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過后,陰沉沉的太空變得湛藍,天邊幾朵白云悠哉悠哉的飄著。不遠處,桃花灼灼下,草席上擺放著瓜果。日頭斜斜的透過山間的桃花,粉白色的花瓣映襯著花下少女姣好的面龐,實在是有些讓人看呆。
少女抬頭望向遠處的草坪,幾個孩子在那里放風箏,少女用余暉瞟了一眼旁邊的美婦人,發現美婦人正斜依在桃樹上,十分的愜意,想來也不會注意到她。
于是,少女緩緩的站起身,輕輕的提起了裙子,躡手躡腳的挪動著。美婦人看見了少女的舉動,嘆了一口氣,朝身邊的侍女揮了揮手。少女看見了婦人的允諾,朝著婦人笑了起來:“多謝嫂嫂,我去看一看阿明。”
少女跑到草坪上,看見了坐在秋千上悶悶不樂的外甥女,輕輕的從后面推開了她,阿明的身體突然晃動了起來,回過頭就看見了虞蓮,她高興的喊起來:“姑姑!”虞蓮一邊慢慢推她又問她:“你不是天天吵著要出來嗎?好不容易出來了這么又悶悶不樂的?”
阿明:“我哪有!”
小孩子的臉上往往是藏不住事的,他們容易因為一些事情而在臉上表現出來。虞蓮看著阿明的小臉鼓了起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阿明囁嚅著說道:“我剛才看見朱雀街上李家的人了!”
虞蓮哎呀了一下又跺了一下腳:“好端端的你說他們家干嘛呀!”
前些日子里,阿明在學堂和那李家的小公子拌了幾句嘴,小孩子的口角算不得什么,可偏偏這李家小公子看阿明懶得同他糾纏,他就蹬鼻子上臉,虞蓮看見這人欺負阿明一時氣不過,就悄悄買通了書童,趁他上課打瞌睡時偷偷的推了他一下。結果,李家小公子被這一推猛的站了起來。夫子看見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拿戒尺打了他手心好幾下。
然后,這孩子被打后直接找了阿明,把阿明辛辛苦苦寫的大字給撕了,虞蓮也不收斂脾氣了,仗著年紀優勢好好的把她整治了一番。
阿明看見姑姑不高興了,伸出了手,虞蓮把她抱了下來,自己坐在了秋千上,”隨后,她雙手輕提裙裾,隨著秋千的擺動,衣袂飄飄。
阿明高興的拍手叫好:“姑姑再高點,再高點!”虞蓮聽見了她的話心里得意,蕩的便更高了幾分。
這里來踏青的人不少,又不少的人看見虞蓮,只看見暖陽傾灑,秋千架被鍍上一層金邊。少女身著海棠色衣衫,裙擺繡著點點粉色桃花,腰間一條同色絲帶隨風輕揚。她輕巧地坐上秋千,雙手緊緊握住繩索,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氣中蕩漾。隨著身體的起伏,發絲肆意飛舞,恰似春日里紛飛的柳絮。
不遠的地方,幾個少年看見了蕩秋千的少女,為首的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他看見了妹妹和女兒玩了,吩咐侍衛們守好這里就騎馬在山間肆意馳騁。
等到男子走后,幾個年輕的公子哥開始對蕩秋千的虞蓮肆意的打量了起來。一個藍色少年沖著男子的背影“切”了一聲。
他旁邊的少年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藍衣少年的反應,自顧自的拉開了弓,藍衣少年看見朋友的反應胳膊肘了他一下:“那虞英自從成婚后這么這么膽小!叫他聽戲他推脫,叫他喝酒他不去,就連踏青也要帶著妻女!”
少年還是沒有理會他的牢騷:“都城虞家一門五虎,前些日子的時候,我表弟同那虞家阿明起了幾句口角,誰知那小丫頭片子和我表弟打了起來!”
藍衣少年看了一眼秋千上的少女眨了眨嘴巴:“也不知道誰會娶了這虞蓮!”
少年彎弓搭箭朝著遠處的靶子,隨著手指松開,箭如離弦之箭,“嗖”地飛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雖未正中靶心,但那一刻,仍舊感受到了少年的力量。
阿明看見了少年們的射箭,看清了射箭的少年面貌后,扯了扯虞蓮的衣服:“姑姑快看,是那幾個士子!”
虞蓮停下了動作,側過臉去打量那幾個少年,少年們在那里搭了靶子練習騎射。
仔細看清少年的面龐后:“這是不是前幾天縱馬沖撞了百姓的那些人?”
阿明仔細打量起藍衣少年道:“就是他,那個穿藍衣服的,他撞了人后還罵人家不張眼睛!阿爹怎么和這些人來往!”
虞蓮摸了摸阿明的頭道:“你還小不懂,稍微大點就懂了。”
阿明崛起了嘴,虞蓮看向阿明崛得可以掛油壺的小嘴,輕輕的揪了阿明的耳朵。阿明“啊啊啊啊啊”了起來,虞蓮湊到阿明的耳邊:“都城里這些世家子慣來喜歡仗勢欺人,你以后在進學的時候小心點,聽到了沒有?”
阿明:“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虞蓮松開了手,一把便把阿明抱到了腿上。她們的目光都移到了不遠處比試射箭的年輕人身上,阿明的目光目露鄙夷:“他們不是天天標榜什么神勇無雙百發百中么?怎么這么近的靶子都設不中!”
虞蓮刮了一下阿明的小鼻子道:“他們一群酒囊飯袋,不要說百發百中了,就連弓都拉不滿!”
不遠處的藍衣少年突然打了個噴嚏,心情突然不好,把弓朝侍衛隨手一扔。
看見他動作的虞蓮和阿明笑了起來,“氣急敗壞!”四個字從她們的口中同時說了出來,說完之后兩個女孩就哈哈笑了起來。
不遠處,一個玄衣少年笑了起來,接過侍從遞上的弓,隨意的把箭搭在了弦上,搭箭、扣弦,少男的動作慵懶隨意,眉目間盡顯慵懶。“嗖”的一聲,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靶心。那一刻,剛才歡笑的少年們都停了下了,看清了之后紛紛鼓起了掌。
藍衣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愧是世子…”玄衣少年似乎習慣了恭維,享受著少年們的夸贊。虞蓮搖了搖愣住的阿明:“看什么呢?”
阿明指了指射箭的玄衣少年道:“這個哥哥長得好俊俏啊!”
虞蓮聽見了小外甥女的話后,抬頭看向少年們的方向:“隔了這么遠,臉都看不清,胡說什么呢?”
……
不久后,隨著虞英的歸來,大家也紛紛收拾行囊。虞蓮嘴角緩緩張開,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阿明玩了一天也累了,兩個人都靠著美婦睡著了。
虞英掀簾子進來就看見妹妹和女兒靠著妻子睡著了,眉頭緊鎖,皺的可以夾死一只蒼蠅。他坐在馬車的左側,拉上了顧姝的手,顧姝沒有抽出手,微歪著頭,眼神嬌嗔地看向虞英,纖手輕輕拉住他的衣角,輕輕扯動,帶著點嬌俏與依賴。
口型輕輕的說:“哎呀!別鬧。”說完眼睛看向睡著的女兒和小姑子。
一行人在城門關閉時回來家,車輪滾滾,馬車吱嘎吱嘎地行過,到侯府后,虞蓮的腦袋不小心磕到了馬車的車壁上,單手捂著額頭“哎呀”的下了馬車,母親安陽看見了女兒的動作,沒好氣道:“這小皮猴子,一天天的就知道調皮搗蛋,今天難為你嫂嫂費心費力了!”
阿明看見了大母后,飛快的跳下馬車,安陽一下抱起來孫女:“咱們的小阿明今天沒和你那皮猴姑姑搗亂吧?”
虞蓮聽見了阿母的話后跺了跺腳:“阿母!”
安陽看向嬌蠻的女兒,看了看懷里的孫女,感覺心情暢快,吩咐侍女道:“女公子和少夫人都回來了,叫夫君來吃飯吧。”
侍女低聲應“諾”便退下了。
等到用晚膳時,虞蓮和阿明挨著坐了起來,虞蓮給阿明切好炙烤好的肉,虞父看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便想起來了大女兒。以前大女兒在家的時候,也是像眼前這樣,虞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和妻子相視一笑。
他早年跟隨阿父同陛下一起打天下,中年的時候兒女雙全,膝下也有孫女了,夫妻之間和睦。
虞父開口詢問今天踏青的事,阿明一五一十的都說了,虞蓮看向虞父道:“阿父你是不知道,今天那幾個射個箭都射不中。”
阿明搖了搖頭:“還是有射中的,雖然就一個!”
虞蓮好像想到了什么道:“哎,對了!這是誰啊?”虞蓮雖然沒看清楚人長什么樣,但唯一射中那靶子給虞蓮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虞英看向妹妹道:“是我拉來的,谷陽侯家的…”
沒等虞英話說完,虞父直接拍桌而起,沖著兒子就大罵道:“老子讓你挑幾個看的過去的世家子,你給我帶來一堆酒囊飯袋,谷陽侯家有幾個能看的?尤其是那谷陽侯世子,天天不思進取!”
虞英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虞蓮和安夫人去拉虞父。虞父喘著粗氣坐下,安夫人素手撫摸丈夫的背,沖著兒子喊:“你還不退下!”
虞英得了諾后,立刻拉著李夫人跑出了門,出了院子后,走到他們院子的廊下后,李夫人拉疼了虞英:“阿母和阿父讓你挑幾個人品過關的人,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什么人!其他人我先不說,你怎么把谷陽侯家的人拉來了?”
虞英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外界那些流言蜚語算不得數的,我五月前都虎賁營里認識他,我觀他言行舉止大方,不似外界的那般傳言!”
李夫人:“你!我先不與你說他,那其它人呢?那些人連個靶子都射不中!”
虞英嘆了口氣:“我看小妹沒有想嫁人,所以就…”
李夫人瞪了他一眼:“那你就隨便拉了群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