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中清晰的倒映出媽媽憔悴的面容,36歲高齡生下心心念念的兒子,心里一定很開心吧。她要求我們所有人要去愛他的兒子,家里的每一個人也理所應當的給予他無私的愛。他就這樣在蜜罐當中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我負責給他洗衣服,哄他開心。我在一開始非常喜歡這個弟弟,當然,既然說一開始,那么后來肯定會有轉變。
弟弟剛剛出生,媽媽把他帶到自己的身邊,爺爺總是時不時的騎著破爛的三輪車從小莊到馬村去看看自己的孫子。奶奶也經常給人打電話報喜訊“自己的家里又添了男丁”我認為哪怕是外人也能感受到這其中氤氳的情感,大家是真的開心。
我變故來的這天,我抱著兩歲的弟弟過水坑,前幾天一直下大雨,本就坑坑洼洼的馬村更是積攢了不少雨,我幼小的身體抱著他,眼睛看著路面,一個不小心腳底一滑,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可我還是緊緊的抱著弟弟,他立馬嚎啕大哭,媽媽從后面接走弟弟,對我痛罵“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你弟弟摔了,不要讓他收到任何傷害,你答應的這么好,為什么還是這么不小心!”我摔在地上,尖銳的石子扎著我的皮膚,我疼的眼睛酸的不行,聽到她那話,我怔了一下,我感覺就跟做夢的一樣。我,不也是受傷的人嗎?她看我不說話,氣呼呼的帶著她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兒子走了,只留我在原地。我在摔倒的地方坐著,不知道該去哪,迷茫的感覺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心里。她走在前面轉頭“愣著干什么,摔成憨子了嗎,趕緊跟過來”不等我回應,她就轉頭頭也不回的走了。那好像,是血脈里最初的寒意。
不管我一直都覺得身為兒女為父母分擔家務理所應該,盡我所能,刷碗,拖地。還是媽媽每日的碎碎念真的起的作用“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媽媽身上掉的肉,媽媽對你們每一個人都一樣喜歡”,我都覺得媽媽對我們每一個人的愛都是一樣的。她有時候說話的語氣以及對我的態度我都認為是因為她的脾氣不好使然,但是,當我突然意識到我站在柜臺前日復一日的刷著油膩的碗碟,涼水浸入指尖,直入骨髓,而弟弟早已到了該為家里分擔家務的年紀卻仍然日日坐在電視機前放聲大笑,我就感覺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
自從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嫉妒和不滿的力量讓他潛滋暗長,很快成為了參天大樹。
一路跌跌撞撞,我來了初中,我并沒有一個良好的成績,成績只能堪堪上普通班,可是,上了普通班,這就意味著,根本無緣高中,更別提大學,但我絲毫不擔心,而是心中滿滿的愧疚,為什么呢?因為我真的,憑借家中的關系,我足以上全校最重點的班級。不出意外,分班考試結果出來了,我以一個虛假的成績進了重點班級。
上了初中我被迫住校,第一天晚上聽著舍友想家的哭聲,在被里面偷偷給父母打電話傾訴著他們的思念,我的心中并沒有絲毫波瀾,因為我并不是父母養大的,自然跟他們沒有多大的感情。第二天晚上我一回到宿舍,就是她們抑制不住的哭聲,要求爸爸媽媽接他們回家,有一個性格比較成熟的舍友在打完電話報平安后,問我“為什么不給我爸爸媽媽打電話啊”,我剛想回答“我并不是很想”就迎來了她的一句“你一定是沒有電話吧,沒關系啊,我借給你”說完不等我回答她就起身去給我拿電話,我的那句心里話就這么咽進肚子里了,她邊找邊說“沒事,你以后借電話都可以來找我,我電話帶來了又不常用,哈哈,給你”她熱情的態度感染到了我,我的心里也有一股暖流流過。
我拿著電話,對過分熱情的室友道謝,可我心里總有一點不好的感覺。經過一番考量,我拿著電話鉆進被里,捂得嚴實的,電話聲音也調到最小,確保這間屋里的其他人不會聽到。我撥打這個電話,惴惴不安,撥通后,我說“媽媽,我剛放學……”對面說“誰?”我沒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說“我是你的二女兒”好呢,還是說“我是趙暖”好呢,通話就這么僵持著,媽媽突然意識到了,她說“這么晚了給我打電話干什么,你天天在學校里這么閑嗎,你有這打電話的空為什么不好好學習,以后你在學校里只要不缺吃不缺喝你就不要給我打電話”話音剛落,嘟嘟聲傳來。我的心臟一陣抽搐,臉紅的不像話,不知道是悶的,還是聽到這句話的尷尬和悔恨。過了老會,我緩過來了,我爬出被,把手機交到舍友手上,她說“怎么打的這么快啊,是不是害怕電話費啊,沒事,你別介意的”熱情的舍友真的照亮了我當時內心的灰暗。我笑著回答“沒有,家里人作息挺規律的,他們都睡了”那個熱情的舍友還帶著安慰的口吻說“沒關系的,以后可以晚自習下課偷偷給你帶過去,別被發現就是了”說完,她做了一個俏皮的表情,我們一起會心的笑了。心頭的幾分難過也被這個笑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