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于停了。

卡費樂茲站在三樓露臺的欄桿邊，夜風帶著濕潤的青草味拂過臉頰。芙蕾雅說過今晚要帶他看星星，但他沒想到會是在這個地方——露臺的地板上鋪滿了某種發光的細沙，在黑暗中閃爍著柔和的藍光，像一片被碾碎的星空。

“這是星砂。“芙蕾雅赤腳踩在那些發光的顆粒上，足尖泛起漣漪般的微光，“從深海帶回來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寬松的白色睡袍，黑發隨意地披散著，發梢還帶著沐浴后的水汽。紅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像是兩顆真正的星星。

卡費樂茲蹲下身，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那些砂粒。它們比想象中溫暖，而且出奇地輕，像是某種會發光的羽毛碎屑。

“為什么它會亮？“

“嗯，傳說中，它們是被魔女施下秘法的寶物。“芙蕾雅笑著在他身邊蹲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玻璃瓶，“或許你想要留下一些？“

玻璃瓶只有拇指大小，瓶塞上系著銀絲。卡費樂茲接過瓶子，學著芙蕾雅的樣子，舀了一小撮星砂。那些顆粒在瓶中流動，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會呼吸的生命。

“看那邊。“芙蕾雅指向夜空，“天琴座。“

卡費樂茲抬頭，看見滿天繁星。在奴隸場時，他很少有機會看到完整的夜空——要么被關在昏暗的倉庫里，要么累得倒頭就睡。現在，那些星星明亮得幾乎刺眼，像是有人把鉆石撒在了黑絲絨上。

卡費樂茲仰著頭，脖子有些發酸。露臺的木地板突然傳來輕微的吱呀聲——莉莉絲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里托著一個銀盤，上面放著三杯熱牛奶和一小碟餅干。

“小姐，您該休息了。“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將托盤放在露臺的小圓桌上。深紫色的眼睛掃過滿地的星砂，又看了看卡費樂茲手中的玻璃瓶，什么也沒說。

芙蕾雅接過牛奶，遞給卡費樂茲一杯：“小心燙。“

牛奶表面飄著一層薄薄的奶油，散發著香草的氣息。卡費樂茲小口啜飲著，突然發現莉莉絲的手腕上貼著一小塊紗布。

“莉莉絲姐姐的手怎么了？“

“被紙劃傷了。“芙蕾雅自然地接過話頭，手指輕輕拂過莉莉絲的紗布。

莉莉絲安靜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該睡覺了。“

卡費樂茲捧著玻璃瓶，里面的星砂依然在溫柔地閃爍。芙蕾雅揉了揉他的頭發：“把這個放在床頭，它會守護你的夢境也說不定，就像它在海底守護著大海的夢。“

回房間的路上，卡費樂茲經過莉莉絲身旁時，隱約聽見她腕間傳來極細微的“滴答“聲，像是某種精密的儀器在運作。但當他停下腳步想聽清楚時，聲音已經消失了。

——

《魔女與藍海》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以前，大概是幾百年以前了。世界上存在一位偉大的魔女，她住在隕石的房子里，就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上。

這天，她坐在房子邊盯著大海。魔女說：“我可以變出最好的珠寶，擁有能夠治愈一切的藥物，最堅固的房子，最美味的食物……我擁有一切！”

大海沉默不語，連浪花也不曾激起一點。

魔女看見了，也聽見了大海的沉默，她很不高興。

“你難道不這么覺得嗎？”

“但這一切和我并沒有關系，我只關心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一個好夢”

“那如果我給你一個好夢呢？”

“那在我眼里你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魔女，擁有一切的魔女。”

魔女點點頭，告訴大海

“那就把你最重要的東西給我，我要在上面為你施個法”

大海猶豫了很久，最后給了魔女一捧在最深處的沙子

“這就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如果沒有他們，我也將不復存在”

大海說謊了，但魔女鄭重其事

她拿起玻璃碗，接住沙子，又從隕石的房子里找到流星的尾巴，把它們混合在一起設下了能做出美夢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