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溫潤如玉的星輝階梯,此刻不再傳遞著令人敬畏的冰冷,反而隨著文彥希每一步的落下,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沉睡的星辰在回應新主人的踏足。那嗡鳴并非實質的聲音,而是一種法則層面的共振,是他體內新生神格與這片神域本源悄然建立的連接。每一步,都讓他的氣息更加沉凝,與這九重天的脈動愈發契合。
碧蘿走在他身側,步伐輕盈,廣袖流云,裙裾在流動的星輝與七彩霞光中翩躚,宛如一幅行走的仙界畫卷。她唇角那抹促狹的笑意未曾褪去,反而因感受到文彥希身上那迅速穩固、圓融無暇的神君威壓而加深。她的小指在他掌心輕輕勾了一下,帶著幾分嘉許的親昵。
登天梯看似漫長,直通天際盡頭,但在兩位神君腳下,距離的概念已被扭曲。周遭的祥云瑞靄自動分開,形成一條無塵的通路。階梯兩側,原本在云海中若隱若現的仙宮神殿變得清晰可見。瓊樓玉宇懸浮于云臺之上,雕梁畫棟流淌著不朽的神輝,巨大的仙禽神獸的虛影在殿宇間穿梭嬉戲,發出清越的鳴叫。更有許多身影在殿閣回廊間駐足,或憑欄遠眺,或駕云駐足,目光無一例外,都聚焦在這條登天梯上,聚焦在碧蘿神君身邊那位陌生的、卻散發著不容置疑神威的男子身上。
竊竊私語如同無形的漣漪在精純的先天靈氣中擴散開來。
“那是誰?好強的威壓!竟能與碧蘿神君并肩而行?”
“氣息陌生…卻又帶著一絲…熟悉?等等!看他眉眼…莫不是前些時日隨碧蘿神君上來的那個凡仙?”
“荒謬!區區凡仙,數日之間,怎可能…”
“噓!噤聲!碧蘿神君親自引路,姿態親昵…巨靈神方才高呼‘恭迎文彥希神君’!”
“文彥希?!那個凡仙?!神君?!這…這怎么可能?!”
“莫非是得了什么逆天造化?或是…碧蘿神君以無上神力強行…”
“慎言!神君之名,豈容妄測!但此事…凌霄殿怕是要地動山搖了!”
震驚、疑惑、難以置信、甚至隱含著一絲不安的探究…種種復雜的情緒如同實質的絲線,纏繞在登天梯的上空。這些目光或明或暗,帶著神祇特有的審視與算計,試圖穿透文彥希周身那層看似平靜、實則深邃如淵的神光,窺探其力量的根源。
文彥希恍若未覺。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兩側巍峨的仙宮神殿,那些曾經讓他感到自身渺小如塵埃的宏偉建筑,此刻在他眼中,不過是神域規則的具象化體現。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座宮殿流轉的守護陣法,能“聽”到那些仙禽神獸體內蘊含的生命法則韻律。身份的轉變,帶來的不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認知維度的徹底躍遷。這些目光,這些議論,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波瀾,如同微風拂過不周神山。
碧蘿倒是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眾仙神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尤其是當某些老牌仙官認出文彥希,驚得差點從云頭上栽下來時,她眼中促狹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她微微側頭,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戲謔,直接傳入文彥希識海:“如何?文神君,被萬眾矚目的滋味?這些老家伙們的下巴,怕是要掉到九幽黃泉去了。”
文彥希嘴角微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同樣以神念回應:“不過是些浮云過眼。倒是你,似乎很享受他們這副樣子?”
“當然!”碧蘿的聲音里透著毫不掩飾的得意,“看著他們驚掉眼珠子,再想想凌霄殿里那幾個老古板待會兒的臉色,嘖,這可比看蟠桃園里那群猴子打架有趣多了。我就喜歡他們這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卻又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的樣子。”
說話間,登天梯的盡頭已在眼前。
那由流動日月精華、鑲嵌星辰本源的巨大天門,此刻近在咫尺。門楣上盤踞的太古神獸浮雕仿佛活了過來,龍睛鳳目威嚴地掃視著來者,磅礴的法則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一波波涌來。然而,這足以讓真仙匍匐的威壓,落在文、碧二人身上,卻如同清風拂面,連衣袂都未曾擾動分毫。
天門之后,豁然開朗。
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廣闊與輝煌的神闕出現在眼前。腳下是氤氳著濃郁先天靈氣的云海,無數巨大的、由純粹法則之力凝聚的玉白色梁柱拔地而起,支撐著高遠得仿佛沒有盡頭的蒼穹。蒼穹之上,并非日月,而是無數巨大星辰按照玄奧的軌跡緩緩運行,灑下永恒清冷的光輝,將整個神闕映照得纖毫畢現,卻又帶著一種亙古的蒼茫。
正前方,一座巍峨到極致的宮殿群傲然矗立。它并非凡間的磚石結構,更像是由凝固的法則、濃縮的星辰、以及純粹的信仰愿力鑄就。琉璃作瓦,神金為基,飛檐斗拱直刺蒼穹,每一寸都流淌著不朽的神輝,散發著統御諸天、號令萬界的無上威嚴。殿宇深處,隱隱傳來大道綸音、神獸清嘯,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宇宙核心般的沉重脈動——那是“天心”的律動。
凌霄寶殿!
九重天真正的權力核心,萬神朝覲之所!
上一次,文彥希只敢在極遠處,隔著無數層禁制,瞥見它恢弘的輪廓一角,心神便被那無上威嚴沖擊得幾乎潰散。而此刻,他站在殿前無比遼闊的廣場上,直視著那洞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巨大殿門,心中唯有平靜,以及一絲掌控感油然而生的從容。
廣場之上,早已不是空無一人。
兩隊身披更加華麗神甲、氣息遠比天門守衛強大深邃的天將,如同標槍般肅立在通往大殿的御道兩側。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電,審視著來者,在看到碧蘿時,眼神中充滿敬畏,但目光落在文彥希身上時,那份審視則化為了難以掩飾的凝重和探究。
御道盡頭,凌霄寶殿那高逾百丈、銘刻著無數太古神文的巨大殿門前,數道身影靜靜佇立。他們并未像天兵神將般甲胄在身,而是身著各色古樸而華美的神袍,或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或面容威嚴,氣勢沉凝;或慈眉善目,卻眼神深邃如淵。每一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測,與天地法則渾然一體。他們是天庭真正的高位神祇,執掌一方權柄的帝君、天尊!
此刻,他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在文彥希身上。那目光中蘊含的壓力,遠比天門守衛的震驚和天兵的敬畏要沉重百倍。那是一種審視,一種評估,一種帶著歲月沉淀下來的智慧和難以撼動的權威的無聲質問。
碧蘿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但那份從容與驕傲絲毫未減。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如同巡視領地的女王。她松開文彥希的手,改為輕輕挽住他的臂彎,姿態親昵而堅定。這個動作,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她拉著文彥希,步履未停,徑直踏上了那條由純凈法則之力鋪就、直通凌霄殿大門的御道。清脆的腳步聲在寂靜得可怕的廣場上回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神的心弦上。
文彥希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幾道來自殿門前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試圖解析他力量的本質,評估他神格的位階。他體內那新生的神力,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在浩瀚天威與高位神祇的注視下,非但沒有被壓制,反而如同被磨礪的劍鋒,更加凝練、更加銳利、更加桀驁!一股無形的、屬于他文彥希的獨特神威,如同沉睡的巨龍緩緩抬頭,帶著初生的霸道與不容置疑,沉穩而堅定地擴散開來,隱隱與那幾股古老厚重的威壓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他神色平靜,目光深邃,坦然迎向那幾道審視的目光。沒有謙卑,沒有畏懼,只有一種平等的、屬于同階神祇的沉靜。
一位須發皆白、手持拂塵、面容古拙的老者(或許是某位資歷極深的天尊),眼中精光一閃,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廣場上空,每一個字都帶著法則的重量:
“碧蘿神君,別來無恙。不知…您身邊這位,該如何稱呼?”他的目光,牢牢鎖定了文彥希。
碧蘿停下腳步,站在御道中央,距離殿門前的幾位高位神祇尚有數十丈之遙。她微微側身,將文彥希完全展現在眾神視線之中,紅唇輕啟,聲音清越,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響徹整個凌霄殿前廣場:
“本君身邊這位,乃本君之道侶,天地共證,神魂相契。”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前那幾位神色各異的高位神祇,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亦是自今日起,與我碧蘿同尊同榮、共掌權柄的——”
“文彥希神君!”
“神君”二字出口的剎那,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在凌霄殿前轟然炸響!
碧蘿清越的聲音在法則之力構筑的廣場上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在場每一位神祇的心頭。
“文彥希神君!”
這五個字,比之前巨靈神的宣告更具分量,因為它來自碧蘿神君親口,帶著她無上的權威與不容置疑的意志。廣場上肅立的天將們,饒是身經百戰、心志如鐵,此刻握著神戟的手也不由得緊了幾分,眼神中的探究與凝重瞬間被一種更深沉的敬畏取代——這是對一位被至高神祇承認、并賦予同等權柄的同階存在的本能反應。
然而,御道盡頭,那幾位靜靜佇立的高位神祇,反應卻截然不同。
那手持拂塵、須發皆白的老者(玉鼎真人,掌管天界典籍與教化),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清晰的震動,眼中精光爆射,仿佛要將文彥希從里到外徹底看穿。他手中的拂塵無風自動,三千銀絲流淌著玄奧的符文,顯示其內心遠不如表面平靜。
旁邊一位身著玄黑帝袍,面容威嚴如獄,周身繚繞著沉凝厚重、仿佛能鎮壓諸天星辰氣息的中年神祇(紫微帝君,執掌周天星斗,權柄極重),眉頭深深蹙起,形成一個“川”字。他看向文彥希的目光,充滿了審視、疑慮,甚至帶著一絲隱晦的…不悅?那是一種固有的秩序被強行打破時產生的本能抵觸。
另一位身著素雅青袍,面容清癯,氣質飄渺出塵,仿佛隨時會化入清風中的神祇(青華帝君,司掌生機與東方乙木),則微微瞇起了眼睛,眼神在碧蘿和文彥希之間流轉,帶著幾分深沉的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短暫的死寂,比空間罅隙的扭曲更令人窒息。空氣中彌漫的先天靈氣仿佛都凝固了,連遠處星辰運行的軌跡似乎都滯澀了一瞬。只有凌霄殿深處傳來的大道綸音,依舊亙古不變地回響著,更襯得此地的寂靜如同風暴來臨前的海面。
“神君?”
終于,紫微帝君那低沉渾厚、如同星辰碰撞般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沒有看碧蘿,目光如同實質的星辰之矛,牢牢釘在文彥希身上,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質疑,砸在廣場的法則基石上,激起無形的漣漪。
“碧蘿神君,此言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遠處的一切聲響,“天庭神君之位,承天應命,掌御法則,非大功德、大修為、大造化、歷經無量劫數不可成就。此子…”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文彥希周身的神光,“氣息雖凝,神光初蘊,然其神格根基,猶若新鑄之器,火氣未褪,滄桑不顯。短短凡間數日,天界彈指之瞬,何來‘神君’之實?”
他的質疑直指核心——時間!文彥希的“神速”晉升,完全違背了天庭眾神認知中力量積累的鐵律。這不僅是質疑文彥希的實力,更是隱隱質疑碧蘿是否動用了某種禁忌手段,甚至…是在挑戰天庭確立已久的規則!
玉鼎真人手中的拂塵停止了拂動,他沉聲道:“紫微帝君所言,亦是老朽心中所惑。文彥希…小友,”他斟酌了一下稱呼,目光復雜地看向文彥希,“老朽觀你神魂,確已蛻變升華,位格非凡。然神君之位,非僅力量之強橫,更需對天地法則有深刻洞見,有駕馭一方權柄之根基,有承載萬界因果之器量。你…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臻至如此境地?此中玄機,關乎天界根本法度,還請…釋疑。”
他的語氣相對平和,帶著學究式的探究,但那份對“法度”的堅持同樣不容忽視。
青華帝君沒有直接質疑,只是輕輕撫著頜下并不存在的胡須,目光深邃:“碧蘿神君向來眼光獨到,行事…不拘一格。此番攜手道侶共登神位,想必有其深意。只是,”他話鋒一轉,看向文彥希,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文神君初登大寶,根基未穩。驟然執掌權柄,恐非易事。這天庭運轉,牽一發而動全身,神君可做好了…承擔這份重量的準備?”
他的話語看似關切,實則綿里藏針,點出了文彥希“根基不穩”的隱患,以及驟然獲得高位可能帶來的風險與混亂。
三位帝君天尊,代表著天庭最古老、最核心的力量,他們的質疑如同三座無形的大山,帶著煌煌天威與歲月沉淀的厚重壓力,朝著文彥希當頭壓下!這壓力,比空間罅隙的撕扯感更甚,因為它直指存在與法理的根基!
廣場上肅立的天將們,呼吸都屏住了。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幾位帝君身上散發出的、毫不掩飾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汐,一波波沖擊著站在御道中央的那位新晉神君。他能抗住嗎?這位橫空出世、顛覆常理的神君,是否真能在這凌霄殿前站穩腳跟?
碧蘿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她那雙原本帶著促狹和得意的美眸,此刻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她挽著文彥希臂彎的手并未松開,反而更緊了些,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支持。她沒有立刻反駁,只是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道侶。她知道,這一刻,必須由文彥希自己來回應。這是他作為“文彥希神君”必須邁過的第一道坎,也是他向整個天庭宣告自身存在的絕佳機會!
文彥希感受到了臂彎上傳來的力量,也感受到了那三股如同實質、帶著審視、質疑、甚至一絲輕視的浩瀚威壓。他沒有去看那三位帝君,目光反而投向了更高處,投向了凌霄寶殿那深邃如宇宙星空的巨大殿門,仿佛在凝視著那無形的“天心”。
他體內,那初生的、如同新鑄利劍般的神力,在這巨大的壓力下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騰咆哮起來!那并非混亂的爆發,而是一種被激發到極致后的凝練與升華。新生的神格核心,在三位古老帝君的威壓“錘煉”下,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褪去最后一絲“火氣”,變得更加圓融、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撼動!
就在紫微帝君那沉凝的威壓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星辰鎖鏈,玉鼎真人探究的目光如同穿透神魂的法則之鏡,青華帝君那看似溫和實則綿長的壓力層層包裹而來之際——
文彥希動了。
他沒有慷慨陳詞,也沒有引動驚天動地的神力爆發。
他只是緩緩地、極其平靜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僅僅一步。
“咚!”
這一步落下,腳下那由純凈法則之力構筑的御道,竟發出了一聲清晰無比的、仿佛直接敲擊在天地本源上的沉重回響!這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三位帝君疊加的威壓場域,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神祇的耳中!
隨著這一步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勢”,以文彥希為中心轟然擴散!
那不是霸道絕倫的碾壓,也不是深不可測的淵海,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存在感!仿佛他站在那里,與腳下的御道、與遠處的星辰、與高聳的凌霄寶殿、甚至與那冥冥中的“天心”律動,都瞬間達成了完美的和諧共振!
他周身那內斂的神光,驟然間變得無比澄澈而深邃,如同最純凈的星核,又如同包容萬象的宇宙初開。無數細微到極致的、閃爍著不同法則奧義的符文,在他神光流轉間若隱若現,生滅不息,構成了一幅玄奧莫測的圖卷。那是他神格核心對天地規則最直接的映照與掌控!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他踏出這一步,神光澄澈的剎那——
嗡!
凌霄寶殿深處,那代表著宇宙核心、亙古不變、唯有至高神祇才能清晰感知的“天心”律動,竟毫無征兆地、極其明顯地……**加速跳動了一下!**
雖然只是一瞬,但那沉重而清晰的脈動變化,如同在平靜的宇宙湖面投入了一顆巨大的星辰,瞬間在所有感知敏銳的高位神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玉鼎真人手中的拂塵猛地一顫,三千銀絲瞬間僵直,他古拙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態的震驚!天心共鳴?!這…這怎么可能?唯有得到天庭本源意志初步認可的神君,才有可能引動一絲天心波瀾!這絕非靠外力強行提升能達到的境界!
紫微帝君那威嚴如獄的面容徹底僵住,瞳孔驟然收縮!他掌控周天星斗,對天心律動最為敏感。剛才那一瞬的加速,絕非錯覺!這文彥希…他的神格,竟真能引動天心?這已經不是力量強弱的問題,而是…位格本質得到了這方天地的初步承認!
青華帝君撫著下頷的手指頓住了,眼中那抹玩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審視。天心共鳴…這已超出了他對“速成”的理解范疇。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文彥希依舊沒有看他們,他緩緩抬起眼眸,那雙深邃的瞳孔中,此刻仿佛倒映著整個旋轉的星河,流轉著初生的神性與洞悉規則的智慧。他的聲音終于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平靜地回蕩在寂靜的廣場上,清晰地回應了三位帝君的質疑:
“位格已鑄,神光自蘊。天地為證,何須贅言?”
他的目光第一次,平靜而坦然地掃過御道盡頭那三位神色劇變的高位神祇,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至于權柄之重,法則之深……”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鋒銳如初開神刃的弧度。
“本君既立于此,自當一力擔之。”
“本君既立于此,自當一力擔之。”
文彥希平靜而堅定的宣言還在廣場上回蕩,其引動的天心共鳴余韻尚未完全平息。三位帝君臉上的震驚猶存,紫微帝君緊蹙的眉頭未曾舒展,玉鼎真人僵直的拂塵銀絲微微顫動,青華帝君眼中的凝重幾乎化為實質。質疑的聲浪雖被這石破天驚的一步和天心回應暫時壓制,但那無形的壓力,那對既定秩序的沖擊感,依舊如陰云籠罩。
就在這微妙的、帶著一絲凝固的寂靜中——
“呵。”
一聲極輕、卻足以打破任何沉寂的輕笑,從碧蘿唇邊逸出。這笑聲里,再沒有了之前的戲謔促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到極致、仿佛能將星辰凍結的鋒芒!
她一直安靜地挽著文彥希的臂彎,如同最堅實的后盾,也如同最耐心的觀眾,看著她的道侶獨自面對這滔天巨浪,完成他作為“神君”的初啼。而此刻,當文彥希以無可辯駁的姿態宣告了他的存在與擔當,當那三位帝君被天心異象震得心神搖曳卻仍難掩質疑之色時,碧蘿的耐心似乎耗盡了。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淬煉了億萬載寒冰的利刃,緩緩掃過御道盡頭那三位代表著天庭最古老權柄的身影。目光所及之處,連彌漫的先天靈氣都仿佛被瞬間凍結、粉碎!
“釋疑?準備?法度?”碧蘿的聲音響起,不再是清越,而是帶著一種金石摩擦般的冷硬質感,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法則基石上,發出鏗鏘的銳鳴,瞬間蓋過了遠處的大道綸音,也壓下了三位帝君尚未出口的任何后續話語。
“本座行事,何須向爾等一一稟報因果?”她的語調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桀驁與不容侵犯的絕對權威,磅礴的神威如同沉寂了萬載的活火山驟然噴發!轟!
以碧蘿為中心,一圈肉眼可見的、帶著毀滅性法則波動的暗金色神光轟然炸開!這神光并非擴散,而是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三位帝君聯手營造的、依舊試圖維持的質疑氣場之上!
咔嚓!仿佛有無形的琉璃屏障瞬間布滿裂痕!
紫微帝君周身沉凝如獄的星辰氣息猛地一滯,他腳下的法則御道竟微微向下凹陷了一絲!玉鼎真人手中的拂塵銀絲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他本人更是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青華帝君那飄渺出塵的氣質瞬間被撕裂,他臉色微白,周身流轉的生機乙木之氣被那狂暴的毀滅神光沖擊得劇烈搖曳!
碧蘿一步未動,僅僅是一個神威爆發,便讓三位古老帝君聯手之勢瞬間瓦解,狼狽盡顯!
她的目光冰冷如萬載玄冰,牢牢鎖定臉色劇變的三人,一字一句,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罰敕令:
“文彥希,是本座的道侶!是天地共證、神魂相契之人!”
“他的位格,是天道認可,是這九重天本源意志的共鳴!豈容爾等以凡俗之見、腐朽之規妄加揣度?!”
“質疑他?”碧蘿的唇角勾起一抹極致冰冷、也極致鋒利的弧度,眼中寒芒暴漲,“便是質疑本座!便是質疑這天地共鳴的意志!”
她猛地踏前一步,這一步,竟比文彥希那引動天心的一步更加沉重!整個凌霄殿廣場仿佛都隨之震顫!那暗金色的毀滅神光更加熾烈,如同咆哮的怒濤,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朝著三位帝君狂涌而去!
“至于權柄,至于法度……”碧蘿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寒淵中刮出的罡風,冰冷刺骨,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宣判,“從今日起,他文彥希神君,便是這天庭法度的一部分!他之言,便如本座之言!他之權柄,便與本座同輝!”
她的目光掃過三位帝君略顯蒼白、甚至帶著一絲驚駭的面容,最后定格在紫微帝君身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星辰核心:
“爾等只需記住一點——”
碧蘿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更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將神魂都凍結的絕對寒意,清晰地烙印在在場每一位神祇的識海深處:
“**本座的人,自然榮辱與共!無需他人置喙!**”
“置喙”二字出口的剎那,仿佛有億萬道無形的法則之刃憑空凝聚,帶著斬斷一切質疑、湮滅一切非議的決絕意志,無聲無息地懸停在廣場的每一個角落!空氣徹底凝固了,連遠處星辰的運行都似乎在這一刻被強行禁錮!
霸道!絕倫的霸道!不容置疑的宣告!
這不是解釋,不是辯駁,而是赤裸裸的、以絕對力量為后盾的宣言!是碧蘿神君以她無上的威嚴和力量,為她選定的道侶,為新生的文彥希神君,在這九重天的權力中樞,劃下的一道不容逾越的紅線!
紫微帝君的臉色鐵青,嘴唇緊抿,周身星辰之力劇烈波動,卻在那無形的法則之刃和碧蘿狂暴的神威壓制下,終究未能再吐出一個字。那是一種被絕對力量強行摁住的屈辱,也是一種對眼前事實的無力。
玉鼎真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拂塵垂下,眼中復雜萬分,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他明白,任何質疑,在碧蘿如此強硬的態度和文彥希那引動天心的鐵證面前,都已失去意義,甚至可能引火燒身。
青華帝君眼中最后一絲玩味徹底消失,只剩下深深的忌憚。他看著碧蘿那冰冷如刃、又驕傲如凰的身影,再看看她身邊氣息沉凝、在如此狂暴神威下依舊穩如泰山的文彥希,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這對道侶…太過可怕!
廣場上,那些肅立的天將們,早已單膝跪地,頭顱深深垂下,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他們從未感受過如此恐怖的神威交鋒,碧蘿神君的怒火,足以焚滅星辰!
文彥希感受著臂彎上碧蘿傳遞過來的力量,那力量狂暴而冰冷,卻又帶著一種將他牢牢護在羽翼下的堅定。他側頭,看向身邊女子那冰冷絕艷、此刻卻散發著無上威嚴的側臉,心中那初生的神君威儀,竟與她的霸道宣言產生了奇妙的共鳴,變得更加凝實、更加穩固。
他不需要言語,只是微微挺直了脊梁,周身澄澈深邃的神光與碧蘿那暗金色的毀滅神光隱隱交融,形成一種更加強大、更加不容侵犯的聯合氣場。這便是她的宣告,亦是他的立場。
碧蘿收回那如同實質利刃般的目光,仿佛剛才那足以讓帝君失色的爆發只是拂去一粒微塵。她挽著文彥希的手臂,姿態依舊親昵,聲音卻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慵懶,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走吧,夫君。”她看向那洞開的、仿佛巨獸之口的凌霄寶殿大門,眼中寒冰褪去,重新燃起一絲狡黠而熾熱的火焰,“里面那些…才是真正需要‘認識’一下你的。”
她拉著文彥希,再次邁步。這一次,腳步落在法則御道上,再無任何阻礙,再無任何質疑的目光敢于直視。
只有那懸于無形的法則之刃,以及碧蘿那句冰冷霸道的宣言,如同烙印般,深深鐫刻在凌霄殿前的每一個角落,也烙印在在場所有神祇的心頭:
**本座的人,自然榮辱與共!無需他人置喙!**
這聲音,比天心律動更沉重,比星辰隕落更震撼。它宣告著,九重天的格局,自今日起,將因這位新生的文彥希神君,以及他身后那位護短到極致、霸道到不講道理的碧蘿神君,而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