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諾那冰冷沙啞的宣告,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林婉的心口。廂房內死寂一片,只剩下張大夫手忙腳亂包扎傷口時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以及翠花壓抑的抽泣。
林氏保養得宜的臉龐血色盡褪,又因極致的憤怒和驚疑而漲得通紅,精心描畫的丹鳳眼里翻涌著滔天的怨毒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
地上那灘混雜著嘔吐物和藥汁的污穢,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不敢再看。趙雨諾怎么會知道“紅鴆散”?那眼神……那氣勢……絕不是癡傻了十幾年的廢物能有的!
“妖言惑眾!一派胡言!”林氏猛地一甩袖子,寬大的錦緞袖袍帶起一陣風,仿佛要扇走那令人窒息的恐懼和地上的污穢。
她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重新端起主母的威嚴,聲音卻因為緊繃而顯得有些尖利扭曲,“我看你是被邪祟附了體,滿口瘋話!張大夫!”
她厲聲轉向剛給趙月柔止住血、滿頭冷汗的山羊胡老者:“二小姐傷勢如何?”
張大夫擦著汗,戰戰兢兢地回話:“回……回夫人,二小姐額角撞傷,雖未傷及顱骨,但失血不少,又受了驚嚇,需得好生靜養調理,否則……恐會留下疤痕,甚至……神思受損。”他說得小心翼翼,最后一句更是壓低了聲音。
留下疤痕?神思受損?林婉的心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看著愛女慘白的臉,對趙雨諾的恨意瞬間攀至頂峰。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陰冷,像是淬了毒的冰錐。
“好,好得很。”林婉的聲音反而平靜下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她不再看趙雨諾,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臟了自己的眼。
目光轉向王嬤嬤和那兩個驚魂未定的粗使婆子,語氣不容置疑:“把這個瘋了的孽障給我捆起來!堵上嘴!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這院子一步!更不許給她一粒米、一滴水!我倒要看看,是哪個邪祟敢在我鎮國將軍府作亂!”
這一次,命令的對象變了。不是拖去柴房等老爺發落,而是就地囚禁,斷糧斷水!這是要活活耗死她!
王嬤嬤看著地上那個手腕還插著銀針、抱著手臂哀嚎的同伴,又看看趙雨諾那雙冷得瘆人的眼睛,心頭打怵,一時竟有些躊躇。
“廢物!”林婉見她猶豫,厲聲呵斥,“她不過是個空有力氣的癡肥蠢貨,剛才定是湊巧!你們幾個一起上!用繩子!捆結實了!再敢畏縮不前,仔細你們的皮!”
在當家主母多年積威的逼迫下,王嬤嬤一咬牙,從腰間抽出一捆早就準備好的、粗糙結實的麻繩,招呼著另一個沒受傷的婆子,又從門外叫進來兩個同樣粗壯的仆婦。四個人,八只手,帶著狠勁和恐懼混雜的兇戾,再次撲向床角。
趙雨諾眼神一厲,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識地捻動,意識沉入系統空間,那套冰冷的針具仿佛觸手可及。鬼門十三針!只需一針……
【警告!警告!宿主當前體力值嚴重不足(剩余5%),強行施展高階針法可能導致昏厥甚至猝死!建議:保存體力,從長計議!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想你還沒減的肥!】系統冰冷急促的提示音如同警鈴在腦海中炸響。
體力不足……趙雨諾心中一沉。剛才的反殺、催吐、對峙,早已榨干了這具沉重身體最后一絲力氣。此刻她連動一下手指都覺得酸軟無比,眼前陣陣發黑。強行出手,恐怕真會如系統所說,當場昏厥甚至猝死!那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就在這猶豫的片刻,四個粗壯的仆婦已經撲到近前。她們顯然有了防備,不敢再輕易近身抓撓,而是直接用麻繩套索,像捕捉野獸一般,猛地套住了趙雨諾肥胖的身體和胡亂掙扎的手臂!
“唔!”粗糙的麻繩瞬間勒進肥軟的皮肉,帶來火辣辣的疼痛和強烈的窒息感。趙雨諾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和身體的沉重拖累,再也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抗,肥胖的身體被四個婆子死死摁在散發著霉味的床板上。
“快!捆緊了!手腳都給她捆上!”王嬤嬤一邊使勁勒緊繩子,一邊惡狠狠地咒罵,“死肥豬!看你還怎么發瘋!”
麻繩深深陷入皮肉,勒出一道道紅痕,肥肉被擠壓變形。趙雨諾只覺得胸腔被壓迫得幾乎無法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屈辱和暴怒如同巖漿在心底翻涌,幾乎要將她吞噬。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即將沖出的怒吼,只是用那雙淬了寒冰、燃燒著地獄業火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著林婉。
那眼神里的恨意和殺氣,濃烈得如有實質,讓正在指揮捆人的林婉都感到一陣心悸,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很快,趙雨諾就被捆成了一個巨大的、臃腫的“肉粽”,手腳被緊緊縛住,動彈不得,只有胸口因憤怒和窒息而劇烈起伏,帶動著層層疊疊的肥肉震顫。
“堵上她的嘴!免得她再噴糞污了夫人的耳朵!”王嬤嬤從懷里掏出一塊不知做什么用的、散發著汗酸味的臟布,獰笑著就要往趙雨諾嘴里塞。
“慢著。”林婉突然開口,阻止了王嬤嬤的動作。她緩步上前,走到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趙雨諾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張因憤怒和缺氧而漲得通紅的胖臉,還有那雙依舊不屈、死死瞪著她的眼睛。
林婉的臉上,重新掛上了一抹熟悉的、虛偽的“慈愛”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淬滿了冰冷的毒液。
“雨諾啊,”她的聲音甚至刻意放得柔和了些,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悲憫,“我知道,你心里怨,怨我這個繼母,怨月柔妹妹。可你想想,你爹常年在外征戰,我一個婦道人家,要操持這么大一個家,還要照顧你……你自小癡傻,又生得這般……體態,尋常人家誰肯娶你?母親也是為你好啊!”
她頓了頓,欣賞著趙雨諾眼中幾乎要噴出的怒火,繼續用那種溫柔的、卻字字誅心的語調說道:“安定侯府的老侯爺,雖說年紀大了些,可那是世襲罔替的侯爵!你嫁過去,就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月柔妹妹體弱,受不得沖喜的奔波,這才想著讓你替她盡孝,替你爹分憂,也是為你謀個好前程。你倒好,非但不領情,還如此兇殘地打傷月柔……唉,真是傷了我的心,更傷了你爹的心啊!”
好一個“替她盡孝”!好一個“為你謀前程”!好一個顛倒黑白、殺人誅心!
趙雨諾氣得渾身發抖,被麻繩勒住的肥肉都在劇烈震顫。這老虔婆,竟然能把毒殺和替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用孝道,用父權,給她套上無法掙脫的枷鎖!
“唔!唔唔!”她拼命掙扎,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嗚咽,卻因為繩子勒得太緊,連一句完整的罵聲都發不出來。
“好了,”林婉看著趙雨諾徒勞的掙扎,眼中閃過一絲快意,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假面,“我知道你現在腦子還不清醒。沒關系,安心待著,好好想想繼母的苦心。等過幾日,侯府的花轎臨門,你風風光光地嫁過去,自然就明白母親的好了。”
她說完,再不看趙雨諾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施舍。轉身對著王嬤嬤冷冷吩咐:“給我看好了!除了每日一碗吊命的清水,什么都不許給!若是讓她跑了,或是再傷了人……你們知道后果!”那冰冷的語氣,讓王嬤嬤等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是!夫人!”王嬤嬤連忙躬身應道。
林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仆婦抬起昏迷的趙月柔,在眾人的簇擁下,如同得勝的女王般,昂著頭離開了這間彌漫著污穢和血腥的破敗廂房。臨走前,還“貼心”地讓人關上了那扇破舊的房門。
光線瞬間暗淡下來,只有門縫和破窗透進幾縷慘淡的光。屋內只剩下被捆成粽子、動彈不得的趙雨諾,地上那灘刺目的污穢,還有空氣中殘留的各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王嬤嬤啐了一口,對著另外三個婆子惡聲惡氣地道:“都打起精神!輪班守著!別讓這肥豬再出幺蛾子!”說完,自己也找了個離趙雨諾最遠的角落坐下,警惕又厭惡地盯著她。
趙雨諾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粗糙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帶來持續的刺痛和麻木。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擠壓的胸腔,火辣辣的疼。屈辱、憤怒、還有身體深處傳來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叮!檢測到宿主遭受精神打擊(道德綁架)及物理束縛(五花大綁),精神韌性+1!脂肪防御層輕微受損(物理摩擦),消耗熱量,脂肪-0.3斤!請宿主保持憤怒,憤怒使人消瘦!】
系統不合時宜的提示音響起。
趙雨諾閉上眼,強行壓下幾乎要沖破胸腔的戾氣。憤怒使人消瘦?這破系統倒是說了句實話。她感受著被捆縛的身體,腦海中卻異常清醒。
林婉!趙月柔!還有那個素未謀面、卻默許這一切發生的渣爹趙德昌!
替嫁?沖喜?侯夫人?
呵……
一絲冰冷刺骨、帶著血腥殺意的笑容,在她緊閉的唇角緩緩勾起。
想用孝道和父權壓死她?想把她像垃圾一樣塞給一個六十歲的老棺材瓤子?
好!很好!
你們不是要“風光大嫁”嗎?
姑奶奶等著!
等著送你們一份……終身難忘的“嫁妝”!
意識沉入系統空間,那套冰冷的針具靜靜地懸浮著。鬼門十三針……還有那剛剛解鎖不久的古武格斗術……
體力!她需要盡快恢復體力!
林婉,你想耗死我?
看誰先耗死誰!
【宿主請注意:極端饑餓狀態下,系統可啟動‘脂肪應急轉化’功能,但副作用極大(可能包括但不限于:暴食、情緒失控、永久性皮膚松弛等)。請謹慎選擇!建議宿主……嗯,多睡覺,減少消耗。】系統再次“貼心”提醒。
趙雨諾:“……”
睡覺?行。那就睡覺。
養精蓄銳,等著……送你們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