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你這輪椅坐久了,連腦子也一起銹在王八殼子里了嗎?!”
趙雨諾冰冷刻骨、充滿恨意的冷嘲,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空曠的大殿里炸開!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屈辱和破釜沉舟的決絕,狠狠砸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激起無形的回響!
跪在地上的雷猛猛地抬頭,黝黑的臉膛瞬間漲成豬肝色,銅鈴大的眼珠子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暴怒!“放肆!肥婆!你找死!”他怒吼著就要起身,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趙雨諾抓來!
那個端著惡臭“參湯”的黑袍侍者,空洞的眼窩似乎也波動了一下,端著托盤的手微微一頓。
整個大殿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只剩下趙雨諾粗重的喘息和她懷中頭骨冰冷的死寂。幽綠的壁燈光線在她沾滿泥污血漬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那雙杏眼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的寒冰,死死釘在輪椅那個依舊紋絲不動的背影上!
她在賭!賭這個冷酷的修羅,留她一命不是為了用一碗餿水羞辱死她!賭他說的“還有用”,值得她豁出去搏一把!與其被當成牲口一樣作踐致死,不如激怒他!要么死個痛快,要么…爭得一絲喘息之機!
就在雷猛的手即將觸碰到趙雨諾破爛衣襟的剎那——
“雷猛。”
一個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像無形的寒冰瞬間凍結了雷猛所有的動作。他的手僵在半空,距離趙雨諾不過寸許。
是蕭戰。他終于開口了,卻依舊沒有回頭。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晚飯吃什么。
“去藥房。”簡單的三個字,如同命令。
雷猛臉上的暴怒瞬間化為驚愕和不解:“王爺?這肥婆她…”
“帶她去。”蕭戰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冷意。
雷猛渾身一凜,所有的不甘和怒火瞬間被壓下,只剩下絕對的服從。他狠狠瞪了趙雨諾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卻只能憤憤地收回手,粗聲道:“是!王爺!”他轉向趙雨諾,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肥婆!算你走運!跟我走!別耍花樣!”
趙雨諾緊繃的心弦猛地一松,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賭對了!至少暫時…她強撐著幾乎虛脫的身體,抱著頭骨,踉蹌著跟上雷猛沉重的步伐。離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個玄鐵王座前的背影,眼神復雜,恨意未消,卻多了一絲冰冷的警惕。
藥房位于王府深處一個偏僻的院落。還未進門,一股濃烈到刺鼻的混合藥味便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著傷口腐爛的腥臭和痛苦的呻吟。
推開門,里面的景象讓趙雨諾眉頭緊鎖。
空間很大,但光線昏暗,彌漫著煙霧和藥氣。一排排簡陋的木板床上,躺著十幾個渾身是傷的漢子,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腹部裹著滲血的臟布,發出壓抑的痛哼。
幾個穿著灰色短打、學徒模樣的人手忙腳亂地穿梭其間,動作粗魯地給傷員換藥或灌著黑乎乎的藥汁。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綢衫、留著山羊胡、面容刻薄的老者,正背著手,捻著胡須,對著一個腹部傷口腐爛、高燒昏迷的傷員搖頭晃腦:
“…此乃邪氣入體,膿毒攻心!非千年老參吊命不可!可惜啊可惜,府中庫房已無此等珍品,唉,只能看他造化了…”語氣里充滿了虛偽的嘆息。
“張御醫!張御醫!求求您想想辦法!王五哥他…”旁邊一個胳膊吊著的傷兵紅著眼哀求。
“哼,老夫又不是神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懂不懂?”山羊胡老者——張御醫不耐煩地揮揮手,目光掃過新進來的雷猛和趙雨諾,尤其在看到趙雨諾那肥胖狼狽、抱著個破布包的怪異模樣時,眼中毫不掩飾地閃過一絲鄙夷,“雷副將?您怎么把這…帶到這里來了?污穢之地,莫沖撞了藥氣!”
雷猛顯然對張御醫也不甚感冒,甕聲甕氣道:“王爺吩咐,帶她來治傷。”他指了指趙雨諾,“順便,給她灌碗湯吊著命。”語氣里滿是嫌棄。
“治傷?”張御醫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山羊胡一翹,指著趙雨諾,聲音尖利,“就她?這滿身污穢、肥胖不堪的婦人?還抱著個…那是什么鬼東西?晦氣!太晦氣了!趕緊弄出去!別臟了我的藥房!沖撞了藥王菩薩,耽誤了給將士們用藥,你擔待得起嗎?”
趙雨諾沒理會張御醫的聒噪。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整個藥房,最后落在那張腹部腐爛、高燒昏迷的木板床上。傷兵臉色蠟黃如金紙,呼吸微弱急促,腹部裹著的臟布已經被黃綠色的膿液浸透,散發出濃烈的惡臭。這是典型的嚴重感染并發敗血癥!再拖下去,神仙難救!
而那張御醫,還在那里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說什么千年老參!
一股怒火瞬間壓過了身體的虛弱!這些將士,是為了誰在戰場上拼殺?如今重傷瀕死,卻被這等庸醫如此輕賤?!
“讓開!”趙雨諾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厲。她抱著頭骨,徑直朝著那個昏迷的傷兵走去!
“你干什么?!”張御醫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隨即勃然大怒,張開雙臂就要阻攔,“瘋婆子!滾開!別碰我的病人!臟手別碰壞了…啊!”
他話還沒說完,趙雨諾看也沒看,肥胖的身軀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直接撞了過去!張御醫那點力氣哪里擋得住,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氣得山羊胡直抖:“反了!反了!雷副將!你還不管管這瘋婦!”
雷猛皺著眉頭,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卻見趙雨諾已經走到傷兵床前。她小心翼翼地將母親的頭骨放在床尾干凈處,用破布蓋好。然后,在所有人驚愕、鄙夷、甚至看笑話的目光注視下,她做了一件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猛地抬手,拔下了自己發髻中僅剩的那根、用來固定頭發的普通繡花針!
“你…你要干什么?!”張御醫驚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殺人啦!這瘋婆子要殺人啦!”
趙雨諾充耳不聞。她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傷兵腹部那被膿血浸透的臟布。左手快如閃電般探出,一把撕開!
“噗嗤!”更濃烈的惡臭伴隨著黃綠色的膿液噴濺出來!傷口深可見骨,邊緣腐爛發黑,膿液如同爛泥!
周圍的學徒和傷兵都忍不住干嘔起來,連雷猛也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后退半步。
張御醫更是跳腳尖叫:“污穢!大污穢!快!快把她拖出去!別讓她用那臟針…”
趙雨諾眼神冰冷,沒有絲毫猶豫!她捏著那根在幽暗光線下閃爍著寒芒的繡花針,集中全部精神,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鬼門十三針”的經絡穴位圖!一股微弱卻精準的力量感從指尖傳來!
【滴!‘鬼門十三針(初級)’啟動!目標:清創引流,鎮痛固元!引導中…】
在系統冰冷的提示和自身強大的意志驅動下,趙雨諾的手穩如磐石!她無視噴濺的膿血和惡臭,繡花針如同擁有了生命,精準無比地刺入傷兵腹部周圍的幾處關鍵穴位!動作迅捷、穩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
“呃…”昏迷中的傷兵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看!她扎死人了!快抓住她!”張御醫如同抓住了把柄,尖叫著指揮學徒。
然而,下一刻,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趙雨諾幾針落下,傷兵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竟然奇跡般地平緩了一絲!緊皺的眉頭似乎也松開了一點點!最神奇的是,那不斷涌出的惡臭膿液,流淌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見地減緩了!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引導、疏通!
藥房里瞬間死寂!只剩下傷兵微弱的呼吸聲和張御醫卡在喉嚨里的尖叫。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肥胖狼狽、滿手膿血污穢的女子,和她手中那根閃爍著幽光的…繡花針!
趙雨諾微微喘息著,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看也不看周圍驚掉下巴的眾人,目光掃過藥房角落的藥柜,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命令道:
“去,給我拿燒酒!越烈越好!”
“再找干凈的布,煮過的!炭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