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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5幕余味悠長

幾日的光景,在夢境之海那無始無終的湍流中不過是一瞬。××××如同一尾永不疲倦的銀魚,在光怪陸離的意識碎片間穿梭游弋。她掠過一片由旋轉彩虹糖構成的云朵(過于甜膩),又繞過一座由尖銳冰棱堆砌的尖塔(寒氣刺骨)。某個不經意的回旋,她的“航向”再次掠過那片曾經纏繞著荊棘般焦慮線條的區域。

她下意識地停頓下來。

眼前的景象讓她好奇地歪了歪小腦袋。

那個曾經灰暗、向內塌縮、散發著濃烈苦澀霉味的焦慮之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懸浮著的、色彩更為豐富、氣息也明顯復雜起來的“氣泡”。它不再那么沉重壓抑,形態也顯得更加……穩定?甚至可以說,有了一絲流動的生命力。

“咦?”××××小巧的鼻翼翕動著,像只警惕又好奇的小動物。她感知到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混合氣息。熟悉的是那個夢主的本源,陌生的,則是其中蘊含的全新“滋味”。好奇心驅使著她,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再次“滲”入了這片煥然一新的夢境空間。

夢境內部,景象已然不同。

工作的場景依然存在,但不再是扭曲煉獄。那是一個更接近現實世界的、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文件整齊地碼放(雖然依舊不少),時鐘指針正常轉動(雖然速度似乎比現實快一點點),墻壁安穩地矗立??諝庵袕浡环N“忙碌”帶來的微澀感,像一杯放置稍久、略帶苦味的清茶,但并不令人窒息。那個屬于陳默的夢境身影,正坐在辦公桌后處理事務,眉宇間帶著專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壓力,動作卻不再是被鞭撻的倉皇,而是一種……帶著自主意識的投入。

變化,悄然融入細節。

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邊,多了一盆郁郁蔥蔥、葉片肥厚油亮的綠植,散發著勃勃生機和清新的草木氣息。當夢境中的陳默感到些許疲憊,他會自然地停下手中的虛擬工作,站起身,走到那扇巨大的窗前。不再是麻木地眺望冰冷的城市森林,而是目光投向更遠的、被陽光鍍上金邊的天際線。他的眼神,不再是深井般的空洞,而是帶著一種沉靜的思索,眼底深處,甚至藏著一絲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向往。

更讓××××驚訝的是,在夢境的一角,一個模糊卻溫馨的廚房場景浮現出來。夢境中的陳默,正有些笨拙地站在灶臺前。他小心翼翼地切著看不清具體形態、但散發著新鮮蔬菜清香的食材,嘗試著操作鍋鏟??諝庵袕浡_一種……帶著油煙氣、卻又無比溫暖的煙火味。那笨拙的姿態里,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誠的真誠,仿佛在復刻某種遺失已久的儀式。

××××被這全新的混合氣息深深吸引。她忍不住,像一個面對一桌新奇菜肴的美食家,小心翼翼地湊近,用食夢者最精微的靈覺,輕輕“品嘗”了一下這片夢境空間的核心味道。

瞬間,一種復雜而和諧的“交響曲”在她感知中流淌開來:

前調:是工作帶來的、淡淡的微澀,如同未加糖的醇厚黑咖啡,提神醒腦。

中調:是小憩時望向窗外綠植時,那抹沁人心脾的清新草葉芬芳,瞬間沖淡了微澀。

間奏:是嘗試烹飪時,那略顯笨拙卻飽含真誠的煙火氣,帶著油脂的溫暖和食材本身的鮮甜。

基底:一種全新的、穩定而溫和的“踏實”感,如同雨后濕潤豐饒的大地,深沉、包容,穩穩地托住了所有浮動的情緒。不再有童年樹屋那種極致純粹的、爆炸性的甜,但這混合的、真實的“生活滋味”,卻像一鍋文火慢燉的老湯,層次豐富,余韻綿長,充滿了令人安心的可能性。

“咦?”××××咂了咂嘴,深潭般的眼眸里閃爍著品鑒的光彩,小臉上露出既困惑又了然的微妙神情,“變味道了……”她仔細回味著,“沒那么甜了,但是……”她努力尋找著合適的比喻,眼睛一亮,“好像更‘好吃’了?嗯!像…像剛出爐的、還帶著熱氣的全麥面包!外面有點脆脆的,里面軟軟的,暖暖的,很實在,嚼起來香香的,能吃飽!”

她無法用人類的語言精確描述“自我接納”和“真實生活”的復雜滋味,但她食夢者的直覺精準地捕捉到了本質:一種更健康、更富生命力、扎根于現實土壤的味道,取代了曾經的枯竭與扭曲的焦慮。這味道,或許不夠驚艷,卻足夠滋養靈魂。

心滿意足地汲取了這份意外“成熟”的美味,××××輕盈地飄離了這片煥然一新的夢境。當她如同水珠脫離荷葉般完全“滲”出夢境的邊界,重新融入光怪陸離的夢境之海時,她的指尖,竟意外地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暖意。那暖意很奇特,混合著陽光曬過青草的干凈、新鮮泥土的濕潤,還有一絲人間煙火的微暖余溫。

她下意識地抬起小手,粉嫩的舌尖在那殘留暖意的指尖上輕輕舔了一下。那味道并非實質,更像一種感覺的回響,一種“踏實”的余韻。

困惑與滿足交織在她的小臉上。她望著眼前奔流不息、變幻萬千的億萬夢境氣泡,如同一個剛嘗到某種復雜香料的孩子,忍不住輕聲嘀咕,空靈的聲音在意識洪流中幾乎微不可聞:

“人類的夢,真奇怪啊…明明外面看起來,或者嘗起來,那么苦,那么硬,像難啃的石頭??衫锩婺兀刂敲刺稹⒛敲磁臇|西,像不小心掉進去的蜜糖。然后呢,只要把那點甜的東西找出來,攪一攪…”她伸出小手指,做了個攪拌的動作,“…整個夢的味道,就悄悄變了…變得…嗯…”她努力思考著,最終放棄似的搖搖頭,“變得好像更‘像’他們自己了?像面包就該是面包的味道,而不是硬邦邦的石頭?”

這些關于“真實”與“偽裝”、“本真”與“迷失”的復雜命題,顯然超出了她孩童般純粹思維的解析范疇。她甩了甩銀灰色的發絲,仿佛要把這些想不明白的、屬于人類的沉重思緒甩開。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閃爍著七彩霓虹光澤、正歡快地彈跳著的夢境氣泡,散發著濃郁誘人的、如同剛出爐的焦糖爆米花般的香甜氣息,猛地撞入了她的感知范圍!

“哇——!”所有的困惑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的眼睛瞬間亮如最璀璨的星辰,小臉上迸發出純粹的、發現新獵物的狂喜,“那個!那個看起來好好吃!香香的,甜甜的,脆脆的!”

她像一只被最新鮮魚腥味吸引的小海豚,發出一聲歡快無比的輕呼,小小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銀亮的流光,帶著永不枯竭的好奇與活力,輕盈地、迫不及待地追逐著那爆米花般香甜的新夢境而去,轉眼便消失在浩瀚斑斕、永不停歇的夢境洪流之中。

她追逐新夢的背影,充滿了孩童般的純粹活力與探索的喜悅。

而在她離去之后,在她剛剛停留過的、那片屬于陳默的夢境邊緣,一點極其微弱的、混合著陽光、青草與煙火余溫的暖意,如同被無意間擦亮的星火微塵,無聲地閃爍著,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之海中留下了一道幾乎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溫暖印記。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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