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基地東邊的空地上就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響。
陸霆淵拿著學校的設計圖站在高處,圖紙上的線條被晨露打濕,微微發皺。他指著畫著操場的區域對老張說:“這里先用防腐木鋪地面,孩子們跑跳不容易受傷。”
老張扛著鋤頭應聲,褲腳沾著的草葉上還掛著露珠,他突然想起自己兒子小時候,就是在泥地里追著皮球跑,摔得膝蓋直流血。
我抱著從空間里取出的課桌椅走過去,木質桌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林溪和幾個孩子跟在后面,小手輕輕摸著椅背上的卡通圖案——那是科技世界的激光雕刻,小兔子的耳朵還泛著淡淡的熒光。
“真的有學校啦?”林溪仰著小臉問,辮子上的紫花蹭在桌腿上,留下細碎的花瓣,“能像末世前那樣背書包嗎?”她的小皮鞋踩在剛平整的土地上,鞋跟沾著的泥土在晨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負責砌墻的劉師傅正在調制速干水泥,灰色的粉末混著靈泉水,很快就變成了粘稠的糊狀。
“這墻得砌得方正,”他用抹子把水泥抹得均勻,指腹劃過墻面的弧度,“窗戶要留大些,采光好,孩子們看書不傷眼睛。”
他的徒弟蹲在旁邊遞磚塊,突然“呀”了聲,原來磚塊上還留著末世前的標語——“教育為本”,四個字雖然模糊,卻讓劉師傅的動作頓了頓,眼里泛起些微的濕潤。
李嬸帶著幾個婦女在臨時搭起的棚子里做教具。她把靈谷秸稈剪成小段,用彩繩串成算盤,算珠碰撞的脆響像風鈴。
“以前教孫女數數,就是用石子擺,”她把串好的算盤遞給小雅媽,“現在有這玩意兒,孩子們學起來也方便。”小雅媽手里的剪刀正剪出紙鴿子,彩紙是從空間里兌換的,顏色鮮亮得像雨后的彩虹,她突然想起女兒說的話:“媽媽,我想認字。”
沈燼抱著一摞書走進來,書頁間夾著的葉脈書簽在陽光下透亮。
這些書是從修真世界和科技世界收集的,既有基礎的識字課本,也有介紹動植物的圖冊。“這本《末世植物圖鑒》有用,”他抽出其中一本遞給我,封面上的靈谷圖案栩栩如生,“能讓孩子們認識哪些植物能吃,哪些有毒。”
書頁翻動時,帶著淡淡的墨香,和基地里的泥土味混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中午休息時,孩子們圍著剛立起來的黑板嘰嘰喳喳。黑板是用星際合金做的,表面光滑如鏡,用特制粉筆寫的字清晰得很。林溪踮腳在上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太陽,旁邊的小男孩立刻畫了朵花,粉筆灰落在他們的頭發上,像撒了層細雪。“以后就能在這里寫字啦!”
林溪的聲音清脆得像銀鈴,她突然拉著我的手往倉庫跑,懷里抱著個破布包,里面是她攢了半年的靈谷粒,“我要用這個換鉛筆!”
陸霆淵在操場邊緣安裝防護欄,合金欄桿反射著刺眼的陽光。他突然彎腰撿起塊小石子,在地上畫了個籃球場的輪廓,“等校舍建好了”。
他拍掉手上的灰,指腹在欄桿的連接處摩挲,“就給孩子們做個籃球架,用星際合金焊,結實。”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我想起他說過,末世前他是校籃球隊的隊長,膝蓋上的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傍晚的霞光把校舍的輪廓染成了金紅色。
新砌的墻壁已經有半人高,窗戶的框架閃著金屬的冷光。老張扛著最后一根木梁走過來,梁上刻著他剛鑿的字:“好好學習”,筆畫雖然笨拙,卻一筆一劃透著認真。
“我爹當年就是這么教我的,”他摸著木梁突然笑了,“沒想到末世里,還能把這話刻在學校的梁上。”
林溪和小雅她們在空地上排練明天要唱的歌。小姑娘們手拉手圍成圈,唱的是李嬸教的童謠,調子有些跑,卻帶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太陽出來啦,花兒開啦……”歌聲落在剛鋪好的防腐木上,驚起幾只停在上面的麻雀,撲棱棱地飛向夕陽,翅膀上的金光像碎落的星星。
我站在陸霆淵身邊,看著校舍漸漸成形。他手里的設計圖已經被汗水浸透,卻依然緊緊攥著。“明天就能上第一堂課了,”他指著黑板的方向,“讓沈燼先教認字,你教他們唱歌?”
遠處的實驗室還亮著燈,沈燼大概還在整理那些書,而廚房的煙囪里升起了新的炊煙,李嬸應該在給孩子們做明天的課間點心。
夜色降臨時,孩子們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林溪把她的小兔子玩偶放在課桌上,說是要讓玩偶也體驗一下上學的感覺。黑板上的太陽和小花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白,像兩個安靜的守護者。
陸霆淵檢查完所有的門窗,把合金門鎖好,鑰匙串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以前總覺得,活下去就好,”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腳步踩在防腐木棧道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現在才明白,孩子們得有盼頭。”
晚風帶著些微的涼意,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我看見他眼里的光,比星光還要明亮。
宿舍的燈亮起來時,我翻開沈燼送的那本圖鑒,書頁上的靈谷圖案旁邊,有他用鉛筆寫的小字:“希望他們能在陽光下,認識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字跡上,像一層溫柔的薄紗,輕輕覆蓋住這末世里,最珍貴的期盼。
明天,基地的第一所學校就要開課了。
那些稚嫩的童聲,將會和風聲、雨聲、機器的轟鳴聲一起,譜寫出屬于這片土地的,新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