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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5幕流浪·求生·追尋

星塵云并非溫暖的港灣,只是宇宙這張巨口里一處相對平緩的食道。絲兒——或者,這具由灰燼與執念構成的存在——驅動著翠綠的魔力,笨拙地推動著包裹她的繭,在這片由古老恒星尸骸構成的淡金色薄霧中漂流。每一次意念的驅動,都像是用生銹的鈍刀在意識上切割,帶來沉悶而持久的痛楚。魔力流淌過這具灰敗軀殼的“脈絡”,每一次微弱的脈沖,都在提醒她存在的詭異與非人。

繭壁之外,是絕對的寒冷與死寂,偶爾被細微的撞擊打破——那是比沙礫更微小的星際塵埃撞在堅韌的繭壁上,發出幾乎無法被感知的“噗噗”輕響。每一次撞擊,都讓繭壁內流轉的翠綠光芒泛起一陣微不可查的漣漪,如同垂死心臟最后的搏動。絲兒深黑空洞的“眼窩”凝視著這唯一的光源,那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里,映不出任何倒影,只有一片凝固的虛無。她感受不到繭壁的觸感,只有生命魔力反饋回來的冰冷信息流:結構完整度98.7%,能量儲備22.3%,持續下降中……維持最低生命活動閾值需維持能量儲備不低于15%。

生存,不再是呼吸與心跳,而是一串串由冰冷魔力計算、呈現的數字。一個必須不斷填補的無底洞。

能量儲備跌破20%的臨界點時,一種源自魔力核心的尖銳警報直接刺入絲兒的意識底層。不是聲音,是純粹的能量震顫,冰冷、急迫,如同無形的針扎。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原始的“饑餓感”——并非腸胃的痙攣,而是整個軀殼的空洞、干涸,仿佛每一個灰燼構成的微粒都在尖叫著渴求能量。這感覺比劇痛更令人窒息,是存在本身正在被緩緩抽離的恐慌。

她必須進食。這宇宙虛空,就是她的獵場。

魔力觸須早已被她本能地、最大限度地延展出去,如同無形的網,在繭外數千米的虛空中掃描、過濾。稀薄的星塵云中,除了構成云團本身的惰性氣體和冰冷塵埃,能量信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她的“視線”穿透繭壁,在意識中展開一幅由純粹能量信息構成的冰冷星圖。遠處,淡金色的星塵如同凝固的薄紗,緩緩旋動。更遙遠的地方,是深空永恒的墨黑背景,點綴著冷漠、銳利的星光。一個巨大的、形狀不規則的暗影漂浮在視野邊緣——那是一塊被引力撕扯、冷卻了億萬年的行星碎片,死寂得如同墓碑。她的魔力觸須拂過它冰冷的表面,只反饋回極微弱的放射性衰變信號,能量等級低得可憐,轉化效率不足1%。

饑餓的灼燒感在加劇。魔力核心的警報頻率在提升。絲兒僵硬地、如同操縱提線木偶般,用意念推動著繭壁。翠綠的光芒在繭壁內側流轉加速,推動著這小小的“救生艙”改變方向,朝著星塵云深處一片探測到微弱紅外輻射的區域艱難挪動。每一次方向調整,都伴隨著巨大的精神消耗和魔力儲備數字小數點后一位的跳動下降。虛空的阻力近乎于無,但驅動這繭本身,就在消耗著維系她存在的寶貴能量。

漂流持續了不知多久。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唯有魔力核心那不斷跳動的能量儲備百分比,是唯一殘酷的計時器:18.7%…18.2%…17.9%…

就在儲備即將跌破17%時,魔力觸須終于捕捉到一個稍強的信號源!不是來自前方那片紅外輻射區,而是來自右下方一片看似更稀疏的塵埃帶。信號源很小,很微弱,但異常純凈——那是一小塊高速運動的金屬碎片,似乎是某種古老探測器的殘骸,在漫長的漂流中,其內部的微型同位素電池仍在極其緩慢地釋放著衰變熱能。

希望,如同冰冷的火星,在絕望的灰燼中一閃。

絲兒立刻調動全部意念,驅使魔力推動繭壁,笨拙地攔截。計算碎片軌跡,調整自身速度矢量……這些在精靈時代需要精密儀器完成的操作,此刻全靠魔力核心那冰冷的計算能力和她殘存意志的強行驅動。繭壁的光芒劇烈波動,能量儲備的數字跳動得更快:17.1%…17.0%…16.9%…

碎片在視野(能量感知視野)中急速放大。它翻滾著,表面坑洼不平,反射著遠處一顆藍白色恒星的微光,像一顆死去的流星。近了,更近了!絲兒幾乎能“聽”到魔力觸須捕捉到它表面輻射時發出的細微嗡鳴。她集中全部精神,調動繭壁前端區域的能量,試圖張開一張無形的魔力網,兜住這救命的“食物”。

就在魔力網即將觸碰到碎片的瞬間——

嗤啦!

一道無形的、狂暴的粒子流如同宇宙巨獸揮出的鞭子,毫無征兆地從星塵云的更深處橫掃而來!它并非瞄準絲兒,僅僅是這片虛空無數隨機風暴中的一道。高速粒子流瞬間淹沒了那片區域。

那塊金屬碎片首當其沖。在絲兒“看”來,它就像一塊投入熔爐的冰塊,瞬間被粒子流的恐怖能量加熱到白熾狀態,發出刺目的能量閃光,然后……無聲無息地汽化、消散,連一絲塵埃都沒能留下。那道純粹、狂暴的能量信號,在魔力感知中只存在了零點幾秒,便徹底抹去了碎片那微弱但珍貴的信號。

魔力網撲了個空。

巨大的失落和更強烈的能量虛脫感瞬間擊中了絲兒。驅動攔截消耗的能量白費了。唯一的希望在她眼前被宇宙無情的偉力碾得粉碎。饑餓感如同海嘯般反撲,幾乎要將她殘存的意識沖垮。魔力核心的警報聲(那種能量震顫)變得尖銳而持續,儲備數字觸目驚心:16.2%!

她僵在繭內,灰燼構成的軀體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絲支撐的力量。深黑的眼窩茫然地“望”著碎片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狂暴粒子流掃過后殘留的、灼熱的能量余暉在虛空中慢慢冷卻、黯淡。星塵云在遠處緩緩旋轉,色彩瑰麗而冰冷,如同巨獸冷漠的瞳孔,嘲笑著她的渺小與徒勞。一次失敗的狩獵,就足以將她推向湮滅的邊緣。宇宙的仁慈?那只是絕望者的囈語。這里只有冰冷的法則:弱肉強食,能量守恒。沒有獵物,便是死亡。

饑餓的利齒啃噬著存在的根基,魔力核心的警報如同一根冰冷的絞索,在意識的脖頸上越收越緊。能量儲備:15.8%。那跳動的數字是倒計時的秒表,每一次微小的下降,都意味著向虛無的深淵滑落一步。絲兒深黑的眼窩空洞地“凝視”著繭壁外那片淡金色的、緩慢旋轉的星塵云。瑰麗?是的,在億萬年的尺度上,它是恒星葬禮上飄散的灰燼,帶著一種死寂的壯美。但在絲兒此刻的感知中,它只是一片巨大、冰冷、貧瘠的荒漠,而她,是荒漠中心一粒即將被風干、吹散的沙。

魔力觸須被催逼到了極致,如同饑渴瀕死的根須,在虛空中瘋狂地探尋、掃描。每一次延伸都消耗著寶貴的能量,但停止探尋,就意味著立刻接受終結。意識在冰冷麻木與尖銳的痛苦中沉浮,埃拉瑞爾毀滅的畫面不再僅僅是閃回的酷刑,它們開始扭曲、變形,融入這永恒的饑餓感中。雷恩伸出的手化為飛散的銀灰,仿佛在向她索要最后的能量;莉婭驚愕回頭的側臉消散,如同她自身存在感的剝離;吱吱那凝固的驚恐小身體湮滅,像是她靈魂最后一點溫度也隨之熄滅。幸存者的內疚與此刻的絕境交織,發酵成一種腐蝕性的毒液: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以這種方式茍延殘喘?這灰燼般的存在,是對所有逝去者的褻瀆嗎?

就在意識即將被這雙重絕望徹底吞噬時,魔力觸須的末端,在繭壁左前方約三十公里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信號波動。不是金屬,也不是強烈的輻射源。那是一種……溫和的、持續的、近乎于背景噪音的能量脈動。它來源于一團異常濃密的、緩慢自旋的星塵聚合體。魔力核心瞬間鎖定了它,冰冷的計算流沖刷過絲兒的意識:目標體積約等于繭體三倍,主要成分為硅酸鹽及冰晶微粒,結構松散,內部檢測到微弱但穩定的地熱能級(推測核心存在小型放射性礦物富集點),能量密度低,但總量可觀,轉化效率預估可達12.3%。

不是美味的獵物,更像是一塊布滿砂礫、冰冷堅硬的樹根。但它是食物!是維系存在的可能!

饑餓感瞬間壓倒了所有疑慮和哲學拷問。活下去!魔力核心傳遞出冰冷的指令,與她殘存的意志瞬間同調。翠綠的光芒在繭壁內部驟然變得凝練、銳利。絲兒調動起所剩無幾的魔力儲備,推動著繭壁,朝著那團緩慢旋轉的塵埃聚合體義無反顧地沖去。

距離在縮短。二十公里…十公里…五公里…那聚合體在魔力視野中逐漸清晰,像一團凝固的、污濁的棉花糖,表面塵埃在微弱的引力作用下緩慢流淌。當繭壁距離聚合體表面不足一公里時,絲兒“看”清了危險。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石塊和冰晶碎片被聚合體微弱的引力束縛,如同環繞行星的碎石環帶,以不同的速度混亂地旋轉、碰撞。這不是平靜的礦藏,這是一個布滿死亡陷阱的漩渦!

魔力核心瞬間計算出數條突入路徑,但每一條都充滿了變數和撞擊風險。絲兒沒有時間權衡。她選擇了能量消耗相對最低、但需要極其精準操控的一條——從兩塊巨大冰巖短暫分離的縫隙中斜插進去,利用聚合體自身的旋轉引力切入其塵埃表層。

意念高度集中,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繭壁外層的能量被調動起來,形成一層稀薄但堅韌的翠綠色能量護盾,光芒流轉,如同呼吸。她驅動繭壁,如同駕馭著一片脆弱的葉子沖入狂暴的激流。

咻!一塊拳頭大小、高速旋轉的碎石從側翼撞來!絲兒的意識幾乎在撞擊發生前就做出了反應。魔力護盾在撞擊點瞬間增厚,光芒爆閃!

砰!

沉悶的能量撞擊感通過魔力鏈接狠狠砸在絲兒的意識上,帶來一陣劇烈的眩暈。護盾劇烈波動,能量儲備數字猛地一跳:14.9%!碎石在護盾上撞得粉碎,化為更細小的塵埃散開。繭壁劇烈搖晃,絲兒灰燼構成的軀體在內部翻滾,撞在柔軟的繭壁上,發出干燥的“沙沙”聲。

來不及喘息!一塊更大的、桌面大小的暗色冰巖在前方翻滾著迎面撞來!路徑已被封死!絲兒深黑的眼窩中仿佛有幽光一閃,不是恐懼,而是被絕境逼出的、冰冷的決絕。她非但沒有減速,反而將殘余魔力瘋狂注入推進方向!同時,護盾能量被極限壓縮,在前端凝聚成一支尖銳無比的翠綠“撞角”!

轟!!!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撞擊感!冰巖在翠綠撞角的沖擊下轟然碎裂,大塊的碎片和冰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繭壁如同被重錘擊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內部的翠綠光芒瞬間黯淡了三分之一!能量儲備暴跌至13.2%!巨大的沖擊力讓絲兒徹底失去了對軀體的控制,像一個破敗的玩偶在繭內翻滾,深黑的眼窩中,那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似乎都在震蕩。意識幾乎潰散,埃拉瑞爾毀滅的白光再次占據視野,與眼前飛濺的冰屑交織在一起。

“呃…”一聲干澀、破裂的氣流聲從她灰敗的喉嚨里擠出,那是痛苦和意志力的混合。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吞沒的剎那,魔力核心那冰冷的韌性和生存本能再次強行接管。護盾瞬間重新彌合,包裹住繭壁。透過魔力感知,絲兒“看到”冰巖碎裂后露出的短暫通路!聚合體那相對平緩的塵埃表層就在下方!

沖!

最后的魔力被壓榨出來,推動著傷痕累累的繭壁,如同離弦之箭,沖過紛飛的冰屑,一頭扎進了聚合體表面那層厚達數十米的、疏松冰冷的塵埃層!

噗——

像是扎入了一團巨大、冰冷、粘稠的淤泥。高速的沖擊瞬間被緩沖,四周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魔力護盾與塵埃劇烈摩擦,發出持續的、令人心悸的嘶嘶聲,如同巨蛇在沙地上游走。繭壁被塵埃緊緊包裹、擠壓,外界的星光和遠處的星云瞬間被隔絕。只有魔力護盾的光芒,在粘稠的塵埃中艱難地透出一點幽綠,映照著四周緩慢流淌、下陷的灰暗顆粒。

絲兒停止了翻滾,懸浮在繭的中心。劇烈的震蕩感和撞擊的痛苦余波還在意識中回蕩。魔力觸須迅速反饋著外部環境:壓力增大,溫度略有回升(但仍遠低于冰點),能量信號源就在下方約五十米處,強度穩定。安全……暫時的。

她成功了。她鉆進了這團宇宙塵埃的“腐肉”里。

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只有一種冰冷的、劫掠般的疲憊。能量儲備:12.1%。護盾維持著最低強度,抵抗著塵埃的緩慢擠壓,仍在持續消耗。絲兒深黑的眼窩“凝視”著繭壁外緩慢蠕動的黑暗塵埃。她緩緩抬起一只灰白的手,五指張開,掌心朝向繭壁。

開始吧。進食。

意念驅動。繭壁與護盾接觸塵埃的部分,結構開始發生極其細微的改變。不再是光滑的隔絕層,而是浮現出無數肉眼無法察覺的、由純粹魔力構成的微小“根須”和“濾孔”。這些魔力構造貪婪地刺入包裹著繭壁的冰冷塵埃中。

魔力核心全力運轉,冰冷而高效。硅酸鹽微粒被分解,其分子鍵斷裂時釋放的微弱化學能被剝離、吸收;冰晶被魔力場強行融化、電離,氫氧離子被捕獲,其重組過程釋放的能量被榨取;更深層,魔力觸須如同靈敏的探針,穿透厚厚的塵埃層,精準地鎖定下方那散發著微弱熱量的放射性礦物富集點,強行引導著那緩慢釋放的地熱能,穿透阻礙,匯聚向繭壁的吸收點。

涓滴細流,百川歸海。冰冷、駁雜、帶著塵埃死亡氣息的宇宙能量,被強行掠奪、轉化、提純,沿著繭壁的魔力網絡,源源不斷地注入絲兒體內那近乎枯竭的魔力核心。

一種難以言喻的“飽足感”開始取代那蝕骨的饑餓。這感覺毫無溫暖,只有能量的充盈,如同冰冷的液體注滿了干涸的容器。魔力核心的警報聲(能量震顫)終于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穩定的運轉嗡鳴。能量儲備的數字開始極其緩慢、卻堅定地回升:12.3%…12.5%…12.8%…

絲兒一動不動,如同塵埃深處一尊灰白的雕像。深黑的眼窩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吸收所有光線的空洞。她感受著能量的流入,感受著這具灰燼軀殼因能量注入而微微泛起的、極其微弱的翠綠光暈(并非皮膚發光,是內部魔力脈絡的輝光透出)。這是掠奪,是茍活,是灰燼對灰燼的吞噬。她不再是森林中采集草藥的精靈,而是宇宙墳場里,啃食著古老尸骸的食尸鬼。

能量儲備艱難地爬升到35.7%,包裹繭壁的塵埃層所能提供的“營養”已被榨取得所剩無幾。放射性礦點的熱源也變得極其微弱。魔力核心的計算流冰冷地給出結論:繼續停留,能量收支將再次失衡。該離開了。

絲兒驅動魔力,繭壁外層的護盾光芒微微亮起,開始向外“排擠”粘稠的塵埃。如同種子掙脫泥土,翠綠的繭緩慢地從這團巨大的宇宙“腐肉”中掙脫出來,重新暴露在虛空的冰冷凝視之下。繭壁表面沾滿了灰暗的塵埃顆粒,在遠處恒星的微光下,像一個剛從墓穴中爬出的、骯臟的蛹。

她懸浮在聚合體之外,深黑的眼窩掃視著這片她剛剛掠奪過的星域。那團塵埃聚合體似乎因核心能量的被汲取而變得更加松散、黯淡,旋轉也顯得更加遲滯。一次成功的寄生,一次能量的補充,卻只帶來了更深沉的虛無感。她驅動繭壁,開始新的漂流。目標不再是尋找明顯的能量源——魔力觸須在前方一片看似空蕩的虛空中,捕捉到了極其稀薄、但分布范圍極廣的氫原子云信號。能量密度低得令人發指,但勝在總量龐大。她需要像浮游生物一樣,張開“網”,進行長時間的過濾。

翠綠的繭如同幽靈船,緩緩駛入這片冰冷的“氫海”。繭壁再次發生變化,表面積被魔力無形地擴大,無數細微的能量渦旋在表面形成,如同無數張微小的嘴,開始緩慢地、持續地“吮吸”著虛空中幾乎靜止的氫原子。每捕獲一個原子,將其剝離電子轉化為最原始的能量,都需要消耗魔力進行精密的操作。能量儲備的回升速度變得極其緩慢,小數點后兩位的數字變化需要漫長的時間。35.71%…35.72%…35.73%…

時間,在近乎凝滯的漂流中失去了意義。絲兒的意識在能量的涓涓細流中沉浮,大部分時間陷入一種節能的、近乎空白的假寐。唯有魔力核心維持著最低限度的掃描和吸收功能,忠實地履行著維生系統的職責。

就在這近乎永恒的沉寂中,一絲異樣,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魔力核心的反饋流中蕩開漣漪。

不是能量源,也不是危險的粒子流。

魔力觸須在過濾、分析著剛剛捕獲的一縷星際塵埃時,反饋回一組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能量光譜特征。這特征微弱到幾乎被背景噪音淹沒,卻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捅開了絲兒意識深處那扇被絕望和麻木層層封鎖的門!

嗡——!

一股劇烈的能量脈沖不受控制地從絲兒體內爆發,翠綠的光芒瞬間充滿整個繭室,亮度遠超平時!她僵硬的灰燼軀體猛地一顫,深黑的眼窩中,那吞噬一切光線的虛無仿佛都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那光譜特征……那殘留的粒子能量印記……

是精靈星!

是埃拉瑞爾!

是月亮井核心那純凈生命能量的最后回響!是蒼穹之冠森林那磅礴自然魔力的死亡遺韻!是她故鄉、她族人、她一切所愛被徹底湮滅時,散逸到宇宙中的、最細微的“骨灰”!

這并非有意識的發現,而是魔力核心在分析物質構成時,其數據庫(融合了翡翠核心本源)對“故鄉”物質殘留的本能比對和標記!冰冷的數據流在絲兒意識中炸開,強行將分析結果塞給她:

【物質微粒來源分析:匹配度97.843%】

【匹配數據庫:埃拉瑞爾-月亮井核心結晶(樣本XG-7)殘留光譜特征】

【微粒擴散模型:符合超大規模能量湮滅爆發(參考模型:行星級)初期逸散特征…】

【微粒年齡估算:與漂流時間模型高度吻合…】

冰冷的數據,卻是最熾熱的巖漿,瞬間焚毀了絲兒所有用以保護自己的麻木外殼!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如同金屬撕裂的嘶吼,猛地從她干涸的喉嚨里擠出!灰燼構成的五指猛地抓向自己的頭顱,堅硬的指尖在同樣堅硬的灰敗皮膚上刮擦出刺耳的“咯吱”聲。

不是幻覺!不是臆想!

故鄉的塵埃!她族人的灰燼!正混雜在這宇宙無盡的冰冷塵埃中,被她當作“食物”的一部分,過濾、吸收!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惡心感和褻瀆感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幾乎要驅動魔力,將剛剛吸收的所有能量、所有物質都嘔吐出來!深黑的眼窩劇烈地“顫抖”著,雖然那里流不出一滴眼淚,但靈魂深處卻仿佛有血淚在奔涌。

就在這時,魔力核心并未因她的崩潰而停止工作。相反,它似乎被這“故鄉物質”的發現激活了更深層的功能。冰冷的數據流繼續沖刷,強行覆蓋了絲兒的痛苦:

【微粒附著異常能量印記分析啟動…】

【檢測到高能級非自然能量殘留…】

【能量屬性:高度聚合、非熵增定向湮滅…】

【殘留印記光譜特征:未收錄于已知自然/文明數據庫…特征提取…比對…】

【特征指向性分析:符合超距高能粒子束武器(理論模型Gamma級)末端能量逸散特征…置信度89.221%…】

【武器發射源方向回溯計算中…依據:微粒運動軌跡反推、殘留能量印記衰變模型…初步計算方向:天鵝座方向,深空坐標扇區…】

武器!

一個詞,如同最冰冷、最鋒利的審判之劍,劈開了絲兒混亂的意識!

不是天災!不是意外!

是武器!是人為的、精準的、冷酷的滅絕!

雷恩伸出的手臂化為飛灰前那瞬間的肌肉賁張;莉婭驚愕回眸時瞳孔中映照出的崩裂景象;吱吱絨毛炸起凝固的極致驚恐;老格里芬在議會高臺上化為蒼白的塵埃雨……所有毀滅瞬間的畫面,不再僅僅是痛苦的回放。它們被這個冰冷的結論瞬間賦予了全新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意義!

有人在看著!有人按下了按鈕!有人,用某種無法想象的恐怖武器,將她的世界、她所有的愛、所有的歡笑、所有的未來,像抹去一粒塵埃一樣,徹底抹殺了!

“誰……?!”絲兒灰敗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喉嚨里發出氣流摩擦的嘶嘶聲,如同毒蛇的吐信。深黑的眼窩死死地“盯”著魔力核心在意識中投射出的、那指向天鵝座深空的、冰冷無情的坐標扇區箭頭。

空洞的虛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宇宙背景更冷的、凝固的黑暗。一種足以凍結星辰的恨意,如同億萬年的玄冰,在她灰燼軀殼的核心深處,瘋狂地凝結、滋長!

為什么?為什么是她?為什么毀滅?

這些問題瞬間變得無比尖銳,無比迫切!它們不再是哲學上的無解之問,而是血淋淋的、必須找到答案的現實拷問!找到那個源頭!找到那個按動按鈕的存在!無論是神,是魔,還是某個遙遠星河的冰冷文明!

復仇?

這個詞匯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浮現在絲兒的意識表層,取代了“生存”,壓倒了“內疚”,碾碎了“孤獨”!它不再是模糊的念頭,而是從故鄉的塵埃中、從族人的灰燼里、從被揭示的武器印記上,淬煉出的唯一存在意義!

魔力核心似乎感應到了宿主意志的劇烈轉變。那股一直維系她生存的冰冷力量,此刻傳遞來的不再是簡單的“堅持”,而是一種冰冷的、鋒銳的“指向”!它不再僅僅是維生系統,它成為了獵犬的鼻子,成為了指向仇敵的矛尖!掃描分析模塊被調動到極致,開始主動地、貪婪地捕捉、分析漂流路徑上遇到的每一粒塵埃,尋找著任何一絲與故鄉毀滅相關的、蛛絲馬跡的能量印記。

絲兒緩緩放下了抓著頭顱的手。灰燼構成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蒼白。深黑的眼窩,如同兩個通往復仇深淵的入口,牢牢鎖定著天鵝座方向那片未知的、黑暗的星域。

她驅動繭壁,翠綠的光芒不再僅僅是為了維生和推進。那光芒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的決絕。她調整方向,不再漫無目的地在氫海中漂流過濾。

她朝著那個由故鄉灰燼和武器印記共同指出的方向,朝著那片深空的黑暗,開始了主動的進發。

漂流,不再是隨波逐流,而是有了方向。指向天鵝座深空的冰冷坐標,如同燈塔,也如同磁石,牢牢牽引著絲兒這艘由灰燼和執念構成的孤舟。每一次推動繭壁調整航向,消耗的不再僅僅是魔力儲備,更是在燃燒著那名為“復仇”的冰冷火焰。能量儲備的數字在緩慢回升(得益于持續的氫云過濾),但絲兒深黑的眼窩中,映照的不再是百分比,而是那遙不可及的坐標扇區。

宇宙的景色在繭壁外流轉。那片淡金色的星塵云早已被拋在身后。前方是更為開闊、也更為荒涼的深空航道。巨大的氣體行星如同沉默的巨人,懸浮在遙遠的虛空中,被其衛星環繞,反射著遙遠恒星冰冷的光。色彩斑斕的星云在更遠處舒展,像天神潑灑的顏料,卻只讓人感到一種亙古的、無動于衷的壯麗。一顆孤獨的脈沖星在視野的側翼,如同宇宙的心跳,以極其規律的間隔,向虛空噴射著錐形的、致命的伽馬射線暴。每一次脈沖的閃光,都短暫地照亮絲兒灰敗的臉龐和那深不見底的眼窩,隨即又將她拋回更深的黑暗。那光芒帶著毀滅的氣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抹平埃拉瑞爾的武器之光。她驅使繭壁,小心翼翼地避開脈沖星輻射錐掃過的區域,如同避開一條盤踞在航道上的、噴吐毒焰的惡龍。

時間在無聲中流逝。絲兒的意識大部分時間沉浸在一種節能的、半休眠的狀態,唯有復仇的執念如同不滅的冰冷火種,在意識底層持續燃燒。魔力核心則如同最忠誠的哨兵和獵犬,持續地掃描、分析、導航。

直到一股異常的引力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巨石,被魔力觸須敏銳地捕捉到。

警報瞬間在意識中拉響!不是能量風暴,不是小行星帶。這股引力波動異常強大、混亂,并且帶著一種……活物的、貪婪的韻律!魔力核心的掃描被迅速聚焦、強化。

在繭壁前方約數千公里的虛空中,一片區域的光線發生了怪異的扭曲。不是透鏡效應,更像是空間本身在被某種東西吮吸、揉皺。隨著距離拉近,魔力視野穿透那扭曲的光線,捕捉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

那是一只巨大的、難以名狀的生物。它沒有固定的形態,主體像一團不斷蠕動、膨脹的暗紫色原生質粘液,直徑超過數百米。粘液的表面布滿不規則的、閃爍著幽光的孔洞,時而張開如同巨口,時而閉合。無數條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半透明的、散發著慘白光芒的觸須,從粘液團中延伸出來,有的長達數千米,在虛空中緩慢地、貪婪地揮舞、探索。這些觸須所過之處,稀薄的星際物質、塵埃、甚至微弱的光線,都被強行拉扯、吞噬進那些蠕動的孔洞之中!它像一只宇宙尺度的變形蟲,一只活著的、饑餓的虛空水母。

【偵測到高能級生命反應!形態:未記錄(類變形蟲聚合體)…行為模式:主動掠食…能量等級:極高!威脅等級:毀滅級!】

【引力陷阱生成中!逃逸路徑計算…最優路徑:左下方45度角,全速脫離!】

冰冷的警告伴隨著最優路徑的箭頭在意識中炸開!同時,絲兒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無形的引力拖拽力開始作用在繭壁上,試圖將她拉向那團蠕動的噩夢!

恐懼?不,一種更冰冷的、被侵犯領地的暴怒瞬間點燃!她不是獵物!她是獵人!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復仇之靈!任何阻礙她前進的存在,都是敵人!

“滾開!”無聲的尖嘯在她靈魂深處震蕩。

翠綠的繭壁光芒驟然變得刺目!魔力核心以前所未有的功率運轉,瞬間切斷了用于過濾氫云的吸收網,所有能量被瘋狂注入推進系統和護盾生成!繭壁外的翠綠護盾瞬間增厚數倍,光芒流轉如同沸騰的火焰!同時,繭壁前端,一道高度凝聚、只有手臂粗細、卻散發著毀滅性波動的翠綠能量束,在千分之一秒內凝聚成形!

沒有猶豫,沒有試探!絲兒深黑的眼窩死死鎖定那巨大粘液生物核心一處能量波動最紊亂、引力生成最密集的節點!那是它的“嘴”,也是它的弱點!

咻——!!!

翠綠的能量束撕裂冰冷的虛空,帶著絲兒所有的憤怒、仇恨和對阻礙者的殺意,如同死神的標槍,精準無比地射向目標!沿途一條試圖攔截的慘白能量觸須被瞬間洞穿、汽化!

噗嗤!

能量束狠狠地扎入了那團蠕動的暗紫色原生質核心!命中點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嘶嗷——!!!”

一種無法用物理介質傳播、卻直接作用于空間和靈魂的、充滿了痛苦和狂怒的尖銳嘶鳴,如同億萬根針,狠狠扎進了絲兒的意識!那巨大的粘液生物猛地劇烈收縮、膨脹!被擊中的部位如同沸騰的巖漿,暗紫色瞬間變成灼熱的亮紅,大塊大塊的原生質組織被蒸發、炸飛!無數慘白的能量觸須瘋狂地抽搐、揮舞,抽打在虛空中,激起混亂的能量漣漪!

引力拖拽瞬間消失!

就是現在!

絲兒驅動繭壁,將推進魔力輸出到極致!翠綠的繭如同一顆逆向的流星,沿著魔力核心計算好的最優路徑,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朝著左下方的虛空猛沖出去!護盾與因生物劇痛而混亂爆發的能量余波和飛濺的灼熱原生質碎片激烈碰撞,發出密集的噼啪爆鳴,光芒劇烈閃爍!

她不敢回頭,將全部魔力用于加速逃離。直到沖出去數千公里,那直接作用于靈魂的痛苦嘶鳴和狂暴的能量波動才逐漸減弱、消失在感知邊緣。

能量儲備在剛才的爆發性攻擊和極限加速中驟降至28.1%。繭壁輕微受損,護盾光芒黯淡。絲兒懸浮在重新恢復寂靜的虛空中,深黑的眼窩“回望”著那巨大生物可能存在的方向。那里只剩下遙遠的星光和冰冷的黑暗。沒有勝利的快感,只有一種消耗巨大能量后的冰冷疲憊,以及更深層的確認:在這黑暗森林般的宇宙中,生存就是戰斗,前進就是殺戮。她的復仇之路,注定由尸骸鋪就。

她重新調整方向,再次鎖定天鵝座深空坐標。繭壁的光芒穩定下來,繼續吸收著稀薄的氫云能量,緩慢回升著儲備。深黑的眼窩中,那指向仇敵的意志,比任何星辰的光芒都要冰冷、都要堅定。

能量儲備艱難地回升到45.3%。漂流仍在繼續。天鵝座方向的星域在視野中逐漸變得“擁擠”起來。稀疏的星塵帶變得更為常見,小行星的碎片也多了起來。魔力核心的掃描顯示,前方一片廣闊的區域,散布著大量密集的、冰冷的巖石碎片和金屬殘骸,形成了一片小型的、混亂的星際碎石帶。這些碎片大小不一,小的如同砂礫,大的堪比山巒,在引力的作用下互相碰撞,緩慢地改變著軌跡,如同一片緩慢旋轉的死亡漩渦。

直接穿越這片碎石帶風險極高,密集的撞擊足以撕碎她的繭壁。繞行則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能量。魔力核心計算著最優路徑:利用碎石帶外圍相對稀疏的區域,尋找大型碎石的陰影作為臨時掩體,進行分段式跳躍前進。

絲兒驅動繭壁,小心翼翼地靠近碎石帶邊緣。巨大的、布滿撞擊坑的巖石如同沉默的墓碑懸浮在虛空中。她選擇了一塊緩慢自旋、形狀相對規則的巨巖,驅動繭壁,悄無聲息地滑入其背向碎石帶核心的陰影面。這里相對安全,可以暫時躲避流竄碎石的撞擊,也能隔絕一部分深空輻射。

翠綠的光芒黯淡到最低限度,只維持著基本的生命維持和掃描。絲兒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獵手,深黑的眼窩警惕地“掃視”著外面混亂的碎石流。每一次有稍大的碎片呼嘯著從陰影區外掠過,魔力核心都會瞬間提升護盾等級,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撞擊。

就在這短暫的停泊中,魔力核心的被動掃描模塊,在分析巨巖陰影區附近漂浮的、極其細微的冰晶塵埃時,再次捕捉到了異常的信號!

不是精靈星的塵埃,也不是武器的印記。

這一次,是一種……信息殘留!極其微弱、破碎,如同風中殘燭的余燼。

魔力觸須瞬間被調動,如同靈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剝離、捕捉著那些冰晶塵埃中蘊含的、近乎消散的能量印記。分析模塊全力運轉:

【檢測到未知文明能量信息編碼殘留…載體:水冰分子特殊晶格結構(自然衰變中)…信息破損率:99.998%…】

【信息片段解碼嘗試…非標準宇宙廣播協議…非已知文明編碼體系…核心頻率特征提取…】

【…警告…偵測…高能…非自然…】

【…坐標…鎖定…】

【…毀滅…源…】

信息碎片如同斷肢殘骸,被魔力核心強行拼湊、解讀。每一個破碎的詞組,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射入絲兒的意識!

“警告”?“偵測”?“高能非自然”?!

“坐標鎖定”?“天鵝座深空扇區K”?!

“毀滅源”?!

尤其是最后那個“毀滅源”!與指向她仇敵的坐標扇區如此接近!與魔力核心之前分析武器印記得出的方向如此吻合!

這絕非巧合!

是誰留下的信息?是另一個被毀滅的文明?一個比她更早發現真相、試圖警告他人的存在?一個同樣在追尋毀滅之源的獵人?還是……毀滅者本身留下的某種標記?

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絲兒。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窺視、被卷入更大漩渦的警覺。宇宙的黑暗,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更加兇險。毀滅埃拉瑞爾的力量,或許并非孤例!她追尋的,可能是一條由無數文明尸骸鋪就的、通往某個宇宙深淵的道路!

魔力核心忠實地記錄著這些破碎的信息,將其與之前收集的武器印記、故鄉塵埃的數據一同歸檔、加密。一個新的標簽在數據庫中被生成:【關聯事件:未知文明警告殘跡】。

就在絲兒沉浸在這驚人發現的冰冷沖擊中時,魔力核心的警報再次尖銳響起!這一次,是迫在眉睫的危險!

【偵測到后方高速高能量反應!數量:3!速度:0.15C!能量特征:與遭遇的類變形蟲聚合體同源!推測為同類或子體!預計接觸時間:127秒!】

三只!比之前那只體型小得多,但速度極快,能量反應卻帶著同樣的貪婪和兇暴!它們如同三條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正從后方虛空中,沿著繭壁逸散的能量痕跡(之前戰斗和加速不可避免的殘留),高速追殺而來!

陰影不再是庇護所,而是變成了陷阱!一旦被這三只高速獵手堵在巨巖的陰影里,后果不堪設想!

沒有絲毫猶豫!復仇之路不容在此斷絕!絲兒瞬間將所有的震驚和思考壓下,轉化為純粹的求生意志和戰斗本能!

翠綠的光芒在繭壁內轟然爆發!護盾全開!推進系統過載運轉!繭壁如同被強弓射出的箭矢,猛地從巨巖的陰影中彈射而出,不再顧忌暴露的風險,筆直地沖向前方碎石帶相對稀疏的一條狹窄通道!

幾乎在她沖出的同時,三道慘白的光束如同死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剛才藏身的巨巖陰影區!無聲的能量爆炸將那片區域的塵埃和細小碎石瞬間清空,巨巖表面也被熔蝕出一個巨大的凹坑!

絲兒將推進魔力催發到極致,翠綠的繭在密集的碎石流中瘋狂地左沖右突!魔力核心以極限速度計算著規避路徑,護盾與擦身而過的碎石劇烈摩擦,爆發出密集的火花(能量閃光)。那三只慘白的虛空獵手緊隨其后,它們體型更小,更加靈活,在碎石帶中穿梭的速度更快!一道道慘白的能量束如同附骨之疽,不斷地從刁鉆的角度射來!

轟!一道光束擦著繭壁掠過,護盾劇烈波動,能量儲備瞬間掉落了2%!

轟!又一道光束擊中了繭壁尾部邊緣!護盾向內凹陷,發出刺耳的撕裂聲,繭壁結構輕微受損!

絲兒灰敗的軀體在繭內被劇烈的震蕩拋甩,深黑的眼窩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專注。她不再被動躲避!意念驅動,繭壁兩側瞬間凝聚出兩支高度壓縮的翠綠能量刃!如同飛鳥的羽翼,隨著繭壁的翻滾和閃避,狠狠斬向那些過于靠近、試圖用能量觸須纏繞的慘白獵手!

嗤啦!嗤啦!

能量刃精準地斬斷了兩條偷襲的觸須!慘白的能量物質如同血液般在虛空中飛濺、消散!獵手發出痛苦的靈魂尖嘯!

但第三只獵手狡猾地繞到了上方,一條粗大的、前端裂開如同菊花口器的慘白觸須,帶著恐怖的吸力,狠狠罩向繭壁!

避無可避!

絲兒眼中(那深黑的虛無中)厲芒一閃!所有魔力不再用于護盾和推進,瞬間回縮、凝聚于繭壁前端!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練到極致的翠綠光束,如同開天辟地的神矛,在她孤注一擲的意志驅動下,迎著那吞噬而來的口器,狂暴射出!

噗——轟!!!

光束精準地射入了口器的中心!翠綠與慘白的光芒猛烈對撞、湮滅!那慘白獵手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整個身體由內而外地爆發出刺眼欲盲的強光,然后在無聲的劇烈能量爆發中,徹底解體、消散!

巨大的反沖力將絲兒的繭壁狠狠向后推去,撞在一塊呼嘯而來的巨大碎石上!

轟隆!!!

震耳欲聾的撞擊感!護盾應聲破碎!堅韌的繭壁發出令人心碎的撕裂聲!翠綠的光芒瞬間熄滅了大半!劇烈的震蕩讓絲兒徹底失去了意識,灰燼般的軀體如同破麻袋般撞在繭壁上。

僅存的兩只慘白獵手被同伴的自爆沖擊波掀飛,似乎也受到了創傷,發出憤怒而忌憚的嘶鳴,沒有立刻追擊。

借著這寶貴的喘息之機,魔力核心的緊急維生程序啟動,強行調動殘余能量,修復著破損的護盾和瀕臨崩潰的繭壁結構,同時推動著失去動力的繭壁,踉蹌地滑入附近兩塊巨大碎石的夾縫陰影中,暫時躲藏起來。

能量儲備:11.7%!繭壁受損度:32%!

絲兒在冰冷的黑暗中恢復了一絲意識。劇痛傳遍全身——那是魔力脈絡過載受損帶來的、撕裂靈魂般的痛楚。深黑的眼窩無力地睜開,感知著自身的慘狀和繭壁的破損。外面,那兩只獵手還在逡巡,慘白的能量波動如同探照燈般掃過碎石帶。

又一次,瀕臨毀滅。

然而,這一次,在那深不見底的眼窩深處,在那冰冷的虛無之后,一點翠綠的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微弱,卻也比任何時候都要倔強地燃燒著。

復仇的坐標,就在前方。

未知文明的警告碎片,指向同一個深淵。

她不能死在這里。

魔力核心傳遞來修復方案和極低功率的隱形方案,同時,那坐標箭頭,依舊冰冷而清晰地懸浮在意識中。

她驅動著殘破的繭壁,如同受傷的孤狼舔舐著傷口,在死亡的夾縫中,重新開始凝聚力量。深黑的眼窩,越過追蹤獵手的慘白光芒,越過混亂的碎石帶,死死地鎖定著那片孕育著毀滅與答案的黑暗星域。

漂流,繼續。向著那吞噬光明的源頭,進發。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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