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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未拆封的星光

第四章未拆封的星光

入秋的風卷著銀杏葉掠過病房窗臺,林深數著輸液管里滴落的藥液,忽然聽見走廊傳來熟悉的《卡農》旋律。他扶著輸液架起身,看見小滿正蹲在地上調試老舊的留聲機,銅制喇叭里流淌出的音符,將消毒水的氣味染成了琥珀色。

“這是302床爺爺留下的。“小滿抬頭,睫毛上沾著細小的灰塵,“他說住院時總聽您哼歌,希望這個能讓病房不那么冷清。“林深的手指撫過留聲機斑駁的外殼,想起那位總在深夜和他聊人生的老人,臨終前塞給他一顆水果糖,說:“甜著走,就不怕黑了。“

跳跳舉著素描本沖進病房時,留聲機正轉到樂曲高潮。“爸爸!我畫了新作品!“她展開畫紙,畫面中央是戴著皇冠的輸液架,銀色的導管延伸成銀河,病床上的小人長出透明的翅膀。“老師說,每個生病的人都是等待破繭的蝴蝶!“小女孩的聲音清脆,卻讓林深喉嚨發緊——化療帶來的脫發,讓他不得不戴上棒球帽掩飾日漸稀疏的頭發。

深夜,蘇晚趴在床邊睡著,發梢垂在林深手背。他輕輕撥開她的頭發,瞥見她手機屏幕亮起:“親愛的,明天家長會我可能趕不到了。“這是本月第三次爽約。他打開相冊,翻到跳跳第一次上臺表演小提琴的視頻,小女孩在聚光燈下緊張地抿著嘴,而觀眾席本該屬于他的位置空著。

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撕裂寂靜。林深掀開簾子,看見護士推著搶救車沖向走廊盡頭。他本能地跟上去,卻在重癥監護室門口被攔住。透過玻璃,他看見值班醫生慌亂中插錯了靜脈通路,患者的血氧飽和度正在直線下降。“讓我進去!“他抓住護士長的手腕,“從頸內靜脈穿刺,快!“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時,林深已經站在了熟悉的搶救臺前。他接過穿刺針的手依然穩定,仿佛過去二十年的手術經驗從未離開過指尖。當導絲順利進入血管,監護儀的警報聲轉為平穩的心跳曲線,年輕的值班醫生紅著眼眶說:“林老師,謝謝您...“

晨光初現時,林深靠在病房窗邊。手機彈出科室群消息,主任發了條語音:“林深,醫院準備開設臨終關懷病房,想請你...“他沒聽完就關掉手機,望著樓下銀杏樹下追逐落葉的跳跳。女兒仰頭沖他揮手,發間的草莓發卡像跳動的火苗。

“爸爸,你看!“跳跳舉著撿到的銀杏葉沖進病房,葉片上用彩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給最勇敢的大英雄“。林深將女兒摟進懷里,聞到她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抱著他看星星。那時他問:“星星會掉下來嗎?“父親說:“會的,變成地上的人,繼續發光。“

傍晚,陳默拎著昂貴的保健品推門而入。西裝革履的老同學在病房顯得格格不入,他別過臉說:“當年你要是跟我做醫療器械,哪用受這份罪...“話音未落,林深指向窗外:“看,跳跳在放風箏。“夕陽把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長,風箏線在她手中繃成金色的弧線。

深夜,林深被噩夢驚醒。夢里他站在空無一人的手術室,無影燈刺得眼睛生疼。摸索著打開床頭燈,他看見跳跳的畫冊歪在枕邊,新添的一頁上,戴著棒球帽的小人坐在云朵上,手里的聽診器變成了魔法棒。畫角寫著:“爸爸是會飛的醫生星星!“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臨終關懷病房的設計圖。林深放大圖紙,在患者休息區畫了個圈,附上文字:“建議加裝天窗,讓病人能看見星星。“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想起醫學院最后一堂課,教授展示的梵高《星空》:“醫學或許無法治愈所有病痛,但我們可以成為照進黑暗的光。“

凌晨三點,留聲機突然自動啟動。《卡農》的旋律在寂靜中流淌,林深起身調整唱針,發現跳跳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沒畫完的畫。他輕輕抱起女兒,月光透過天窗灑在她臉上,睫毛投下細小的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蝶。

窗外,銀杏葉在風中打著旋兒飄落,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林深打開日記本,鋼筆尖懸在紙面良久,終于落下:“原來有些星光,不是為了照亮終點,而是為了告訴后來的人——黑暗里,也有溫柔的路。“留聲機的唱針走到盡頭,發出輕微的咔嗒聲,而病房里,新的晨光正在醞釀。

作者有話說

在構思第四章時,我總想起那些在命運夾縫中綻放的微小光芒——老舊留聲機里流淌的音符、孩童畫筆下充滿想象力的翅膀,還有生命垂危之際依然穩定的執針之手。這些看似零散的意象,拼湊出了一個關于「重生」的答案:真正的治愈,往往誕生于對遺憾的溫柔解構。

創作靈感源于一次探訪臨終關懷病房的經歷。那里沒有冰冷的儀器,取而代之的是患者親手栽種的綠植、孩子們繪制的涂鴉墻。一位護士說:「我們治不好疾病,但能讓最后的時光有溫度。」這句話讓我意識到,醫學的終極命題從來不是對抗死亡,而是如何讓生命在有限的刻度里,活出無限的可能。

林深在搶救室重拾手術刀的瞬間,跳跳用畫筆賦予父親超能力的童真,以及陳默與老友截然不同的人生選擇,共同編織出命運的復雜紋路。希望這一章能讓你感受到:當我們不再執著于「圓滿」的定義,那些未拆封的星光,終將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角落,綻放出最動人的光芒。感謝繼續同行,愿我們都能成為自己和他人生命里的光。

作者有話說2

寫完這一章,我像跟隨角色經歷了一場關于生命意義的深度對話。從老舊留聲機流轉的旋律,到跳跳畫中充滿幻想的翅膀,再到林深在搶救室里超越病痛的本能反應,每個細節都在訴說:命運或許會截斷我們預設的道路,卻永遠無法剝奪靈魂深處生長光芒的力量。

創作過程中,我常想起那些在困境中依然選擇溫柔以待的真實故事。一位癌癥患者在最后的日子里,堅持為同病房的孩子折千紙鶴;臨終關懷病房里,醫護人員用患者生前的照片布置紀念墻...這些微小卻震撼的瞬間,讓我堅信生命的價值不在于長度,而在于是否曾照亮過他人的旅程。

林深在深夜修改臨終關懷病房設計圖的場景,其實是對全書主題的呼應——當我們從「被治愈者」轉變為「治愈他人的微光」,那些未竟的遺憾便有了新的注腳。感謝你陪故事里的角色走過這段旅程,愿我們都能在人生的轉角處,發現屬于自己的、未拆封的星光。

美麗雅閣210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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