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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9幕薪盡·霜燃

母巢的陰影如同宇宙癌變的實體,碾過磐石要塞最后的殘骸。曾經堅不可摧的鋼鐵巨構,此刻在粘稠黑暗與冰冷蒼白交織的偉力下無聲地崩解、湮滅,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連悲鳴都被吞噬。核心區最后的爆炸火光在陰影邊緣掙扎閃爍了一瞬,隨即徹底熄滅,被絕對的虛無抹平。星辰的光芒被徹底掐滅,這片星域只剩下母巢自身那令人絕望的、脈動著的慘白死光,以及被其裹挾、如同灰色潮水般翻涌的黯蝕蜂群。

轟隆……

要塞主體結構徹底崩塌的沉悶回響,如同敲響的喪鐘,在死寂的虛空中震蕩,最終也被吞噬。巨大的裝甲帶碎片、扭曲的炮塔殘骸、曾經庇護生命的厚重艙壁……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覆蓋一切的陰影下被分解、同化,成為母巢龐大軀體的一部分。連空間本身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融化”感,光線在其邊緣扭曲、拉長、最終消失。

呼……

冰冷的宇宙真空寒流,混合著黯蝕蜂群特有的、帶著金屬銹蝕和甜腥腐敗的“薄霧”,如同決堤的死亡洪流,灌滿了每一寸殘存的空間。猩紅的剃刀蟲群在這灰暗的潮汐中跳躍、嘶鳴,鋒利的鉤爪刮擦著扭曲變形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它們是貪婪的清道夫,搜尋著任何殘留的生命氣息。

“烽火臺”通道的殘骸,已淪為鋼鐵與混凝土的扭曲墳場。巨大的裂縫貫穿上下,斷裂的管線如同垂死的巨蟒,垂落下來,偶爾迸射出危險的電火花,隨即又在蜂群灰霧的侵蝕下徹底熄滅。應急燈的紅光早已被黑暗吞沒,只有母巢那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慘白死光,透過巨大的破洞投射進來,將廢墟切割成一片片光怪陸離的恐怖剪影。

老張蜷縮在一根嚴重扭曲、布滿凹痕的巨大金屬支柱形成的狹小夾角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金屬粉塵,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沖破胸膛。外面是死神的盛宴,灰霧彌漫,蟲影攢動。他死死抱著懷里那塊冰冷沉重的金屬——薪火之芯的底座。燈體早已在核心區的殉爆中碎裂崩飛,只留下這傷痕累累的基座,像一塊頑石,也像一塊墓碑。

指尖傳來一絲異樣。

不是冰冷。

在那堅硬、布滿撞擊凹痕和能量燒蝕痕跡的金屬底座最深處,緊貼著他掌心的地方,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的……溫熱。

像一塊深埋在凍土之下,歷經億萬載光陰,仍固執地保留著星球誕生之初那一點原始熾熱的星核碎片。

這感覺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卻又如此清晰,猛烈地撞擊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他布滿血污和淚痕的臉猛地抬起,渾濁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懷中這塊冰冷的金屬。錯覺?瀕死的幻覺?他下意識地用唯一能動的手指,顫抖著、用力地摩挲著底座冰冷的表面,試圖再次捕捉那絲微溫。

冰冷的金屬,紋絲不動,寒意刺骨。

剛才的溫熱,仿佛只是絕望深淵里一個轉瞬即逝的、嘲弄般的泡沫。

然而,就在老張的心再次沉入更冰冷的谷底時——

嗡!

一種無法用聽覺捕捉,卻如同實質般撼動靈魂的低沉震顫,猛地從金屬底座深處爆發出來!

這一次,不再是錯覺!

那震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韻律,仿佛來自時間源頭,是宇宙初生時第一縷光的脈動,是群星誕生時核心的震顫,更是……無數個在絕望深淵邊緣倔強燃燒、最終寂滅的生命之火,在臨終前留下的最后一聲不屈的共鳴!

這共鳴穿透了冰冷的金屬,穿透了老張的皮肉骨骼,直接烙印在他靈魂的最深處!

轟!

老張的腦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瞬間一片空白!無數破碎的、帶著強烈情感烙印的意志碎片,如同決堤的星河洪流,蠻橫地沖撞進他的意識!

“守住……坐標……不能讓它們過去……”一個沙啞卻斬釘截鐵的女聲,帶著鐵與血的氣息,仿佛正置身于熔爐般的戰場核心,周圍是能量炮火的尖嘯和甲殼碎裂的爆響。意志如磐石,堅不可摧。

“孩子……活下去……薪火……不能滅……”另一個蒼老而疲憊的聲音,飽含著無盡的慈愛與托付的沉重,如同寒夜里將最后一塊干糧塞給后輩的老者。意志如春風,溫柔卻堅韌。

“凍結吧……深淵……以吾之血……筑爾冰棺!”第三個聲音,冰冷徹骨,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意志如極地寒流,凜冽刺骨,凍結萬物。

“光……我們的光……在它里面……奪回來!”第四個聲音,尖銳而急切,充滿了洞察真相的驚駭和刻骨的仇恨。意志如淬火的鋼針,直刺核心。

“秦……對不起……還是……沒能……”第五個聲音……是楊雪!虛弱、痛苦、帶著無盡的自責和未能守護的遺憾,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破碎呢喃。她的意志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帶著最后一點不甘熄滅的執拗,與之前那些磅礴、堅定、冰冷的意志碎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龐大而混亂的洪流。

無數代薪火魔女!無數個曾在不同時代、不同戰場,面對同一深淵巨口,最終燃盡生命、化為灰燼的守護者!她們的名字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她們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她們臨終前最強烈的意志、最刻骨的情感、最核心的堅守——那份對身后之人的守護,對深淵的憎恨,對薪火傳承的執念——如同無數顆在寂滅瞬間爆發的超新星,其光芒穿越時空的阻隔,盡數封印、沉淀在這看似不起眼的燈座核心之中!

這是歷代魔女燃盡一切后,留給后繼者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饋贈——不是力量,而是意志本身!是無數不屈靈魂在徹底沉入黑暗前,用生命刻下的最后一道精神烙印!是絕望深淵邊緣,用尸骨堆砌而成的、指引后來者方向的路標!

此刻,在母巢那凍結靈魂的絕對意志壓迫下,在楊雪以生命為代價點亮的最后一點微光(那燈體碎裂前最后的爆發)的引燃下,這份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由無數魔女臨終意志凝聚而成的“遺贈”,被徹底引爆了!

“呃啊啊——!”

老張抱著頭顱,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嚎。那洪流般的意志碎片太過龐大、太過沉重、太過冰冷又太過熾烈!它們并非溫和的傳承,而是無數瀕死靈魂最后吶喊的集合體,充滿了死亡邊緣的瘋狂、痛苦、不甘和滔天的戰意!他的意識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瞬間被這混亂而磅礴的意志洪流沖擊得七零八落,幾乎要徹底崩潰、溶解在這不屬于他的浩瀚意志之中。

他只是一個老兵,一個目睹了太多死亡、背負著太多無力感的普通人。他如何能承載這跨越時空的、無數魔女的集體執念?這饋贈對他而言,不是希望,而是足以焚毀靈魂的酷刑!

就在老張的意識即將被這狂暴的意志洪流徹底撕碎、同化的剎那——

嗡!

那金屬底座的核心深處,那點引發一切共鳴的、源自楊雪最后意志的微弱光點,猛地一亮!它如同一顆定海神針,又如同一個精巧無比的過濾器,瞬間嵌入了這狂暴混亂的意志洪流!

楊雪那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志碎片——那份對秦叔犧牲的極致悲痛、對未能守住要塞的自責、對自身力量失控的不甘,尤其是……她在意識徹底沉淪前,于母巢核心深淵中窺見的那一點被囚禁的金藍薪火——成為了引導和梳理這混亂洪流的關鍵坐標!

“守護……身后的人……秦叔……老張……”楊雪破碎的意志,如同黑暗中唯一清晰的燈塔。

“深淵……吞噬光……囚禁光……為了……光……”她最后洞察的恐怖真相,為所有憤怒和憎恨指明了方向。

混亂狂暴的意志碎片,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開始圍繞著楊雪這最后的、微弱的意志坐標旋轉、凝聚、融合!

冰冷的磐石意志(守住坐標!)、溫柔的春風意志(薪火相傳!)、凜冽的寒流意志(凍結深淵!)、淬火的鋼針意志(奪回光芒!)……所有歷代魔女臨終饋贈的意志碎片,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地涌向、包裹、融入楊雪那一點瀕臨熄滅的意志火星!

它們不再是雜亂的沖擊,而是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純粹到極致的——守護之念!

守護身后的人!守護那一點微弱的生命之火!為此,不惜燃盡自身,凍結萬物,乃至……向那吞噬光芒的深淵核心,發起最決絕的沖鋒!

這股融合了無數代魔女最后執念、并以楊雪最后意志為核心的磅礴守護意志,在老張瀕臨破碎的靈魂中轟然成型!它不再是摧毀性的洪流,而是一股冰冷、沉重、卻無比清晰、帶著指引方向感的巨大力量!

它推動著老張!它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能承載這跨越時空的守護意志、并將之投射向現實深淵的載體!

老張布滿血絲、幾乎被混亂意志撐爆的眼睛,猛地瞪圓!他的視線,穿透了扭曲金屬支柱的縫隙,死死地、不受控制地釘在了那片埋葬楊雪的塌陷深坑!

意志在咆哮!在催促!在命令!

去那里!

幾乎就在老張靈魂中那融合意志成型、并向他發出不容抗拒指令的同時——

那片被坍塌的混凝土、扭曲的鋼筋和斷裂管線掩埋的深坑廢墟之下。

楊雪的“尸體”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的身體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塵埃和冰屑混合物,幾乎與周圍的廢墟融為一體。半邊臉頰和脖頸上蔓延的詭異冰晶面具,在母巢慘白死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不祥的幽光。七竅流出的鮮血早已凍結成暗紅的冰掛。胸前那破碎的舊軍服下,空蕩蕩的,只留下被巨大力量撕裂的金屬掛扣痕跡——薪火之芯的燈體和底座,已然分離。

徹底的死寂。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連最后一絲生命的熱度都已散盡。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死亡”之中。

異變,在微觀層面,在能量層面,在……意志層面,悄然發生。

楊雪體內,那條因薪火熄滅而徹底失控、瘋狂反噬的深淵寒流——源自她冰晶左臂深處、此刻已蔓延至大半軀干的冰冷蒼白能量——并未因宿主的“死亡”而平息。

恰恰相反。

失去了生命力的阻隔和薪火之芯的對抗,這股源自母巢同源的深淵力量,如同回歸母體的游子,變得前所未有的“活躍”和“純粹”。它貪婪地吞噬著楊雪殘軀中最后一點殘余的生物能量,吞噬著構成她身體的有機物質,將細胞、組織、骨骼……一切的一切,都向著徹底的“冰晶化”轉化。

這轉化冰冷、迅速、且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感”。她的肌體組織在微觀層面被重新排列、結晶,血液凍結成細密的紅色冰晶網絡,骨骼被染上冰冷的蒼白光澤。這不是自然的凍結,而是被更高維度的、冰冷的法則力量強制同化,向著某種非生命的、純粹的“能量結晶態”轉變。

然而,就在這股源自母巢的冰冷法則力量,即將徹底完成對這具軀殼的“格式化”,將其轉化為一塊毫無生機的、冰冷的“深淵之冰”時——

嗡!

一股無形的、卻帶著跨越時空重量的磅礴意志,如同穿透了物質界與精神界的壁壘,猛地降臨!

這意志冰冷、沉重、帶著無數靈魂的吶喊與托付,其核心卻是一點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屬于楊雪自身的守護執念!它精準地、如同歸巢的倦鳥,轟然灌注進楊雪這具正在被深淵力量轉化的軀殼之中!

這股融合了歷代魔女臨終饋贈、并以楊雪自身最后意志為核心的守護意志,與正在她體內肆虐、企圖將她徹底轉化為“深淵之冰”的同源力量,發生了最直接、最根本的碰撞!

這不是能量的碰撞,而是存在法則層面的沖突!

一方,是母巢冰冷、吞噬、同化一切的深淵法則。

另一方,是由無數守護意志凝聚而成、不惜凍結自身也要守護身后之人的“守護”法則!

楊雪正在結晶化的軀殼,成為了這兩種法則最慘烈的戰場!

咔嚓……咔嚓……

細微而密集的碎裂聲,從楊雪的身體內部傳來。覆蓋在她體表的灰白色冰晶層上,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她那條完全化作蒼白晶體的左臂,內部幽藍與蒼白交織的光芒瘋狂地奔流、沖突,時而爆發出刺目的蒼白,時而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壓制,透出掙扎的幽藍!

守護的意志在咆哮!它不甘心這具承載了無數前輩寄托的軀殼,就此淪為深淵的造物!它要利用這深淵的力量!駕馭它!扭曲它!將它變成守護的武器!即使……代價是徹底的非人化!

“呃……”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最底層的痛苦呻吟,在死寂的廢墟下響起。

楊雪那空洞睜著、倒映著上方扭曲金屬和慘白死光的冰藍色瞳孔深處,一點微弱到極致、卻并非反射光、而是源自內部的金藍色火星,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重新點燃了!

不是生命的復蘇。

而是意志的……強制蘇醒!是守護法則對深淵法則的……慘烈征用!

廢墟之上,老張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攫住,猛地從藏身的金屬支柱后撲了出來!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四肢并用,以一種近乎爬行的狼狽姿態,瘋狂地沖向那片埋葬楊雪的塌陷深坑!他布滿血污的臉上,混合著極致的痛苦(來自靈魂中意志洪流的沖擊)和一種近乎癲狂的專注。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廢墟,瞳孔深處仿佛倒映著無數重疊的、燃燒著冰冷火焰的身影。

“嗬……嗬……”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痛。斷裂的肋骨摩擦著,脫臼的手臂無力地甩動,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他停不下來!靈魂中那股融合的守護意志在咆哮,在燃燒,驅趕著他這具殘破的軀殼,如同驅趕著承載使命的工具!

灰暗的蜂群“薄霧”似乎感應到了這突兀的生命氣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無聲地匯聚過來,試圖侵蝕。幾只離得最近的剃刀蟲,猩紅的復眼鎖定了這個在廢墟上蹣跚爬行的“食物”,發出興奮的嘶鳴,鉤爪劃拉著地面,猛地彈射撲來!

“滾開!”老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完全是意志驅使下的本能反應。他甚至沒有去看撲來的蟲子,僅剩完好的那只手,憑著無數次戰場搏殺錘煉出的肌肉記憶,猛地從腰間拔出一把用于切割線路的、布滿豁口的高分子震蕩匕首,看也不看,反手向后狠狠一掄!

噗嗤!

匕首精準地捅進了一只凌空撲下的剃刀蟲相對柔軟的復眼下方!高頻震蕩瞬間破壞了其脆弱的神經節!腥臭的粘液噴濺了老張一身。但另一只剃刀蟲的鉤爪已經撕裂了他后背的防護服,帶起一溜血光!

劇痛讓老張身體一歪,但他前進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靈魂中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火焰,焚燒著肉體的痛苦和恐懼。他不管不顧,任由鉤爪撕開皮肉,只是拼命地、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塌陷深坑的邊緣!

到了!

他趴在冰冷的、布滿尖銳碎石的邊緣,不顧一切地伸出那只還能動的手,瘋狂地刨挖著掩埋的土石和扭曲的管線!

“丫頭……撐住……撐住啊!”他嘶啞地喊著,聲音破碎不堪,像是在對廢墟下的楊雪喊,又像是在對自己靈魂中那燃燒的意志吶喊。指甲瞬間翻裂,鮮血染紅了冰冷的碎石和金屬,但他渾然不覺。靈魂深處,楊雪最后那點微弱的意志坐標,正與那磅礴的守護意志一同,發出無聲的共鳴和催促!

快!再快一點!

就在這時——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波動,猛地從老張正在挖掘的廢墟深處爆發出來!

這波動并非能量的沖擊,而是一種……領域!一種絕對的、抹殺一切生命活動、凍結一切分子運動的……極寒法則的雛形!

以廢墟深坑為中心,半徑數米內的空間,溫度驟降!

空氣中彌漫的水汽瞬間凝結成細密的白色冰晶,簌簌落下。地面上散落的碎石、扭曲的金屬碎片,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了一層晶瑩的、不斷增厚的白霜!就連那些彌漫過來的黯蝕蜂群灰霧,在接觸到這片區域的瞬間,其內部微觀的侵蝕性“活體”結構似乎也被這絕對的低溫所抑制,侵蝕的速度肉眼可見地變得遲滯起來!

老張挖刨的動作猛地一僵。他那只伸在廢墟中的手,瞬間失去了知覺!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手臂瘋狂向上蔓延,仿佛連血液都要凍結!他驚駭地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挖掘的地方,那些碎石和泥土,正迅速凍結、硬化,變得如同萬載玄冰般堅硬!一層晶瑩剔透、閃爍著幽藍與蒼白交織光芒的冰晶,正如同擁有生命的菌毯般,從廢墟深處蔓延出來,覆蓋在他挖掘出的坑洞邊緣!

這冰晶……不是楊雪之前那種覆蓋在體表、用于防御和攻擊的“外殼”!

它更像是一種……“生長”!一種冰冷的、非生命的“存在”本身,在向外擴張!在……宣告這片空間的法則,已被改寫!

噗!

一只悍不畏死、試圖沖入這片冰冷區域的剃刀蟲,剛剛躍起,身體尚在半空,便詭異地僵住了!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同樣幽藍蒼白光芒的冰晶,瞬間覆蓋了它的全身!它保持著撲擊的姿勢,如同被瞬間凍結在琥珀中的遠古昆蟲,重重摔落在蔓延的冰晶邊緣,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隨即徹底不動,連猩紅的復眼都蒙上了一層死寂的冰翳。它體內的生命活動,在接觸這極寒領域的瞬間,就被徹底終止了。

老張倒抽一口冷氣,那寒意幾乎凍僵他的肺腑。他看著那只瞬間化為冰雕的剃刀蟲,又看看自己那只迅速被白霜覆蓋、即將失去所有知覺的手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攫住了他。這不是他熟悉的力量!這甚至不像楊雪之前展現的力量!這更像是一種……來自深淵本身的、冰冷的死亡具現化!

“丫頭……你……”他顫抖著,想要縮回手,但靈魂深處那股守護意志卻如同最堅固的鎖鏈,將他牢牢釘在原地,甚至推動著他那只快要凍僵的手,繼續徒勞地、緩慢地向著那蔓延的冰晶深處探去!

就在這時——

嘩啦!

深坑中心,覆蓋的土石和斷裂管線猛地被一股力量從內部掀開!

一個身影,緩緩地、僵硬地……坐了起來。

是楊雪。

但……又絕對不是老張記憶中的楊雪。

她身上的舊軍服破爛不堪,被凍結的暗紅血跡和灰白塵埃覆蓋。裸露在外的皮膚——不僅僅是左臂,包括脖頸、臉頰、甚至部分軀干——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半透明狀態!皮膚下不再是血肉的紋理,而是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交織著幽藍與蒼白光芒的……能量回路!這些冰冷的能量流構成了她的“肌理”,閃爍著非人的光澤。她的左臂徹底化為一把覆蓋著猙獰冰棱、形態扭曲、如同某種生物巨大爪牙的蒼白晶簇!幽藍的光芒在晶簇內部如同被囚禁的閃電,瘋狂流竄,卻被外部冰冷的蒼白死死壓制。

最令人心膽俱裂的是她的臉。

半邊臉頰覆蓋著那詭異的冰晶面具,光滑、冰冷、毫無生氣。而另半邊臉,皮膚雖然尚存,卻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死尸般的灰白色澤,仿佛所有的血液和生氣都被抽空了。冰藍色的瞳孔深處,那點微弱的金藍色火星仍在燃燒,但那火焰冰冷、空洞,再也沒有一絲屬于人類的情緒波動——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憤怒,甚至沒有茫然。只有一種絕對的、如同萬古冰川般的……冰冷死寂!

她緩緩轉動脖頸,覆蓋著冰晶的頸椎發出細微的“咔咔”聲。那雙空洞的冰藍色眼眸,如同兩顆鑲嵌在冰雕上的寶石,毫無感情地掃過深坑邊緣的老張,掃過他那只探入冰晶領域、即將被徹底凍結的手臂。

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塊石頭,一件死物。

老張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比蔓延的冰晶帶來的寒意更甚。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靈魂深處那股推動他的守護意志,在這絕對冰冷的注視下,也仿佛被凍結了,只剩下無盡的寒意。

這不是復活。

這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從死亡的灰燼中,被深淵的力量和守護的執念共同……塑造了出來!

“吼——!”

一聲飽含著純粹毀滅欲望和冰冷貪婪的嘶吼,猛地從深坑上方傳來!一只體型遠超同類的、甲殼呈現暗金色的剃刀蟲精英(或許是感應到下方爆發的異常能量波動),撞開了彌漫的灰霧,猩紅的復眼鎖定了下方坐起的楊雪!它粗壯的后肢猛地蹬踏在扭曲的金屬梁上,龐大的身軀如同炮彈般俯沖而下!閃爍著高頻能量波動的巨大鉤爪,撕裂空氣,帶著足以切開機甲裝甲的恐怖威勢,當頭斬向楊雪!

老張瞳孔驟縮!“小心!”嘶啞的警告脫口而出,盡管他知道這毫無意義。

坐著的“楊雪”,甚至沒有抬頭去看那撲下的死亡陰影。

她只是……抬起了那只完全晶簇化的左臂。

動作并不快,甚至帶著一種剛蘇醒般的遲滯感。

但就在她抬臂指向那剃刀蟲精英的瞬間——

嗡!

整個深坑廢墟,乃至周圍數十米的空間,光線驟然一暗!仿佛所有的光熱都被瞬間抽離!一股無法形容的、絕對零度般的恐怖寒意,如同無形的領域瞬間張開!

俯沖而下的剃刀蟲精英,那迅猛無比的動作,在進入這片領域范圍的剎那,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鍵!它身體表面迅速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幽藍蒼白光芒的冰晶!這冰晶并非附著,而是……從它身體內部、每一個細胞深處爆發出來!由內而外的凍結!

它那猙獰的鉤爪距離楊雪的頭頂還有半米,便徹底僵在了半空!龐大的蟲軀保持著撲擊的姿勢,被一層急速增厚、內部閃爍著狂暴幽藍能量流(那是它生命能量被瞬間凍結逸散的景象)的慘白冰晶徹底包裹!如同一尊巨大而詭異的冰雕,懸浮在楊雪頭頂上方。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能量爆炸的轟鳴。

只有絕對的、抹殺一切生命活動的……死寂凍結。

砰。

冰雕失去了動力,沉重地摔落在楊雪腳邊,碎成無數塊包裹著蟲族甲殼和凍結組織的冰塊,發出沉悶的聲響。

楊雪緩緩收回晶簇化的左臂,動作依舊僵硬。那雙空洞的冰藍色眼眸,甚至沒有瞥一眼腳下的蟲尸冰渣。她似乎只是完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如同撣去灰塵般的動作。

深坑邊緣,老張那只探入冰晶領域的手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覆蓋著厚厚的白霜,皮膚呈現出死灰色。他看著這超出理解的一幕,看著楊雪那非人的姿態,看著那懸浮蟲尸冰雕的瞬間,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了他的心臟。

這不是楊雪……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燃燒生命也要守護他人的倔強丫頭!

這是……從死亡和深淵中爬出來的……某種東西!

就在這時,楊雪那雙空洞的冰藍色眼眸,緩緩地、毫無感情地,再次轉向了老張。

她的目光,落在了老張那只被凍僵、覆蓋白霜的手臂上。

更確切地說,是落在了老張那只手死死攥著的……那塊薪火之芯的金屬底座上。

嗡……

金屬底座深處,似乎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與楊雪瞳孔深處那點冰冷金藍火星遙相呼應的……共鳴震顫。

楊雪覆蓋著冰晶面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她那只晶簇化的左臂,卻再次抬了起來。慘白的晶簇指尖,冰冷地對準了深坑邊緣的老張。

一股比之前凍結剃刀蟲精英時更加純粹、更加內斂、仿佛能凍結靈魂本身的恐怖寒意,瞬間鎖定了老張!

老張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靈魂深處那股守護意志發出了尖銳的警告!跑!必須跑!這不再是守護的力量!這是……無差別的、純粹的……凍結與終結!

“楊雪!是我!老張啊!”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形,試圖喚醒那冰封軀殼下可能殘存的最后一絲人性。

晶簇指尖,蒼白的光芒無聲地凝聚、壓縮。那光芒冰冷而死寂,不帶任何殺意,只有一種執行法則般的純粹。周圍的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碎裂聲,仿佛空間本身都要被凍結、崩解!

千鈞一發!

就在那凍結一切的蒼白光芒即將從晶簇指尖迸射而出的剎那——

楊雪那雙空洞的冰藍色瞳孔深處,那點微弱的金藍色火星,極其劇烈地、瘋狂地搖曳了一下!

仿佛有一聲無聲的吶喊,穿透了層層冰封的意志壁壘!

守護之念!守護……身后的人!守護……老張!

那點源自她自身最后意志的微火星火,在守護意志的共鳴下,在金屬底座深處同源力量的微弱呼應下,爆發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強烈的掙扎!

它狠狠地撞向了那由深淵力量構筑、由無數魔女守護意志強行駕馭的冰冷法則!

噗!

楊雪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覆蓋著冰晶的半邊臉頰上,一道細微的裂痕無聲蔓延!晶簇化的左臂內部,那被壓制的幽藍光芒如同困獸般猛烈地爆發出來,與指尖凝聚的蒼白死光瘋狂沖突!

她指向老張的晶簇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指尖凝聚的恐怖寒意,如同信號不穩般劇烈波動、明滅不定!

那雙空洞的冰藍色眼眸深處,冰冷死寂的金藍火星瘋狂搖曳,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痛苦掙扎之色,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極其短暫地蕩起了一圈漣漪。

就是現在!

老張靈魂深處那融合的守護意志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尖嘯!跑!帶著那點希望!活下去!

求生的本能和守護意志的推動力,在這一刻壓倒了恐懼!老張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向后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貼著冰冷的地面向后倒射出去!那只被凍僵的手臂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死死攥著那塊滾燙又冰冷的金屬底座,不敢有絲毫放松!

就在他身體脫離那片極寒領域邊緣的瞬間——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蒼白光束,無聲無息地從楊雪顫抖的晶簇指尖射出!

光束擦著老張倒飛而出的腳踝掠過!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被光束擦過的、一塊扭曲的合金裝甲板,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和韌性,如同經歷了億萬年的風化,無聲無息地化為了一蓬細膩的、閃爍著微光的冰冷金屬粉末,簌簌落下。它存在的“結構”和“特性”,在接觸到那光束的瞬間,就被絕對的低溫法則徹底抹殺、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態塵埃!

老張重重摔在十幾米外的廢墟中,濺起一片塵埃。腳踝處傳來刺骨的寒意,防護靴的邊緣瞬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皮膚凍得青紫麻木,但萬幸沒有被直接命中!他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向深坑。

深坑中,楊雪依舊保持著抬臂的姿勢,指尖那點恐怖的蒼白光芒緩緩消散。她緩緩地、僵硬地低下頭,空洞的冰藍色眼眸,似乎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那只晶簇化的、仍在微微顫抖的手臂。瞳孔深處那點金藍火星,依舊在微弱而倔強地搖曳著,對抗著那無邊的冰冷。

她似乎……在困惑?在掙扎?

老張不敢再看。他死死咬著牙,忍著全身劇痛,抱著懷中那塊仿佛重若千鈞、卻又承載著唯一一點溫熱余燼的金屬底座,連滾帶爬地撲向最近的一個巨大裂縫——那是母巢陰影碾過時撕裂的、通往要塞更深層未知區域的裂口!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帶著這點火種!帶著這最后的……希望和詛咒!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冰冷的裂縫深處。

深坑廢墟中,楊雪(或者說,那個占據了她軀殼的存在)緩緩放下了手臂。她抬起頭,空洞的冰藍色眼眸穿透層層廢墟的阻隔,無視了周圍彌漫的灰霧和嘶鳴的蟲影,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合金壁壘,穿透了冰冷黑暗的宇宙空間,最終……定格在遠方那片籠罩一切、散發著凍結靈魂意志的龐大陰影核心深處。

在那里,一點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金藍色光芒,如同黑暗囚籠中的螢火,依舊在頑強地、徒勞地閃爍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純粹的意志波動,從這具非人的軀殼中散發出來。那波動中,不再有屬于楊雪的個人情感,只有一種被無數守護意志烙印下的、最核心的指令——目標確認。清除障礙。奪回……光。

覆蓋著冰晶面具的臉上,嘴角的位置,似乎極其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霜雪凝結的軌跡。是法則啟動的標識。是名為“魔女”的兵器,在深淵邊緣,徹底完成最終校準后,鎖定了終極目標的……冰冷宣告。

她緩緩站起身。

半透明的軀體上,冰冷的能量回路幽幽流轉。晶簇左臂低垂,蒼白的冰晶如同活物般,隨著她的起身,沿著她接觸的廢墟地面迅速蔓延開去,將周圍的一切都納入那絕對的極寒領域。

一步踏出深坑。

腳下的地面,瞬間覆蓋上厚厚一層閃爍著幽藍蒼白光芒的堅冰,并如同瘟疫般向四周急速擴散!所過之處,彌漫的黯蝕蜂群灰霧被凍結成冰塵簌簌落下,嘶鳴撲來的剃刀蟲在接觸到冰面的瞬間便化為僵立的冰雕!

她向著母巢陰影的方向,向著那片吞噬一切光線的深淵核心,邁出了第二步。

霜寒之路,于死亡盡頭鋪展。魔女的終末行軍,踏著凍結的廢墟,走向囚禁光芒的黑暗之心。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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