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原名鐵近山,中原人族,南域琛州人士。同行的朋友一般都叫他老鐵,或者大山。第一次看見鐵近山的人很容易被他那副健壯的體型嚇到,但其實鐵近山的性格外剛內柔,為人正直,好抱打不平,甚至可以用古道熱腸來形容。
鐵近山的樣貌其實也稱得上是英俊,但他一來不愛收拾打扮,留了一臉的絡腮胡子,二來常年在外界闖蕩,整個人曬的像塊煤炭,所以總被錯認成攔路搶劫的悍匪。
這一度讓鐵近山十分苦惱,感嘆自己的生意全被樣貌給耽誤了。
鐵近山的職業是游俠,就是平時里四處游蕩、接受委托,幫忙尋人找物、安保護送,以賺取一些傭金。偶爾也會接些懸賞令,當一當賞金獵人之類。
其實游俠這類職業在一些大宗派的眼中屬于下流低賤的營生,但鐵近山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做一名聲張正義,為人解憂的游俠是件相當偉大的事。
而他也確實有資格這么說。因為與其他人迫于生計才去當游俠不同,鐵近山其實出身琛州商賈世家,是一位身份金貴的富家公子。
琛州鐵家世代經商,家族中雖然財力雄厚,也供養了一些修士,但終究不是什么修真門派,可在這個修煉之道盛行的時代,不修點功法實在難以立足,因此鐵近山還小的時候家里就給他找了位老師,而就是這位老師改變了鐵近山的一生。
鐵近山的老師當年是要飯要到鐵家大門的。鐵近山的父親慧眼識英雄,一眼就看出這老者不凡,當即熱情招待,請他當了兒子的老師。
而那老者也確實修為高深,鐵近山從他那學到了不少本事,曾經從城南打到城北,威風凜凜,成了當地有名的小霸王,讓其老爹又愛又恨。
對于鐵近山愛打架這件事,老師曾多次告誡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輕易動武。但鐵近山總是表面答應,出了大門之后就把老師的話拋擲腦后,依舊我行我素。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鐵近山好惡斗狠,而是琛州作為通往妖域的必經之路,每年來往商隊,閑雜人等眾多,很多人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就喜歡恃強凌弱。而鐵近山最看不得這些,他性格耿直,又是本地的金主少爺,因此看到有人受欺負就忍不住插手,而最后多半都要動手解決。
直到后來,鐵近山惹上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對方約他后山決斗,并放下話說:如果他不去,就帶人殺上鐵家。
鐵家雖然財力雄厚,但畢竟不是修真門派,好強的鐵近山不愿意連累家人,于是和誰也沒說,半夜就一個人前往后山赴約。但鐵近山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師早就看出他整個下午心神不寧,于是晚上悄悄尾隨了他。
至于那一夜發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
清晨,當鐵家的奴仆打開大門時,滿身是血的鐵近山直接栽倒進去。奴仆驚叫著喊來幫手,把他抬進屋子,請了全城最好的大夫給他醫治,整整一個月才得以恢復。而他的老師從那一天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
對于那晚發生了的事,鐵近山一直守口如瓶。家里人并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當他是和人家比武打架,結果打輸了。而對于老者的失蹤,鐵家人雖然惋惜,但也理解,畢竟那樣一位修為高深的人又怎么會一直蝸居在一個商賈世家?
唯一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鐵近山康復后性情大變。整個人變得沉默內斂,平時也不再出去閑逛,而是躲在屋子里看書。對于他的這種變化,鐵家人自然喜聞樂見,可就在大家都以為這個愣小子終于開竅了的時候,鐵近山卻失蹤了。
從那以后,琛州鐵家的三公子鐵近山不見了,而在南域的其他城市里則多了一名叫做老鐵的游俠。除了游俠以外鐵近山還多了一個更隱秘的身份——那天夜里他從老師顫抖的手中接過了那塊名為天樞令的鐵牌,自此他也成為了這個神秘組織中的一員。
鐵近山拿到令牌的許多年都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直到后來的某一天,那個灰禿禿的令牌上突然亮起了字,至此他才真正相信老師臨終前對他說的那些話,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還存在這么一個古老而神秘的組織。
于是懷著激動緊張的心情鐵近山接受了那次任務,也是在那次任務當中,他認識了暮玄清。
鐵近山和暮玄清雖然性格迥異,但志向相投,很快成了朋友,而從那之后兩個人又多次合作,幾次共赴險地更是成了生死之交。后來兩人因為各種原因而分別,暮玄清回到了幻夢澤,鐵近山則留在了中原南域,這一別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沒見,擁抱之后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量起對方。作為修士的鐵近山除了身材更加魁梧外,容貌并沒有多大變化,反倒是身為魅的暮玄清看起來滄桑了許多。
雖然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的近況,但四目相視間,眼睛里的復雜情緒已經道盡了這些年的艱難辛苦。十五年,即便他們這樣的修士也不由得感嘆時光荏苒,光陰似箭。
走進了屋子之后,鐵近山拿出食物清水放在桌上,大笑道:“你是一路趕過來的吧?先吃些東西休息休息。”
暮玄清倒也沒客氣,邊吃邊打量著屋子四周,木屋雖然簡易,但桌椅板凳十分齊全,看到這他瞅了瞅鐵近山,怪笑著說:“多年不見,你倒是講究了不少。”
鐵近山搓了搓大手,呲著雪白的牙齒,不好意思地笑道:
“嘿嘿!別笑話我,我比你先到幾天,順手砍了幾棵樹搭了這間屋子。要只有咱們兩個大男人我也不費這事,只是這次同行的還有個妹子,總不能讓人家也跟咱風餐露宿吧?”
“還有個姑娘?”
暮玄清聽后一愣,他確實疑惑過這次的任務是否只有他們兩個,卻沒想到另一個同伴竟然是個女的。
“嗯嗯,她一早就出去找野味了,不過這個時間差不多該回來了……”
鐵近山邊說邊拔著脖子,朝窗外打量,這時他眼中一亮,大笑道:
“哈哈!說到還就真到了!”
應和他的是一道鏗鏘有力的女聲,人還在屋外,那響亮的嗓音已經破門而來!
“大山哥,你是在說我嗎?”
隨著話音落下,房門被人打開了。走進門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
女孩的身高與暮玄清相近,墨黑的長發盤成一個高高的武士髻。她身上穿著一件輕薄的緊身皮甲,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四肢裸露著,結實有力,一看就是精修體術的行家。
女孩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容貌雖然美麗,但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嬌媚,明眸皓齒間透著一股子英武之氣。
她一進門就注意到桌前的暮玄清,把手中提著的河魚野雞隨意掛在門外,大大方方的問道:
“這位就是暮玄清,暮前輩吧?路上一直聽大山哥提及您!這一見面,果然是一表人才,不同凡響!”
女孩說著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然后微微躬身行禮。暮玄清一眼就認出這是妖域荒人部落間的禮儀,再看對方的容貌打扮隱約猜到了些什么,隨即起身以同樣的方式回禮,笑道:
“姑娘過贊,前輩什么的就太客氣了,叫我玄清就好。”
“還是叫您暮大哥吧!我的名字叫做阿斯特卡·薩阿妲蒂。中原名叫做競明兒,您就叫我明兒吧。”
競明兒聽后俏聲道,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接著說:“另外,這可不是客道話,大山哥一路都在和我講您的故事,說您是幻夢澤里的高手。這次有您相伴,任務肯定能順利完成。”
“哎……明兒姑娘過譽了,老鐵這家伙總喜歡夸大其詞,完成任務還需要我們齊心合力才行!”
暮玄清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競明兒的容貌雖比不上幻夢澤里的魅,但也是荒人中少見的美人。而他這么多年來一直獨自在外執行任務,第一次遇到這樣率真大膽的姑娘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旁邊的鐵近山看了看一臉恭敬的競明兒,又瞅了瞅面露窘態的暮玄清,覺著這兩個人還真是有趣,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啊,一個是幻夢澤的魅,一個是妖域的荒人戰士,怎么這客道話說的比我這中原人都溜?暮老弟你就叫她明兒妹子,那個什么斯阿……薩蒂的名字實在是太難記了!難記又難念!”
“是阿斯特卡·薩阿妲蒂!”
競明兒立刻糾正道,同時故作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被鐵近山這么一插嘴,大家的生疏感也淡了幾分,暮玄清也跟著笑道:
“哈哈,好好好。明兒姑娘,這次多虧了有你,老鐵這粗漢子才能想到在森林里建房子。”
“暮大哥您別聽大山哥亂說,我們赤銅武士可不是矯情的人,我早就說了不用不用,是大山哥自己非要做。”
競明兒紅著臉連聲辯解,眼神下意識的瞥了鐵近山一眼。而鐵近山卻沒注意到女兒家的神態,只顧咧著大嘴和暮玄清說笑:
“嘿嘿。哪能讓妹子跟咱一樣睡在泥里。不過明兒妹子確實是貨真價實的赤銅武士,暮老弟可不要小瞧她哦,真動起手來,我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赤銅武士?”
聽到這個稱號暮玄清一愣,他又重新打量起競明兒,而對方臉上的羞怯神態已經一掃而光,看到他望過來反而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妖域對于絕大多數人族而言,都是絕對的禁區,但也有一少部分人能在危機四伏的妖域中生存下來,這些人奉行妖域的鐵血法則,以部落為單位在妖域中繁衍生息,這就是荒人。
荒人算是人族中先天體質最強的人,赤銅武士則是荒人部落中最精英的戰士。荒人部落的結構仿自妖族部落,一片領地中有一個大部落以及眾多依附于這個大部落的小部落。
每隔幾年這些小部落就會把部落中最強的戰士送到所依附的大部落中,許多的最強戰士聚集在一起,經過血腥殘酷的生死淘汰,最后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夠活下來,這些人就是本屆的赤銅武士。
可以說每位赤銅武士的誕生都伴隨著殘酷的殺戮。他們殺死妖獸、殺死同伴、殺死所有擋在面前的東西,只為成為最后活下來的人。
經過如此篩選的荒人無論力量還是精神都極其強大,他們是荒人中最強的戰士,在整個荒人種群中都擁有極高的榮譽。
如此殘酷血腥的行為在中原人看來自然難以理解。中原人譴責他們厭惡他們,稱他們是殘暴的野獸,未開化的野蠻人,甚至不把他們認為是同類。
而荒人卻樂此不疲,常年生活在危險中的他們信奉強者與力量,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同樣血腥殘酷的妖域中生存下去。至于中原人的譴責他們毫不在乎,覺得那只是弱者無能的哀鳴。
出身妖域幻夢澤的暮玄清十分了解荒人,也知道他們那套殘酷的篩選準則,因此當他知道這個看起來纖細活潑的競明兒竟然是赤銅武士時才會如此驚訝。
而驚訝之余一股不安之感也從他的心底升起。
同伴的實力強悍這自然是好事,但這同樣意味著此次任務十分危險。現在他們這小小的木屋里已經集結了幻夢澤調查團的副團長,妖域荒人的赤銅武士,還有中原的游俠高手,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