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在永安侯府那朱漆剝落、透著一股遲暮腐朽氣息的大門前停下。抬轎的婆子們放下轎子,個個臉色煞白,大氣不敢出,仿佛抬的不是新娘,而是一尊隨時會爆發的煞神。方才豬圈里王媽那凄厲的慘叫和撲鼻的惡臭,還縈繞在她們鼻尖。
轎簾被一個戰戰兢兢的侯府小丫鬟掀開。趙雨諾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和屈辱,扶著轎門框,略顯笨拙地挪動她那依舊龐大的身軀(275斤)走了出來。
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劣質嫁衣皺巴巴地裹著她,勒出層層疊疊的肉痕,顯得格外臃腫狼狽。但當她站定,微微抬起下巴時,那雙被肥肉擠壓卻依舊明亮的杏眼里射出的寒光,讓門口幾個原本想上前攙扶、或是帶著看笑話心思的侯府仆役,都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新…新娘子到…”小丫鬟的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侯府管家,一個留著山羊胡、眼神精明中透著刻薄的中年男人,姓孫,皺著眉快步迎了上來。他目光掃過趙雨諾那肥胖的身軀和冰冷的臉,又狐疑地看了看空蕩蕩的轎夫隊伍后面:“王喜婆呢?她人哪去了?這拜堂的時辰都誤了!”
趙雨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王媽?她半路說想體驗下接地氣的生活,主動跳進豬圈里和肥豬們交流感情去了。怎么,侯府連個領路的都沒有了?”
孫管家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皮抽搐了幾下。他顯然不信這鬼話,但看著趙雨諾那副“你奈我何”的冰冷神情,又想到林夫人那邊含糊其辭的交代,心中暗罵王媽不靠譜,卻也只得強壓下不滿,僵硬地扯出一個笑臉:
“大小姐說笑了…快,快請進吧,侯爺和賓客們都等急了!”他刻意加重了“大小姐”三個字,帶著一種隱秘的嘲諷——提醒她這“沖喜新娘”的身份是如何來的。
喜堂布置得倉促而俗艷。紅綢敷衍地掛著,燭火跳躍,映照著堂下稀疏坐著的幾個賓客,多是侯府的遠房親戚或依附的門客,臉上帶著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神情。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混雜著陳腐的氣息。
正中央的主位上,半躺半坐著一個枯槁如柴的老人,正是永安侯。他裹在厚厚的錦裘里,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渾濁的眼珠卻透著一股令人極其不適的、粘稠的貪婪光芒,死死釘在走進來的趙雨諾身上。尤其是她那被嫁衣勉強勾勒出的、異常豐滿的臀部曲線。
“嗬…嗬…”老侯爺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枯瘦如雞爪的手激動地拍打著椅子扶手,渾濁的眼睛里迸發出垂涎的光,“好…好!將軍府…果然…實誠!這身量…一看就是好生養的!軟和…肯定軟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副急色的模樣,哪里像個病重之人,倒像是餓狼見了肥肉。
趙雨諾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她感覺那老東西的目光像無數條濕冷的毒蛇,在她身上爬行,尤其停留在臀腿部位,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孫管家在一旁諂媚地笑著:“侯爺您看,新娘子到了,福氣也到了!這就拜堂吧?早拜堂早沖喜,侯爺您身體大好指日可待啊!”他一邊說,一邊給旁邊的司儀使眼色。
“一拜天地——”司儀尖著嗓子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喜堂里顯得格外刺耳。
趙雨諾像根柱子般杵在原地,紋絲不動。冰冷的眼神掃過那色欲熏心的老侯爺,掃過諂媚的管家,掃過那些看客,最后定格在香案上那對燃燒的紅燭上。
孫管家臉色一沉,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帶著威脅:“趙大小姐!這里是侯府,容不得你放肆!乖乖拜堂,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否則…”他眼神陰狠,“別怪老奴不客氣,讓您嘗嘗侯府家法的滋味!”
“否則怎樣?”趙雨諾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開喜堂里虛偽的喜慶氣氛,“否則就像林婉和趙月柔安排的那樣,把我捆起來,按著腦袋,跟這塊活體腌肉一樣的糟老頭子拜堂成親?然后送到他那滿是藥味和死氣的房里,給他‘沖喜’?”
“你!”老侯爺被她那句“活體腌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喉嚨里嗬嗬作響,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有貪婪和暴怒在渾濁的眼中交織。
“放肆!反了你了!”孫管家勃然大怒,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挑釁。他猛地伸手,就想去抓趙雨諾的手臂,企圖強行按著她跪下!“給臉不要臉的肥……”
“臉”字還沒出口!
電光火石之間,趙雨諾動了!
她看似笨重的身軀此刻爆發出驚人的靈活性!在孫管家手伸過來的剎那,她猛地側身,巨大的體重優勢讓她下盤穩如磐石,同時右手快如閃電般探向香案!
那里,作為婚儀象征,擺放著一柄用于切割喜餅、裝飾著龍鳳紋的銀質小匕首!
冰冷的金屬觸感入手!
“肥豬?你也配叫?!”趙雨諾厲喝一聲,眼中寒芒暴漲!
沒有絲毫猶豫!她左手猛地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刺目的紅色嫁衣下擺,右手緊握匕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上一劃!
“嘶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裂帛巨響!
堅韌的布料在鋒利的匕首下應聲而裂!從大腿外側一直撕裂到腰側!一大片鮮紅刺目的布料被硬生生割裂下來!
這還沒完!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大腦一片空白的注視下,趙雨諾手腕猛地一甩!
那片剛從她身上割下的、還帶著她體溫的紅袍碎片,如同一面染血的戰旗,又像一道決絕的詛咒,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甩向主位上那個枯槁的老侯爺!
“啪!”
那片紅布不偏不倚,正正蓋在了老侯爺那張因驚駭和暴怒而扭曲的臉上!蒙住了他渾濁的雙眼,也堵住了他那即將出口的咆哮!
“呃…呃呃……”老侯爺的驚叫被堵在喉嚨里,只剩下驚恐的嗚咽。那刺目的紅色和布料上殘留的、屬于年輕女子的氣息,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緊接著,更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趙雨諾割袍的力道極大,動作迅猛!匕首劃破衣袍的瞬間,鋒利的刃尖不可避免地擦過了她手臂外側被麻繩勒出的、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
“嗤!”
一道細小的血線隨著她揮臂甩布的動作,如同被離心力甩出的紅色墨滴,飚射而出!
幾點溫熱的、猩紅的血珠,在空中劃出幾道妖異的弧線,不偏不倚,正正濺在了那片蒙住老侯爺臉的紅布上!如同雪地里綻開的紅梅,刺目驚心!更有幾滴,穿透布料的縫隙,直接濺在了老侯爺枯槁蠟黃的額頭上!
冰冷的血滴觸感,透過布料傳來,混合著那刺目的紅和濃烈的、象征不祥的“血光之災”氣息……
“血…血啊!!”老侯爺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他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臟,眼前仿佛出現了無數索命冤魂!極致的驚嚇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腦血管上!
“嗬——!!!”一聲非人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的慘嚎從紅布下爆發出來!
只見老侯爺枯瘦的身體猛地一挺!四肢劇烈地抽搐!白眼瞬間翻起!一股濃烈的騷臭味瞬間彌漫開來——他身下昂貴的錦裘和坐墊,迅速被一灘渾濁腥臊的黃褐色液體浸透!
“侯爺!侯爺!!”孫管家魂飛魄散,撲過去想掀開那片染血的紅布。
趙雨諾看也不看那瞬間中風失禁、生死不知的老侯爺。她隨手將那柄沾了點自己血跡的銀匕首“哐當”一聲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如同敲響了這場鬧劇的喪鐘。
她站在一片死寂、彌漫著藥味、血腥味和尿臊味的喜堂中央,無視周圍賓客驚恐如同見鬼的表情,無視管家和仆役的哭嚎尖叫。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掃過那對還在燃燒的紅燭,聲音冰冷,清晰地響徹整個死寂的喜堂:
“今日,我趙雨諾,割袍為證,血濺為憑!”
“休夫!”
“從此與這腐朽惡臭、藏污納垢的永安侯府,恩斷義絕!”
“再敢糾纏,猶如此袍!”
話音落下,她猛地轉身,那被割裂的嫁衣下擺隨著她的動作獵獵飄動,露出一截粗壯卻異常堅定的腿。她邁開步子,無視身后的一片狼藉和混亂,昂首挺胸,如同一個剛剛浴血而勝的將軍,踏著滿地驚惶,一步一步,決絕地走出了這座令人作嘔的“喜堂”。此時眾人一臉愣怔竟無人阻攔她。
【滴!檢測到宿主完成史詩級壯舉‘血濺休夫’!成功擺脫沖喜牢籠!情緒劇烈波動+絕食抗議效果翻倍!體重減輕:10斤!當前體重:265斤!解鎖新成就:‘割袍斷義’!獎勵:對渣爹/渣男/渣親戚精神攻擊抗性+10%!】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激昂的電子雜音。
冰冷的夜風灌入破損的嫁衣,帶來絲絲寒意,卻也讓趙雨諾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身后侯府的混亂哭嚎漸漸遠去,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但她知道,這僅僅是她撕碎這侯門假面、踏上復仇之路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