那破門而入的瞬間,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男人,也并非全然……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