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森林木屋的小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雖然身處荒山野嶺,可競明兒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各種食材配料,做出的菜肴每一樣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本來以暮玄清的想法,競明兒能做些烤雞烤魚就足夠了,可現在飯桌上的這些菜品精致獨特,看起來毫不遜色于擾夢齋里的招牌菜。
比如,那條河魚整條切成了十字花刀,裹上香料后又被油炸得嫩白酥脆,一口下去鮮美可口。也不知道她是從哪找來的油。
至于那只雞倒確實是烤制的,但挑開雞肚后一股奇異的甜香撲面而來,暮玄清仔細一看,原來在雞肚中填滿了各種水果香草。
火焰的炙烤讓那些香味都蒸發出來,而后又牢牢地鎖在雞腹內,被雞肉吸收。而根據水果香草的擺放位置不同,每塊雞肉的味道也各不一樣,實在妙不可言。
至于其他幾件素菜也是色香味俱全,仔細觀察,其中的食材竟然多數是草藥。那些草藥一般都要經過特殊煉制之后才能食用,而且味道還相當糟糕。可在競明兒的烹飪下,藥材不但可以食用,而且口感還很不錯。
最奇特的還要數那盆湯,明明看起來清澈無比,只有些淡淡的黃褐色,可喝起來卻異常鮮美,流進胃里后全身都是暖洋洋的,仿佛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
暮玄清每嘗一道菜,臉上的震驚就多一分。而競明兒和鐵近山則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皆是得意洋洋地仰著臉,那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在說:我們就喜歡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暮玄清確實驚呆了,以他的廣博的見識也從沒見有人能把飯菜做成這樣,況且他們還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他抬眼瞅了瞅鐵近山,看著他努力繃著臉,不讓自己爆笑出來,又瞅了瞅競明兒,看著她水靈的眼中滿是期待,終于挑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贊嘆道:
“贊!真是太贊了!其中滋味妙不可言,明兒姑娘,能在這種環境中烹制出此等美味,真有你的!實在佩服!”
“哈哈!現在知道了吧!民以食為天,有明兒妹子同行,咱這一路就和游山玩水一樣舒坦!”
鐵近山最先大笑起來,那激動的模樣就好像暮玄清夸的是他一樣。而競明兒依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坦然接受了暮玄清的贊譽。荒人就是這樣,不虛偽不做作,率真而驕傲,總把喜怒都寫在臉上。
“其實這也是我最近三年研究的,以前在部落里沒這么講究,后來去了中原才發現食物可以做的這么精致,就學了學。”
競明兒俏聲解釋,鐵近山聽后立馬接了一句:“這個我可以證明,這三年只要我和明兒妹子吃過的好菜,第二天她就能自己做出來。”
“果然厲害。老鐵,難怪你現在壯實了這么多,原來都是明兒姑娘照顧的好啊?。”
暮玄清調笑著說。他話中的隱意十分明顯,任誰都聽的出來。鐵近山聽后一臉尷尬的撓撓頭,就連競明兒的臉也微微泛紅。果然這個率真大膽的荒人戰士一旦遇到有關鐵近山的話題就會不好意思起來。
暮玄清見他們二人的反應,覺得實在有趣。人家姑娘早已經表明心意,而鐵近山雖也對人家有意,卻礙于身份不敢接受。要是等他那粗漢子想通了還不知道要讓人家姑娘等多少年,還不如正好趁自己在這,多撮合一下他們。
“你們也快來吧,不然這一桌好菜都要讓我一人吃光了。”
暮玄清笑著招呼,鐵近山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頤,同時叫道:“那可不行!我這么大塊頭,吃少了可不夠飽!”
“好啦,知道你最能吃!外邊還有呢!讓人家暮大哥多嘗嘗!”
競明兒笑著應和,起身到屋外又端來幾件菜肴。兩人見后又開懷大笑起來,一時間小小的木屋里充滿了歡笑聲。
“明兒姑娘,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這個湯是怎么做的?看起來清淡如水,味道卻十分鮮美,最神奇的是還能極大的恢復體力,實在讓我百思不得解。”
飯局進行到尾聲,暮玄清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最開始他喝那湯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消耗的力量有所恢復,起先他還以為是休整之后的錯覺,可現在才發現一頓飯吃完,他也差不多恢復到巔峰狀態,這絕不是一般的飯菜可以做到的。
“這湯本就是用靈藥熬制的,材料就是這些菜肴。藥力在熬制的過程中已經融入湯內,同時也去除了靈藥的異味。在通過合適的手段和幾種調料的搭配,就能把它們制成讓人喜歡的味道。”
競明兒指了指已經見底的空碟空碗,笑著說,“我和大山哥早到幾天,已經休整過了,而暮大哥一路趕來奔波勞累,所以特意準備了這些,以助暮大哥恢復。”
“真是位細心周到的姑娘,老鐵這家伙能遇到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暮玄清連連贊嘆,同時還挑眉瞥了瞥鐵近山。
鐵近山這時正端著最后一碗湯往嘴里灌,聽到他的話噗嗤一聲,一口湯卡在喉嚨里差點沒噴出來。他口中的是最后一點湯,舍不得浪費,只能瞪著大眼強忍住,臉憋得通紅。
終于,在競明兒一臉關切地注視下,他還是把那口湯咽了下去,然后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湯碗,指著暮玄清的鼻子氣聲道:
“我說暮老弟你可太不厚道了!這都是我叮囑明兒妹子任務緊急,咱們匯合后要盡快出發,留給你休息的時間很少,你怎么不說我細心周到?”
“哦哦哦,好好好。你也細心周到,她也細心周到,你們倆都細心周到,卻是十分相配。”
暮玄清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鄭重其事,無比認真。要不是他口中的臺詞和說媒的媒婆同出一轍,那認真的模樣直讓誤以為他在說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他這話音落下,鐵近山立刻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就連競明兒都尷尬的站起身,說了聲: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吃的,然后一溜煙跑出了屋子。
競明兒出去后,鐵近山立刻矮身湊到暮玄清身邊,壓著嗓子急聲道:
“十幾年沒見我還不知道你轉了性子,當起了媒婆?你這是要干啥?明兒妹子都讓你說跑了!”
暮玄清一臉尷尬的瞥了眼窗外,確認競明兒不在附近后才干笑道:
“什么轉了性子,我可是魅,必要的時候能扮演各種身份。我這不是看你和明兒姑娘進展太慢,想著幫你加把勁。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明兒姑娘會害羞的跑開,荒人的姑娘不是一直很直接嗎?”
說著暮玄清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按照他的預想競明兒應該是和他統一戰線,隨著他的撮合把老鐵這家伙一把拿下,卻沒想她倒是先跑了。
“唉!你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
鐵近山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那是三年前!這幾年明兒妹子一直和我在中原,學的是中原的禮節,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野丫頭了!再者說,這來的路上我一直夸你如何修為高深,德高望重,明兒妹子對你敬重的很,結果你卻一直在這說媒,她怎么好意思?可不就跑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倒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暮玄清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鐵近山見他這次是真的明白了,神色才漸漸放松,叮囑說:
“就是這樣!這個急不得,得循序漸進,待會明兒妹子回來你快恢復正常,你這媒婆當的我都尷尬!”
“這個自然。既然你自己已經有了打算,明兒姑娘又對你有意,你們兩情相悅,我還參合什么?”
暮玄清神秘一笑,然后若無其事的夾起桌上的剩菜,大吃起來,好像剛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鐵近山看到這頓時一愣,不知道這丫的臉怎么能變的這么快。
他呆呆地看著暮玄清,好一會后才想明白,原來暮玄清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強行撮合自己和競明兒,他的那些話只是為了讓自己認清內心。
這些年他作為游俠混跡市井小巷,沾染了不少普通人的俗氣,故而礙于俗世的眼光不敢接受競明兒的愛意,也羞于承認有意于競明兒。卻忘了他們本是修士,他所顧忌的那些問題其實就不是問題。
而經過暮玄清的循循善誘鐵近山也終于確定了自己的本心,他收起目光,皺眉沉思。暮玄清也不在說話,自顧自的打發最后一點飯菜。這時鐵近山伸手用力拍了拍暮玄清的肩膀,正色道:
“暮老弟真有你的,這次我明白了,等任務結束我就和明兒妹子坦白!”
暮玄清聽后也沒搭話,只是一臉欣慰的朝他點了點頭,同時目光瞥向鐵近山身后墻壁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