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照來找我之后,就開始陪著我逛街了。
凡間對我來說事事新奇,什么都要看。半個月后,他終于受不了了。
“清漣妹妹,”他苦著臉。
“將花快點煉制了吧,愚兄還有些事沒有做完呢。”
我斜眼睨他。
“我最近開心得很,不想干活。”
他臉更苦:“妹妹,愚兄出世這二十年,也不過賺了幾百兩銀子......”
他不比我,要修復裂痕,從修行伊始就是純純漲修為。所以能比我先出去幾十年。
“所以呢?”我好奇。
他看著快哭出來了。
“所以妹妹啊,你最近實在是買的太多,再不去賺點銀子,愚兄要帶著你喝西北風了。”
我噗嗤一笑,原以為他是要離開我,卻不想只是去賺銀子。
“花小蜂啊花小蜂,二十年你居然只賺了幾百兩,丟不丟蜂?”
他不服氣。
“妹妹有所不知,愚兄這般風采卓然超凡脫俗的蜂皇,怎可如凡夫俗子一般擺攤販售。”
“嗯,所以你就扮成了個方士,靠驅(qū)魔過日子。”
我磕著手里的瓜子,一邊繼續(xù)酸他。
“況且你不要以為我沒有見識,你們蜂巢里,只有皇后,你一個打工蜂稱什么蜂皇?”
花晚照不服氣。
“無知無識的蜂類里,當然是女子稱王,因為她們主孕育,有了她們族群才能延續(xù)得下去。”
“但我已經(jīng)是修行之蜂了,怎么還能用那一套算地位。”
他頗為自傲的搖了搖手中的扇子。
“舉世能入修行路的,獨我一蜂,我為何不能稱皇。”
我啐了他一口。
“天上的蜂子我見得多了,你敢說就你一只是修行的?要點臉。”
花晚照不以為意。
“天上同類雖然多,可世俗界,確確實實只有我一只。”
這話倒是真的,天上蜂雖然自帶仙根,但只是最低階的仙寵而已,確實不能下界。花晚照這么說倒也沒錯。
想起以前,我煩了。
“反正我需要個跟班。除非你將謹之喚來替你,否則別想走。”
“謹之出世就和我分開了,他說去找羲和域。愚兄可否每日申請三個時辰獨自行動。”花照夜小心翼翼的打量我,一邊輕聲解釋。
“這里總要銀子吃喝,妹妹喜歡的衣物首飾,也需不少銀錢。愚兄去賺取一些,才能叫妹妹活的自在。”
這鬼話說的這般為我體諒......
“罷了,你去吧。不過只許白日出去,夜間不可。”
花晚照喜不自勝。
“自然自然,哪有讓妹妹一個人過夜的道理。愚兄必然爭取每日早早歸。”
這還像點話。
雖然我沒告訴他,按話本找個富貴人家隨便賣一顆我的蓮子出去,就夠我和他吃喝一百年了。不必這么辛苦。
就讓這只苦哈哈的蜜蜂忙去吧,畢竟蜜蜂就該是勤勞的。
也是煉心不是。
翌日花晚照果然早早就出去了。我起來都沒看見他的影子。
于是我悠哉悠哉的逛了一天街。
等我回到客棧里數(shù)著今天買的小吃玩物時,這廝回來了。
垂頭喪氣,一看就是沒有什么收獲。
我將小吃分了他幾塊,他狼吞虎咽的,末了還瞅了瞅我剩下的。
我翻了個白眼,索性都給他了。
“瞧你這點出息,錢賺不到,還要我倒搭一堆點心。”
他破天荒的沒有回嘴,又吃了幾塊點心,依舊耷拉著腦袋回他的屋子了。
我有點擔心,但又想今天是第一天,花晚照找不到肥羊是正常的。
直到第二日,第三日,,,花照夜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答應我的三個時辰早被他拋之腦后,天天貼近黃昏才回客棧。
然后狼吞虎咽我吃剩下的點心。
我不由得好奇起來。
要說花照夜也是有我仙力修行了百多年的蜂,就算凡間不能隨意動法力點石成金什么的,也不該賺點銀子這么難啊。
于是第四日我偷偷跟了他出去。
花晚照一出客棧就找無人處幻化了衣服,將在我面前穿的書生服換成了最愛的條紋衣。
頭上用一只竹簪束住頭發(fā),發(fā)絲變得雪白,還給自己粘了三綹同色胡子。
扇子變成了玉如意,手里翻出來一個竹竿,上面掛的白布有兩行醒目的大字。
能卜宅寓兇吉,專治疑難雜癥。
我呸!我昨日喝的一口酸梅飲差點噴出去。
這般不倫不類的,怎么看上去都是個騙子。
凡人到底要有多眼瞎,才能請這樣的人去治病啊!
他大搖大擺的踏風起行。
我也跟著,倒要看看他怎么做。
只見他在離開我們住的地方幾百里外選定了一處方位降落。
我也跟著悄無聲息落下。干脆變成了一朵玉石小花,附著在他的發(fā)簪上。
這樣就省得走路了。
花晚照進了一個市集。
找個位置把桿兒一插,鋪塊布撣撣衣服坐下,就開始等客了。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
蜜蜂一族入仙不易是有原因的,智力實在太低了。
這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好奇看向花晚照的很多,坐下肯掏錢的沒有。
正在我吹著和風第三次懶洋洋的想揪花晚照頭發(fā)時,終于等到客上門了。
我不由得精神一振。
花晚照也是。估計這是這廝這幾天來第一次接到客人。
我們都期待的看向那正在上前的顧客,暗暗估算他荷包里價值幾許。
那人莫名的打了個寒顫,抬頭看了看天氣,這才在艷陽高照里充滿疑惑的在攤位前停下稽了一禮。
書生啊,又是個書生。我情緒瞬間落了下去。
怎么到處都能遇到這種物種。死讀書的凡人,話本子里時時有寫,不但寒酸還都很倔強,是很瘦的羊。
但花晚照反正幾天沒開張了,且讓他練練手吧。我安慰自己說。
花晚照卻一點也不嫌棄這只沒肉的蚊子,非常殷切的接待。
“公子請坐,不須多禮。”
……
就那么一塊布,他想讓人家坐哪兒?
然后裝模作樣的捋著須詢問。“是要占算,還是治病?”
書生沉吟了一刻,隱晦的打量了花晚照幾眼。方才答話。
“小生讀圣賢書,怎會近方外之說,實是家中有人患病,想請長者去看一看。”
花晚照聞言倒也不惱。凡人不開天眼,不入修行,不信太正常了。
但他自己怎么也得表現(xiàn)一下,方便高點要價。
他慢悠悠的掐掐手指,“原來是想為尊夫人治病。”
書生猛然抬頭,滿臉訝異。
“小生尚未曾說,長者如何得知?”
你一身的病氣,自身卻并無病癥,不是為親人看是為什么。
況妻宮暗淡,自然得病的是你的妻子。
我在花晚照頭上翻了個白眼,想打個哈欠還是憋回去了。
花晚照也沒說這些,打著哈哈混過去了。賺銀子可以,別事還是少泄露為妙。
書生顯然心意煩亂,催花晚照和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