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內的沙盤上，一座粘土小山被轟得粉碎。碎屑濺到太子杏黃色的蟒袍上，他臉色發白地后退半步。
“諸位愛卿都看到了。“皇帝聲音沙啞，“北燕所謂'天罰之器'，確有開山裂石之威。“
虞晚檸拾起一塊飛濺到腳邊的碎石。斷面參差不齊，是大型投石機造成的典型痕跡——但射程和威力遠超尋常。這北燕國師司空望，竟將傳統投石機改良至此！
“父皇。“太子拱手，“兒臣以為當派使議和。聽聞北燕王有意求娶我朝公主...“
“皇兄此言差矣。“虞晚檸斬釘截鐵，“北燕既擁立二皇兄為偽帝，又展示武力，分明是要逼我大虞臣服！“
兵部尚書擦著汗：“可那巨砲能于五百步外破城，如何抵擋？“
“尚書大人可曾注意。“虞晚檸指向沙盤，“此物移動緩慢，兩次發射需重新裝填。“她取來《墨子》竹簡，“《備城門》篇有載：'凡砲石之攻，當以曲墻避其鋒'。“
她蘸水在案幾上畫出甕城結構：“只需加筑弧形甕城，并在城外挖掘之字形壕溝，便能最大限度削弱砲石威力。“
工部侍郎恍然大悟：“公主是說，讓石彈在曲面上反彈卸力？“
“正是。“虞晚檸暗自松氣。幸虧原主藏書閣里有《墨子》，否則真不知如何解釋這些知識。
太子突然發問：“五妹何時對《墨子》如此精通？我記得你連《女誡》都背不全。“
殿內一靜。虞晚檸心跳加速——這確實是原主的短板。
謝君衍的星盤適時發出清鳴：“是臣借給五公主的典籍。陛下可還記得，三年前臣曾建言皇室子弟都應研習兵法？“
皇帝微微頷首：“確有此事。晚檸，繼續說防御之策。“
“兒臣還建議在城墻內襯毛竹減震，并儲備濕棉被以防火攻。“這些都是宋代才成熟的城防技術，但用“古籍有載“搪塞過去。
“既如此，即刻著手改建城墻。“皇帝拍板，“太子主理糧餉調度，五公主負責督造工事。“
虞晚檸領旨時，注意到太子盯著她的眼神陰沉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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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衙門的圖紙鋪滿長案。虞晚檸正用炭筆勾勒甕城結構，一位白發老將軍拄拐而入。見到沈燼腰間玉佩，老者突然踉蹌：
“這...這是鎮北侯的信物！“
沈燼下意識按住玉佩：“老將軍認得？“
“老夫當年在鎮北侯麾下效命。“老者激動得胡須顫抖，“侯爺遇害那夜，玉佩隨小世子一起失蹤...“
虞晚檸敏銳察覺沈燼肌肉繃緊：“老將軍，當年侯府為何遭難？“
老者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有人誣告侯爺私通北燕。后來查證是冤枉，但...“他看了眼沈燼，“有些事，不是玉佩另一半出現的時候，老臣不便多言。“
虞晚檸與沈燼交換個眼神。皇帝給她的半塊玉佩，正是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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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虞晚檸女扮男裝，隨沈燼的偵查小隊潛入邊境。暮色中，北燕軍營的輪廓清晰可見。最顯眼的是三座巨型投石機，比傳統型號大了近一倍。
“看那配重系統。“虞晚檸壓低聲音，“用絞盤代替人力，難怪射程增加。“
沈燼迅速繪制草圖：“砲梢末端包了鐵皮，防止開裂。“
正觀察間，營地突然騷動。一隊儀仗擁著個華服男子走來——正是二皇子！他穿著仿制的虞國龍袍，卻戴著北燕狼頭佩飾。
“三日后，青峪關將化為齏粉！“二皇子對各國使節高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虞晚檸冷笑。這叛國賊子，竟狐假虎威至此！
返程途中突遇巡邏隊。沈燼護著她滾入山澗，兩人緊貼巖壁，近得能聽見彼此心跳。追兵的火把從頭頂掠過時，虞晚檸才發現沈燼的手一直護在她腦后。
“沒事了。“追兵遠去后，沈燼迅速退開，耳尖卻微微泛紅。
夜宿山林時，虞晚檸堅持守上半夜。篝火漸弱時，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袍輕輕披在她肩上。轉身時，她的唇不小心擦過沈燼的下巴。
兩人同時僵住。沈燼猛地后退，撞到樹干震落一地露水。
“屬下僭越...“
“無妨。“虞晚檸攏緊外袍，上面有鐵與松木的氣息，“回去后立即備戰。三日后，我要讓二皇兄的狂言變成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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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峪關的改建日夜不停。虞晚檸親自監督甕城弧度，確保每塊磚石都符合要求。謝君衍則帶人在城外布置陷馬坑和壕溝。
“殿下。“沈燼匆匆趕來，“探子回報，北燕提前行動了！明日黎明就會進攻！“
虞晚檸瞇眼看向天際：“不，是今夜。“她指向遠處盤旋的鳥群，“鳥雀驚飛，必有大部隊移動。“
果然，黃昏時分烽火臺傳來警訊：北燕大軍已進入攻擊位置！
“全體就位！“虞晚檸登上城樓。士兵們按演練各司其職，濕棉被覆蓋在關鍵位置，裝滿沙土的竹筐堆在城墻內側吸收沖擊。
第一枚砲石呼嘯而來，重重砸在弧形甕城上，果然順著斜面彈開，只留下淺痕。
“有效！“守軍歡呼。
但緊接著，北燕軍推出一種新型砲車——發射的不再是石塊，而是燃燒的陶罐！
“火油彈！“虞晚檸厲聲下令，“上濕棉被！“
守軍訓練有素地應對。當一枚火彈越過城墻時，虞晚檸親自帶人用濕棉被撲滅。熱浪灼得她臉頰生疼，卻見沈燼已沖在最前面，玄甲被火光照得通紅。
激戰持續到子夜。忽然，北燕陣中響起金鑼聲——敵軍撤退了！
城頭爆發出震天歡呼。虞晚檸卻皺起眉：“太輕易了...“
話音未落，東門方向傳來爆炸聲！原來二皇子親率死士挖地道潛入，正在炸城門。
“沈燼，帶人去東門！“虞晚檸拔劍沖下城樓，“其余人跟我來！“
巷戰中，她與二皇子狹路相逢。昔日俊美的二皇子如今眼窩深陷，狀若瘋魔：“賤人！壞我大事！“
刀劍相擊間，二皇子突然獰笑：“你以為贏了？司空大人早就算到你會來青峪關...“他壓低聲音，“此刻，恐怕已有'驚喜'送到你父皇面前了！“
虞晚檸心頭一凜。這是調虎離山！她一劍挑飛二皇子發冠，正要擒拿，卻被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救走。
“追！“
沈燼帶人追擊無功而返：“殿下，二皇子的話恐怕不假。我們得立即回京！“
虞晚檸望向皇城方向，不祥的預感如陰云籠罩。皇帝身邊，必有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