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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6幕暗流下的花刺與覺醒之芽

葬禮的陰霾如同黏稠的瀝青,沉重地涂抹在衣內海和衣內花之間。曾經親密無間的孿生姐妹,如今被一道無形的、冰冷的裂痕隔開。

衣內海不再像過去那樣,帶著明媚的笑容和滿腹的趣事奔向“花籠”。她將自己封閉在冰冷的公寓里,偶爾與姐姐的見面,也籠罩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悲傷,而是混雜著深深的迷茫、揮之不去的審視,以及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完全定義的、對至親之人的恐懼。姐姐手腕上那點轉瞬即逝的暗紅、在事件中過于精準的“提醒”和“預言”,如同盤旋不散的幽靈,在她腦海中反復閃現,無法驅散。

衣內花清晰地感知到了妹妹的疏離與懷疑。那瞬間的僵硬和閃避的眼神,像一根微小的刺,扎在她掌控一切的自信上。她面上卻將“悲痛姐姐”的人設演繹得更加無懈可擊。

“海,姐姐熬了你最喜歡的味噌湯,放了海帶和豆腐,暖胃的。”衣內花提著精致的保溫食盒,站在衣內海公寓門口,聲音溫柔似水,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擔憂。她不由分說地將食盒塞進妹妹手里,指尖看似無意地拂過衣內海冰涼的手背。

有時,她會帶來一束花。

“看看這束白色的馬蹄蓮,純潔無瑕,姐姐覺得像你,也像……健太君的品格。”她將花插入衣內海客廳的花瓶,動作優雅。然而,當衣內海獨自面對這束花時,總感到一絲莫名的壓抑和寒意。她無意識地將手靠近花瓣,指尖那微弱的藍光會應激般閃爍一下,花束似乎微微瑟縮,片刻后才恢復“正常”。衣內花的花,總帶著不易察覺的、試圖安撫或壓制情緒的微弱詛咒。

衣內花的關懷如同溫柔的蛛網,無處不在。然而,在衣內海看不見的陰影角落,在公寓通風管道的深處,在窗外路燈投射的搖曳暗影里,一縷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如同頭發絲般的灰黑色絲線,正無聲無息地潛伏著。這是軟繩鬼分離出的、具有微弱感知能力的分身。它如同衣內花延伸的冰冷觸角,貪婪地捕捉著衣內海公寓內的每一點聲響、每一次情緒的波動,確保妹妹的任何“出格”舉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悲痛與懷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僅是漣漪,更是催動衣內海體內沉睡力量的颶風。在姐姐“關懷”的陰影下,在巨大孤獨和尋求真相的渴望中,衣內海開始了笨拙而危險的探索。

力量的摸索:

夜深人靜,衣內海蜷縮在客廳角落。她攤開手掌,凝視著掌心那點微弱卻頑強的淡藍色光暈。她閉上眼,努力摒棄雜念,將所有的意念集中在那點光芒上,再緩緩引導向窗臺上一盆因疏于照顧而葉片發蔫的綠蘿。

“活過來……拜托……”她在心中無聲地祈禱。

起初毫無反應。她額頭滲出細汗,精神高度集中。漸漸地,掌心那點藍光如同呼吸般穩定地明亮了一分。窗臺上,綠蘿最頂端一片卷曲發黃的葉片邊緣,極其細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舒展了一絲!枯黃褪去了一點點,透出極其微弱的綠意!

衣內海的心猛地一跳!她不敢松懈,繼續集中精神。她嘗試用意念引導窗邊一根纖細的常春藤藤蔓,讓它繞過花盆的阻擋,向有光的方向延伸。藤蔓的尖端,極其緩慢地、帶著遲疑地,朝著她意念引導的方向,挪動了一丁點距離!

更奇妙的是,當她小心翼翼地將指尖輕輕觸碰一片之前被衣內花送來的、帶著壓抑感的百合花瓣時,一股模糊的、冰冷的、帶著警告意味的情緒殘留如同電流般刺入她的感知——那是屬于衣內花的意志殘留!

這種力量,帶著一種溫和的、如同春日溪流般的生命力,與姐姐那種陰冷、死寂、充滿掠奪感的力量截然不同。但它同樣稚嫩、脆弱,如同風中燭火,時強時弱,難以穩定掌控。

尋找線索:

衣內海翻出了上杉健太生前留在她這里的一個舊筆記本。里面記錄著一些零碎的案件想法、待查線索。她的指尖顫抖著撫過那些熟悉的字跡,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尋找。

“……‘花籠’氛圍詭異,老板衣內花……過于完美……”

“……其腰間舊繩……與碼頭案發現場描述的‘粗影’及勒痕特征……莫名吻合?需進一步觀察……”

“……目標‘渡邊’,近期活動頻繁,與‘出島’遺跡傳聞關聯……”

這些零散的關鍵詞,如同黑暗中的路標,刺痛著她的心,也堅定了她的方向。

她鼓起巨大的勇氣,去了長崎警署。以未亡人家屬的身份,強忍著悲痛詢問上杉案件的進展。接待她的警官態度溫和但公式化,透露的信息有限且官方:“案件仍在全力偵辦中……現場證據顯示是黑水會有預謀的伏擊……請您節哀,相信警方……”這些空洞的安慰無法滿足她。

一次更冒險的行動,她獨自來到了上杉遇害的廢棄倉庫區附近。這片區域依舊荒涼破敗,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硝煙和血腥。警戒線早已撤除,只有焦黑的痕跡和散落的彈殼訴說著那夜的慘烈。巨大的悲傷和恐懼幾乎將她擊倒。她強撐著,走到倉庫外墻一處被爆炸震開的裂縫旁。裂縫底部的水泥縫隙里,掙扎地生長著一小簇不知名的、葉片邊緣帶著焦痕的野草。

衣內海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獻祭的勇氣,蹲下身,顫抖的指尖輕輕觸碰了那株頑強野草的葉片。

嗡——!

一股狂暴的、充滿毀滅氣息的信息流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入她的腦海!

震耳欲聾的槍聲爆炸聲!絕望的怒吼!瀕死的慘叫!冰冷的金屬摩擦感!濃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以及……一種如同深淵般粘稠、貪婪地吞噬著這一切死亡與恐懼的……非人存在感!

“啊!”衣內海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眼前一黑,身體猛地向后栽倒,直接暈厥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冰冷的雨水將她澆醒。她渾身濕透,頭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剛才感知到的地獄景象依舊在腦海中翻滾。她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逃離那片死亡之地,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但也更加確信,真相遠比警方告知的更加黑暗和詭異!

危險邊緣:

幾天后,衣內海不死心,又來到碼頭區相對外圍的地方,試圖尋找那些在碼頭討生活、可能目擊過什么的邊緣人。她穿著樸素的便服,戴著帽子,緊張地觀察著四周。

她的舉動還是引起了注意。兩個穿著廉價花襯衫、眼神游移的男人,不遠不近地跟上了她。其中一個對著耳麥低聲說了幾句。

衣內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加快腳步,試圖拐進一條堆滿廢棄漁網的小巷。那兩個男人也加快了速度,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恐懼瞬間攫住了衣內海!就在其中一個男人伸手幾乎要抓住她胳膊的剎那,巨大的求生本能和憤怒讓她無意識地握緊了雙拳,體內的力量應激般猛地爆發!

嗡!

一股強烈的、帶著凈化與衰敗雙重意味的波動以她為中心擴散!她身旁銹跡斑斑的鐵鏈和掛著的沉重鐵鉤,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連接處的銹蝕瞬間加劇!

“咔嚓!嘩啦——!”

一根手臂粗的、懸掛著沉重鐵錨的銹蝕鐵鏈,毫無征兆地斷裂!沉重的鐵錨連同半截鐵鏈轟然砸落,重重摔在衣內海和那兩個男人之間的空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碎石飛濺!

“操!什么鬼!”兩個男人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向后跳開,驚恐地看著地上砸出深坑的鐵錨和斷裂的鏈子,又驚疑不定地看向臉色蒼白、似乎也被嚇呆了的衣內海。

“媽的,邪門!走!”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再糾纏,罵罵咧咧地迅速轉身跑掉了。

衣內海靠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喘息,心臟狂跳。她看著地上斷裂的鐵鏈和深坑,又看看自己依舊緊握、掌心藍光尚未完全褪去的拳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擁有的力量,以及……調查這件事所面臨的真正危險。

衣內花的主要心思,早已飛向了稻佐山后山。草薙劍碎片,那蘊含無上力量、能徹底改變她命運的鑰匙,近在咫尺。她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高速運轉著。

籌備奪劍:

“花籠”深處,一間被特殊結界封鎖的密室,隔絕了所有花香和生機。這里只有冰冷的石臺、泛黃的古老卷軸,以及彌漫的陰寒氣息。

墻壁上,釘著一張詳細的手繪地形圖——稻佐山后山廢棄觀測站及周邊區域。每一處制高點、每一條隱蔽路徑、每一片可能設伏的樹林,都被清晰地標注。

衣內花站在圖前,眼神狂熱而專注。纏繞在她腰間的軟繩鬼,此刻如同一條活著的、深黑色的毒蛇,從她身上蜿蜒而下,在地圖上緩緩游走!繩頭時而昂起,模擬著突襲的路線;時而盤踞在關鍵節點,模擬扼守;時而猛地彈射向標注著“交易點”的觀測站核心區域,如同致命一擊!

同時,她役使的低階鬼怪成為了她的耳目:

影鴉:幾只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由純粹陰影構成的烏鴉,無聲地棲息在觀測站殘破的塔樓和周圍的枯樹枝頭。它們空洞的眼窩貪婪地吸收著月光,將下方任何風吹草動、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實時反饋給遠在花店的衣內花。

地縛靈:幾個被困在觀測站廢墟中、充滿怨念的殘破靈體,被衣內花用符咒強行控制。它們被迫在廢墟中游蕩,竊聽著偶爾潛入此地(如黑水會布置人手)的活人交談,將碎片化的信息傳遞回來。

衣內花根據這些情報,不斷修正著地圖上的標記和進攻計劃。石臺上,攤開著幾張繪制著復雜符文的黃紙符咒,散發著不祥的微光。旁邊還有幾個小小的、如同黑色水晶般的棱柱——這是她精心煉制的“餌食”,里面壓縮著從軟繩鬼之前“狩獵”中提取的、最精純的恐懼與絕望結晶,可以在關鍵時刻瞬間大幅提升軟繩鬼的力量。

操控黑會:

渡邊再次出現在花店時,態度變得更加微妙。上杉之死確實暫時緩解了警方的壓力,讓他對衣內花的“能力”更加倚重,但同時也讓他對這個女人更加忌憚和恐懼。

“衣內小姐,‘貨物’的接收準備已經差不多了。龍崎老大很滿意。”渡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但眼神深處藏著警惕,“不過,風聲似乎有點緊?”

衣內花臉上掛著淡漠的、職業化的笑容:“渡邊先生放心,一點小麻煩,我會處理。確保交易順利進行,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她巧妙地安撫著渡邊。

然而,轉身之后,她便開始了精妙的離間。

她通過一個絕對安全的、與黑水會底層完全無關的匿名渠道,將一份精心炮制的“情報”泄露給了黑水會內部一個素來與龍崎面和心不和、且在上次倉庫伏擊事件中損失了部分人手的頭目(島田雖死,但其派系殘余勢力仍在)。

情報的核心內容是:警方高層已通過秘密渠道得知稻佐山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并且,懷疑龍崎老大為了“清理門戶”或與警方達成某種“默契”,故意泄露了部分信息,意圖借警方之手除掉某些“不聽話”的人(矛頭直指收到情報的派系)!

這份情報半真半假,極具煽動性。衣內花的目的很簡單:在交易當晚,讓黑水會內部先亂起來!讓龍崎的敵對派系疑神疑鬼,甚至可能搶先出手攪局!混亂,是她最好的掩護。

對妹妹的“處理”方案:

軟繩鬼的監視絲線,持續不斷地將衣內海的動向反饋回來:她去了警局,她去了危險的倉庫區,她差點被外圍成員發現,她獨自在家時身上散發出的、越來越清晰的奇異能量波動……

衣內花看著密室角落一個閃爍著微弱符文的、特制的黑色陶罐,眼神冰冷。罐子內部,是她布置的一個小型結界空間,足以困住一個普通人,甚至能暫時壓制不太強的靈體。

“妹妹……”衣內花撫摸著冰涼的陶罐壁,聲音聽不出情緒,“姐姐暫時……還不想傷害你。你的力量,很有趣,但也太危險了。”

她制定了清晰的備用計劃:

如果衣內海在交易前夕或交易過程中,做出任何可能干擾她奪取草薙劍碎片的舉動(比如試圖接近稻佐山,或向警方透露任何異常信息)……

那么,軟繩鬼將立刻執行“囚禁”指令。它會化作無形的繩索,瞬間束縛衣內海,將她拖入這個特制的陶罐結界中。

結界會隔絕內外聯系,屏蔽她的力量波動,讓她陷入昏睡。

一切,等草薙劍碎片到手,塵埃落定之后,再由她這個“姐姐”來決定如何“處理”這個知道了太多、力量又不穩定的妹妹。

衣內海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冰冷的公寓。窗外,夜色深沉。她打開燈,昏黃的光線照亮了窗臺。那里,幾盆綠植在她的力量滋養下,正煥發著遠超尋常的勃勃生機,葉片翠綠欲滴,藤蔓舒展,甚至在初冬季節開出了幾朵小小的、不合時宜的白色花朵。

這生命的奇跡,與她懷中緊抱著的、上杉健太那張永遠凝固在相框里的年輕笑臉,形成了鮮明到刺眼的對比。

她走到窗邊,手指輕輕拂過一片生機盎然的葉子,目光卻穿透玻璃,望向城市遠方那片如同蟄伏巨獸般的黑暗輪廓——稻佐山的方向。那里埋葬著愛人,也可能隱藏著兇手。

眼中的悲傷依舊濃重,但迷茫已被一種近乎悲壯的堅定取代。

“健太,”她對著冰冷的相框,聲音很輕,卻帶著磐石般的決心,“我一定會找到真相。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緩緩握緊拳頭,這一次,掌心的淡藍色光暈不再閃爍不定,而是穩定地、如同呼吸般亮起,照亮了她蒼白卻無比堅毅的臉龐。“姐姐……”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痛苦的掙扎,“如果你真的……站在了黑暗的那一邊……”

與此同時,“花籠”深處的密室內。

燭火搖曳,映照著衣內花狂熱而專注的臉龐。她面前巨大的稻佐山地圖上,代表軟繩鬼的那道深黑色“蛇影”正無聲而迅疾地蜿蜒著,模擬著從隱蔽處發起致命突襲的最佳路線。地圖一角,攤開放著一塊巴掌大小、邊緣不規則的古老金屬拓片。拓片上,鐫刻著神秘而凌厲的紋路,仿佛蘊含著撕裂空間的鋒銳之意——這是她費盡心機才得到的一小塊關于草薙劍的線索拓印。

衣內花的指尖帶著近乎虔誠的顫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那冰冷的、仿佛能割傷靈魂的劍紋。力量!完整的力量!足以讓她擺脫一切束縛、掌控自身命運、甚至掌控這片夜幕的力量!仿佛唾手可得!

她的眼神燃燒著狂熱的火焰,望向窗外稻佐山那如同巨獸脊背般起伏的黑暗輪廓。

“快了……就快了……”她低聲呢喃,如同最癡迷的信徒。

然而,當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密室角落那個用來囚禁妹妹的、閃爍著符文的黑色陶罐時,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混合著冰冷的決絕、掌控者的漠然,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因那血脈相連而產生的細微煩躁——如同投入火焰的冰屑,瞬間蒸騰又消失。

“妹妹……”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地圖和拓片,聲音低得如同嘆息,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希望……你不要逼我做出選擇。”

窗外,長崎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層覆蓋,不見星月。稻佐山巨大的輪廓在沉沉的夜色中蟄伏,如同一頭隨時可能蘇醒、吞噬一切的遠古兇獸。山雨欲來,風已滿樓。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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