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鳥。看來,本王給你的‘窩’,倒是讓你玩出了新花樣。”
蕭戰冰冷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刺破了“毒巢”內彌漫的詭異死寂。他端坐于玄黑輪椅之上,墨色錦袍仿佛將門口僅有的慘淡月光都吞噬殆盡,只留下更深的陰影。
幽深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渾身汗濕、明顯消瘦憔悴的趙雨諾,最后定格在木板床上那顆散發著陰森不祥氣息的森白頭骨上。空氣中殘留的、混合著血腥、怨毒、劇毒和脂肪燃燒后的焦躁氣息,讓他眉骨那道疤痕在陰影下更顯猙獰。
趙雨諾背靠著冰冷的土墻,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復。全身被抽空的虛弱感和皮膚松弛的怪異觸感無比清晰。
她抬起眼,迎上蕭戰那審視的目光,眼中沒有絲毫被撞破秘密的驚慌,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憊和深不見底的恨意。嘴角那抹因煉制蠱王雛形而勾起的弧度尚未完全消散,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
“王爺的地盤,自然什么‘花樣’都能玩。”她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卻字字如冰,“只要…玩得起代價。”
代價?蕭戰的目光在她明顯干癟松弛的臉頰和身軀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不見底,帶著一絲洞悉的玩味。二十斤脂肪瞬間燃燒的代價,確實不小。
就在這冰冷對峙的沉默即將蔓延之際——
“哈哈哈哈——!!!”
“癢!癢死我了!骨頭!骨頭里有蟲在爬!在咬!哈哈哈哈!救命!救命啊!哈哈哈哈——!!!”
一陣撕心裂肺、癲狂扭曲的狂笑聲,混合著絕望痛苦的哀嚎,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王府深處某個方向傳來!那聲音充滿了非人的折磨,穿透了層層墻壁和甬道,狠狠撞入“毒巢”的破窗!
是趙德昌!渣爹毒發的聲音!比之前更加凄厲!更加瘋狂!仿佛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趙雨諾的身體猛地一僵!并非擔憂,而是一種混雜著冰冷快意和強烈恨意的顫栗!來了!笑癲蠱的母蠱核心被毀,反噬雖落在林婉身上,但趙德昌體內的子蠱失去了壓制,徹底失控了!
蕭戰幽深的目光從趙雨諾臉上移開,轉向狂笑聲傳來的方向,那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只是聽到了一聲無關緊要的犬吠。
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驚恐的叫喊由遠及近!
“王爺!王爺救命啊!”幾個王府侍衛連滾爬爬地沖到“毒巢”門口,臉色慘白,眼神驚恐,“趙將軍…趙將軍他徹底瘋了!
狂笑不止,用頭撞墻,撞得頭破血流!力氣大得嚇人,鐵鏈都鎖不住!他…他還用手抓自己,抓得渾身血肉模糊!嘴里喊著…喊著要解藥!喊林夫人的佛珠!”
侍衛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顯然,偏廳那邊已是人間地獄。
蕭戰尚未開口。
癱坐在地上的趙雨諾卻緩緩地、掙扎著扶著土墻站了起來。雖然身體虛弱搖晃,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那雙杏眼中燃燒的寒冰瞬間被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取代。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動作緩慢而穩定,仿佛即將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盛宴。
“王爺,”她的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勞煩,把林婉‘請’過來吧。要快。不然,趙將軍怕是要把自己活活笑死,或者…撓成一堆碎肉了。”
蕭戰的目光重新落在趙雨諾身上,那眼神帶著一絲審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只渾身是刺、在絕境中掙扎出毒牙的“肥鳥”。他沒有立刻回應,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嗒”的輕響。
門外的侍衛如同得到了命令,立刻轉身狂奔而去。
不多時,更加嘈雜混亂的聲音傳來。
“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敢碰本夫人?!王爺!王爺您要為我做主啊!”林婉那強作鎮定卻難掩驚恐和怨毒的聲音響起,充滿了色厲內荏。
只見雷猛如同拎著一只掙扎的母雞,粗暴地拖拽著林婉出現在“毒巢”門口!林婉此刻的模樣,比在祠堂時更加凄慘狼狽!
精心梳理的發髻徹底散亂,昂貴的錦袍被撕扯得破破爛爛,沾滿了塵土和…暗紅的血跡(顯然是她自己抓撓所致)!
她臉上、脖子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抓痕,皮肉翻卷,鮮血淋漓!那張平日里悲天憫人的臉,此刻只剩下痛苦、怨毒和極致的恐懼!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神,充滿了無法控制的、如同毒癮發作般的狂躁和奇癢!
“癢…癢死我了!哈哈哈哈!給我…給我佛珠!我的佛珠!”林婉一邊掙扎,一邊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手臂和胸口,指甲帶下片片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啦”聲。笑癲蠱的反噬正在她身上瘋狂肆虐!
雷猛嫌惡地如同丟垃圾般,將林婉狠狠摜在“毒巢”小屋冰冷的地面上!
“噗通!”林婉摔得悶哼一聲,但身體的劇癢讓她無法停止抓撓,像一條骯臟的蠕蟲在塵土中翻滾哀嚎。
趙雨諾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這個曾經雍容華貴、如今卻如同惡鬼般污穢不堪的毒婦,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冰冷的快意和審判。她緩緩走到林婉面前,蹲下身。
“林婉,”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林婉的狂笑和抓撓聲,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看著我爹在里面生不如死,感覺如何?”
林婉抓撓的動作猛地一滯!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雨諾,充滿了滔天的怨毒和恐懼:“賤人…是你!都是你害的!妖孽!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癢!癢死我了!”她一邊咒罵,一邊又控制不住地去抓撓脖頸,帶下一片血皮。
“我害的?”趙雨諾嗤笑一聲,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佛珠里的母蠱是誰封的?我爹身上的子蠱是誰下的?我娘的尸骨,又是誰用來滋養蠱毒的?林婉,你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她伸出手,并非去觸碰林婉,而是用腳尖,極其侮辱性地、輕輕抬起了林婉那沾滿血污和塵土的下巴,迫使她那張猙獰痛苦的臉對著自己。
“現在,”趙雨諾的聲音冰冷,如同死神的宣判,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林婉心上,“我給你一個選擇。”
“告訴我,我娘柳氏的墳,在亂葬崗哪個確切的位置?土埋幾尺?墳頭朝哪?少一個字…”
她頓了頓,腳尖微微用力,看著林婉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的臉,聲音如同來自九幽:
“我就讓你親眼看著,趙德昌是怎么在你面前,把自己一點一點,撓成一具白骨!然后…再讓你也嘗嘗,活活爛成一堆臭肉的滋味!你那些‘紅顏枯’、‘笑癲蠱’…不是最喜歡讓人爛掉嗎?”
林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奇癢,而是因為深入骨髓的恐懼!她看著趙雨諾那雙冰冷如深淵的眼睛,毫不懷疑她話語中的真實性!趙德昌那生不如死的慘狀猶在耳邊!而她自己身上的反噬…那種萬蟲噬心蝕骨的奇癢…她一刻也不想再忍受!
“不…不!我說!我說!”林婉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她發出凄厲的哭嚎,涕淚橫流,混合著臉上的血污,骯臟不堪,
“柳氏…柳氏那個賤人的墳…在…在亂葬崗西坡…那棵最大的歪脖子槐樹正東…三十步!土埋…埋得很淺…只有…只有三尺!墳頭…墳頭朝北!是…是我讓人隨便挖的坑…丟進去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快給我解藥!給我止癢!求你了!啊啊啊癢死我了!”
她一邊語無倫次地嘶喊,一邊又瘋狂地去抓撓手臂,指甲深深陷入血肉,帶出森白的骨茬!
趙雨諾緩緩收回腳,站起身。聽著林婉交代的每一個字,關于母親草草掩埋、朝不保夕的墳冢位置,心中的恨意如同巖漿般翻涌!但她臉上卻是一片冰冷的平靜。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不再看地上翻滾哀嚎、如同爛泥般的林婉,而是將目光轉向門口輪椅上的蕭戰,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王爺,戲看完了。這堆爛肉,可以扔回去了。”
蕭戰幽深的目光在趙雨諾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隨即,他淡淡地對著雷猛揮了揮手。
雷猛立刻上前,再次如同拖死狗般,將依舊在瘋狂抓撓、慘叫不止的林婉粗暴地拖走,只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和刺耳的哀嚎在甬道中回蕩。
“毒巢”內,再次只剩下趙雨諾和蕭戰。
趙雨諾疲憊地閉上眼,母親的墳冢位置如同烙印刻入腦海。她轉身,踉蹌著走向床鋪,小心翼翼地重新用破布包裹好那顆散發著陰森氣息的頭骨,動作輕柔,如同對待最珍貴的寶物。
蕭戰的目光落在她包裹頭骨的動作上,又掃過她干癟松弛卻異常挺直的背影,沉默片刻,那冰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肥鳥,爪子磨利了,就該知道…咬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