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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魔女會死

第1幕孤鋒啟程-撕裂星幕

冰冷的金屬哨站,“鐵幕哨點七號”,如同焊死在龐大逃亡艦隊集群邊緣的一顆孤獨鉚釘。哨站外,是吞噬一切的虛空,濃稠的黑暗僅被遠處稀疏、冷漠的星光刺破些許。空氣——如果這充滿循環系統低鳴和能量管道嗡響的空間還能稱之為空氣的話——凝固著一種近乎實質的壓抑。哨站巨大的弧形觀察窗外,艦隊后方那片深邃的星域中,偶爾會閃現幾粒極其微弱、轉瞬即逝的光點,如同黑暗中窺視的眼睛。那是追獵者的偵察探針,無聲地編織著收緊的羅網。

哨站指揮官,一個名叫哈倫的中年男人,肩章上帶著磨損的痕跡,此刻正站在主控臺前,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映著屏幕幽藍的光。他的匯報聲線努力維持著平穩,但尾音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偵測網密度在過去七個標準時內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七,指揮官。‘碎星回廊’入口區域的引力亂流和粒子背景輻射干擾了我們的長距掃描精度,無法確認追獵者主力動向,但后方壓力……正在指數級攀升。”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星圖上那片被標記為深紅、如同破碎玻璃渣般散開的區域——“碎星回廊”。“艦隊需要新的安全航線,指揮官。現有的幾條備用通道都已被標記為高風險或被偵測器覆蓋。進入回廊是唯一的選擇,但里面的情況……我們派出的三批次高速探針,只有一艘傳回了斷斷續續的碎片數據,顯示存在大型硅基生命體活動跡象和高能風暴區,隨后信號就永久消失了。”

哈倫深吸一口氣,轉向平臺最外延的觀察區。那里,本該空無一人的強化玻璃平臺上,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矗立著,仿佛她本就屬于那片虛空的一部分。

行者·貝多。

她的出現沒有觸發任何重力場警報或空間擾動警報,仿佛哨站精密的防御系統在她面前只是孩童的玩具。她穿著一身貼身、啞光的深灰色作戰服,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流暢線條,外面隨意披著一件同樣材質的無袖長擺外套,衣擺在哨站循環氣流中微微拂動。一頭深栗色的短發利落干脆,幾縷不羈的發絲拂過光潔的額角。她背對著指揮室,姿態放松得近乎慵懶,雙臂隨意地抱在胸前,眺望著艦隊后方那令人不安的黑暗深處,側臉線條冷硬而銳利,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哈倫的匯報似乎只是飄過她耳邊的背景噪音。直到哈倫提到“大型硅基生命體”時,她的嘴角才極其細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種聽到有趣玩具時的興味。

“知道了。”貝多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指揮室的嗡鳴,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既冷且硬。她沒有回頭,目光依舊鎖定著遠方那些閃爍的“眼睛”。“那些嗡嗡叫的金屬蒼蠅?讓他們跟。跟丟了是他們的損失,跟上了……”她終于微微側過臉,哈倫能瞥見她深棕色的瞳孔深處,掠過一絲近乎殘忍的興奮光芒,“……算他們倒霉。”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談論的不是足以毀滅整個艦隊的追兵,而是煩人的蚊蚋。

“我的任務,”貝多轉過身,徹底面向哈倫和一眾屏息的哨站人員。她的目光掃過,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那是絕對力量者看待凡物的眼神。“是開出一條路。一條能走的路。”她向前走了幾步,靴底踏在金屬平臺上,發出清脆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敲在眾人緊繃的神經上。“艦隊能不能跟上,會不會被那些蒼蠅追上,那是你們指揮官虹要考慮的事,不是我的。”她口中的“指揮官虹”,帶著一種疏離的尊重,仿佛提及一個遙遠的符號,而非與她同列九王座的“二皇”之一。

話音落下,貝多抬起右手。沒有復雜的動作,沒有能量匯聚的光芒。她的指尖只是對著哨站前方那片虛無的黑暗,輕輕一點。

嗡——!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湛藍色光束驟然從她指尖迸發!它并非射向遠方,而是如同最堅固的鉚釘,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釘”入了前方的虛空之中!光束穩定下來,化作一個拳頭大小、不斷自旋的復雜多面體能量結晶——信標。它靜靜地懸浮在那里,散發著穩定、純凈的湛藍光輝,在無垠的黑暗中如同一顆微縮的恒星,瞬間成為了這片空域的絕對中心。哨站主控臺的能量讀數猛地飆升,隨即穩定在一個極高的峰值,發出悅耳的確認音。

“這是起點。”貝多收回手,仿佛只是撣去了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塵。她的目光落在哈倫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后續的偵察艇,膽子夠大的話,可以跟著它指出的路徑走。記住,我只負責把路‘點’出來,路上有沒有坑,會不會踩到石頭崴了腳,自己看著辦。”

哈倫看著那顆懸浮的湛藍信標,又看看星圖上那片代表著死亡與未知的深紅碎星回廊,最后看向貝多那張寫滿“不耐煩”的臉。他心中緊繃的弦似乎因為信標的出現而松動了一絲,但那深不見底的碎星回廊帶來的沉重壓力,以及眼前這位“行者”那近乎非人的強大與漠然,讓他喉嚨發緊,只能用力點頭:“明白!行者大人!我們會立刻組織精干探針小隊,依托您的信標進行路徑細化探查!”

貝多沒再看他。她的目光已經越過哨站,越過那顆湛藍的起點信標,投向了黑暗深處那片扭曲、破碎的星域——碎星回廊。她的廣域探索能力如同無形的潮汐,早已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穿透了混亂的引力場和粒子風暴,精準地鎖定在回廊深處一個相對穩定的空間節點上。那個節點如同風暴眼中唯一平靜的水洼,是進入這片死亡迷宮的第一個落腳點。

三百年了。從母星系在追獵者的炮火下化作宇宙塵埃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做這件事。開辟、標記、戰斗、再開辟。十七條航線如同十七道刻在宇宙幕布上的傷痕,是她留給身后那個脆弱逃亡世界的生命線。枯燥?不,每一次踏入未知,每一次遭遇強敵,每一次將新的信標釘在征服之地的頂點,都讓她體內屬于戰斗狂的血液為之沸騰。身后的世界,艦隊的存亡,指揮官虹的壓力,清道夫幽的善后……這些宏大敘事在她心中激起的波瀾,遠不如前方一頭未曾謀面的星空巨獸或一支不知死活的追獵者艦隊來得強烈。

她享受這份孤獨的開拓。她是行走在黑暗邊緣的利刃,是刺破未知迷霧的尖鋒。身后的一切,只是她開辟道路后留下的余響。

“走了。”兩個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告別的意味。

哈倫只覺眼前的空間似乎極其輕微地扭曲了一下,如同高溫下的空氣產生的視界偏差。下一瞬間,平臺之上已空無一人。

貝多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圈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的空間漣漪,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后最后散開的波紋,迅速被虛空的絕對寂靜吞噬。唯有那顆懸浮在哨站前方的湛藍色信標,依舊穩定地散發著光芒,像一顆永不熄滅的啟明星,冷冷地指向碎星回廊深處那無盡的危險與可能。

哈倫看著空蕩蕩的平臺,又看看那顆信標,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有這位“行者”大人出手,至少前路有了一絲光亮。但那絲光亮通向的,是生路還是更深的絕地?他不敢細想。只能轉身,對著緊張待命的部下吼道:“立刻!所有待命的高速探針,一級準備!目標——行者信標指向路徑!出發!”

冰冷的哨站再次被引擎啟動的嗡鳴填滿,而此刻的貝多,早已跨越了哨站與碎星回廊之間那看似遙遠、對她而言卻只是一念之隔的虛空。

碎星回廊入口的景象撲面而來。巨大如山脈的行星殘骸無聲地翻滾、碰撞,每一次撞擊都迸發出無聲的毀滅能量,濺射出熔融的巖石碎片和致命的輻射流。扭曲的引力場像無形的巨手,撕扯著空間結構,形成肉眼可見的漩渦狀漣漪,任何常規艦船陷入其中都會被瞬間撕成碎片。高能粒子風暴如同宇宙的沙塵暴,裹挾著足以穿透重型裝甲的能量流,在殘骸間的縫隙中瘋狂肆虐。

混亂、狂暴、死亡的氣息無處不在。

貝多纖細的身影,就出現在一塊足有小型衛星般大小的、布滿尖銳棱角的星骸頂部。狂暴的粒子流吹拂著她的短發和衣擺,腳下的巖石在引力的撕扯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不斷有巨大的碎塊被剝離,墜入下方無形的深淵。這足以讓任何星際探險家瞬間精神崩潰的環境,卻讓貝多深棕色的眼眸亮了起來,如同獵豹鎖定了獵物。

“呵,”一聲短促的輕笑,帶著純粹的興奮,被淹沒在真空的絕對寂靜里。“這才像話。”

她的目光掃過這片混亂的戰場,廣域探索能力全力展開。無形的感知波無視了狂暴的能量和引力干擾,如同最精密的聲吶,瞬間描繪出周圍數光分內的一切:前方三光秒處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引力平衡點,適合放置第一個路徑信標;左側巨大殘骸陰影里潛伏著一群依靠吞噬輻射能存活的硅基蠕蟲,威脅不大,但需要標記;右下方一個看似平靜的通道,實則充斥著高頻粒子流旋渦,是死亡陷阱……

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她的意識,被瞬間處理、分類。她的大腦就是最頂級的導航核心。

沒有絲毫猶豫,貝多的身影在原地瞬間模糊、消失。

下一刻,她已經穩穩地站在了那個預定的引力平衡點上。腳下是漂浮在狂暴能量流中的一塊相對平整的金屬質星核碎片。她甚至沒有刻意去看,右手隨意地向下一按。

嗡!

第二顆湛藍色的信標被“釘”入腳下的金屬碎片核心。光芒亮起,瞬間驅散了周圍一小片區域的晦暗,清晰地標注出這條未來航線上第一個安全節點。信標散發的穩定能量場甚至微微排斥開了附近肆虐的粒子流,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安全氣泡。

放置信標的動作行云流水,如同呼吸般自然。貝多甚至沒有停留半秒確認。她的感知已經鎖定了下一個目標點——一個需要穿越一片密集碎石帶才能到達的、被強大引力源拉扯出的臨時通道入口。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屬于掠食者的弧度。碎星回廊?不過是個大點的游樂場罷了。

身影再次模糊,融入這片無聲狂舞的死亡星幕之中。孤鋒已啟程,前路唯有戰斗與征服。

若是人間有青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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