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林婉給我‘請’過來。讓她跪在這里,親自告訴我,她給我爹下了什么‘好東西’?還有,我娘柳氏的墳,到底在亂葬崗哪個位置?少一樣…你們就等著,給你們的趙大將軍,收尸吧。”
趙雨諾冰冷刺骨的話語,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套在跪地的護(hù)衛(wèi)隊長脖子上。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粗矍斑@個滿身污穢、眼神卻如同淬毒寒冰的肥胖女子,他毫不懷疑她話語中的決絕!老爺那生不如死的慘狀猶在耳邊!
“是…是!大小姐!屬下這就去!這就去!”護(hù)衛(wèi)隊長再不敢有絲毫猶豫,連滾爬爬地起身,帶著同樣魂飛魄散的護(hù)衛(wèi),如同身后有厲鬼追趕般,亡命地沖出藥房院落,朝著將軍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藥房內(nèi)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雜役們噤若寒蟬,拼命擦拭著最后一點污漬,大氣不敢出。遠(yuǎn)處,趙德昌那痛苦癲狂的狂笑和撞擊聲,如同背景音般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更添幾分陰森。
趙雨諾依舊靠著冰冷的門框,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胃里的饑餓和身體的虛弱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她的意志。但她站得筆直,如同懸崖邊一棵扎根巖石的孤松,眼神死死盯著甬道的入口。
【滴!警告!宿主血糖水平持續(xù)下降!強(qiáng)制保護(hù)機(jī)制倒計時:10分鐘!請立刻補(bǔ)充能量!】系統(tǒng)的警報聲尖銳急促。
能量…趙雨諾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掃過藥房里那些黑乎乎的藥渣和渾濁的漂白水。她閉上眼,強(qiáng)壓下翻騰的胃液和眩暈感??炝恕滞瘛靵砹?!母親的墳…就在眼前!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無比煎熬。就在趙雨諾感覺眼前開始發(fā)黑,身體搖搖欲墜之際——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再次從甬道傳來!還夾雜著女子強(qiáng)作鎮(zhèn)定卻難掩驚慌的呵斥!
“放肆!你們敢如此對本夫人?!放開!本夫人自己會走!”
“王爺!王爺您要為我做主?。∵@些刁奴…”
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只見護(hù)衛(wèi)隊長和幾個護(hù)衛(wèi)幾乎是半拖半架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踉蹌著沖進(jìn)了院落!正是林婉!
她精心梳理的發(fā)髻已經(jīng)散亂,那支象征身份的九尾鳳簪歪斜欲墜。華貴的錦袍沾滿了塵土,甚至還被撕破了一角。那張保養(yǎng)得宜、平日里總是帶著悲憫微笑的臉上,此刻卻滿是驚惶、憤怒和一絲被狼狽掩飾的恐懼!她手里死死攥著一串烏黑油亮、從不離手的佛珠,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趙雨諾!你這個孽障!”林婉一眼就看到了門框邊如同索命厲鬼般的趙雨諾,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刻骨的怨毒,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你竟敢指使護(hù)衛(wèi)強(qiáng)擄嫡母?!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孝道!王爺!王爺您看看!這就是您府上收容的好東西!一個弒父辱母的妖孽啊!”她朝著甬道深處哭喊,試圖尋找蕭戰(zhàn)這棵救命稻草。
然而,甬道深處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蕭戰(zhàn),仿佛從未存在過。
趙雨諾看著林婉那副色厲內(nèi)荏、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快意。她緩緩直起身,雖然腳步虛浮,但那眼神中的銳利和洞悉一切的冰冷,卻讓林婉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孝道?王法?”趙雨諾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卻清晰地蓋過了林婉的尖叫,“林婉,收起你那套假仁假義的把戲。我爹現(xiàn)在正在里面生不如死,狂笑撞柱,骨頭里像有萬蟲啃噬…你告訴我,他中的是什么‘好東西’?嗯?”
她一步步逼近,肥胖的身軀帶著無形的壓迫感,眼神死死鎖定林婉手中那串急速捻動的佛珠。
“還有,我娘柳氏的墳,在亂葬崗哪個位置?說!”
林婉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眼神閃爍,強(qiáng)裝鎮(zhèn)定:“你…你胡說什么!老爺…老爺是急火攻心!舊傷復(fù)發(fā)!什么蟲不蟲的!柳氏…柳氏那個賤婢的墳,誰知道在哪!說不定早就被野狗刨了!你休要血口噴人,污蔑本夫人!”
“急火攻心?舊傷復(fù)發(fā)?”趙雨諾嗤笑一聲,聲音冰冷刺骨,“急火攻心會讓人狂笑不止,渾身奇癢,恨不得抓爛自己的皮肉?舊傷復(fù)發(fā)會讓他喊著你的名字,罵你是毒婦?!”
林婉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恐!趙德昌…竟然在毒發(fā)時喊她的名字?!這個沒用的廢物!
“你…你休要聽風(fēng)就是雨!”林婉攥緊佛珠,指尖用力到發(fā)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老爺他…他是疼糊涂了!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趙雨諾猛地抬手,指向藥房內(nèi)那個剛剛被清洗干凈、還散發(fā)著漂白水味道的角落,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質(zhì)問:“那好!林婉!你告訴我!‘笑癲蠱’的母蠱,發(fā)作時是什么癥狀?!你手里那串日夜不離、號稱能凈化邪氣的‘佛珠’,里面藏的又是什么引子?!能讓中了子蠱的人,瞬間毒發(fā),生不如死?!”
轟!
如同平地驚雷!
“笑癲蠱”三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狠狠砸在林婉的心上!她臉上的鎮(zhèn)定瞬間崩裂,血色盡褪,瞳孔放大到極致,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她下意識地將手中的佛珠藏向身后!
“你…你…”她指著趙雨諾,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怎么會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笑癲蠱”?!還知道佛珠…佛珠里的引子?!這不可能!
“看來,林夫人是貴人多忘事?!壁w雨諾的眼神冰冷如刀,步步緊逼,“那要不要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俊抖窘?jīng)·蠱卷》有載:‘笑癲母蠱,以百年陰沉木屑混合怨女心頭血為核,輔以七種至陽毒蟲粉末,以秘法封于器物之中。持器者,可控子蠱發(fā)作時機(jī)。遇特定引子(如子蠱宿主精血怨氣),則母蠱躁動,引子蠱噬心蝕骨,狂笑癲狂而亡!’”
她每說一句,林婉的臉色就白一分,身體就抖得厲害一分!那串佛珠在她手中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細(xì)微的碰撞聲!
“而你!”趙雨諾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手指猛地指向林婉藏在身后的佛珠,“你手里這串‘開過光’的佛珠!里面封著的,就是那顆用我娘柳氏的心頭血和怨氣滋養(yǎng)的‘笑癲母蠱’!對不對?!”
“不——!你胡說!妖言惑眾!”林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恐懼和秘密被徹底揭穿的絕望讓她徹底失控!她猛地將手中的佛珠狠狠砸向趙雨諾!“去死!你這妖孽!”
那串烏黑的佛珠帶著風(fēng)聲飛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轟?。 ?/p>
“砰——!??!”
一聲更加巨大的撞擊聲和木門碎裂的巨響,猛地從王府深處那關(guān)押著趙德昌的偏廳傳來!緊接著,是趙德昌那充滿了無邊的痛苦、怨毒和最后一絲清醒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林婉——?。?!你的佛珠——?。?!救我——?。?!啊——?。?!”
伴隨著這聲咆哮的,是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的**“咚”**聲!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狠狠撞在了堅硬的物體上!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婉砸出的佛珠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被趙雨諾下意識地側(cè)身躲過,砸在后面的藥柜上,碎裂開來,幾顆烏黑的珠子滾落在地。
而林婉本人,在聽到趙德昌那最后一聲絕望的咆哮和那聲沉悶的撞擊后,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地!那張精心修飾的臉上,只剩下無邊的驚恐和死灰般的絕望!完了…全完了!
趙雨諾猛地扭頭,望向偏廳的方向,心臟狂跳!渣爹…撞柱了?!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是血、連滾爬爬沖進(jìn)來的偏廳守衛(wèi),帶著哭腔的嘶喊,徹底撕裂了死寂:
“不…不好了!趙將軍…趙將軍他狂笑著一頭撞…撞在鐵門柱上!頭…頭骨都撞裂了!眼…眼看就不行了!嘴里…嘴里還一直喊著…喊著要解藥…喊林夫人的佛珠!”
解藥?佛珠?!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如同利箭般,死死釘在了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林婉身上!
趙雨諾看著地上那幾顆滾落的烏黑佛珠,又看看如同爛泥般的林婉,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也殘酷到極致的弧度。
母親的仇…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