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殿內，金絲楠木案幾上擺滿珍饈。虞晚檸端坐主位，看著北燕使團緩步入殿。為首的拓跋弘一襲墨藍錦袍，腰間懸著北燕皇室獨有的狼首玉佩，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
“五公主。“拓跋弘拱手行禮，聲音里帶著輕佻，“久聞虞國女兒溫婉如水，今日一見，果然...“
“三皇子遠道而來，請入座。“虞晚檸冷淡打斷，目光卻落在使團末尾那個黑袍人身上——司空望全身籠罩在陰影中，連眼睛都看不見。
宴席過半，拓跋弘突然拍手：“本皇子帶來北燕特產'雪頂紅'，請公主品嘗。“
侍從捧上一個鎏金酒壺。虞晚檸注意到司空望的袖口微微一動，心知有詐。她剛要婉拒，司空望卻突然開口：
“此茶需以處子血為引，不知公主可敢一試？“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
殿內瞬間寂靜。沈燼的手已按在劍柄上，卻被虞晚檸一個眼神制止。
“國師說笑了。“她淺笑著取出一根銀簪，“本宮近日研習茶道，倒想討教。“
銀簪在指尖一轉，劃破她食指。血珠滴入茶盞的剎那，司空望黑袍無風自動。虞晚檸頸間鳳佩突然發燙，那滴血竟泛起淡淡金光！
“這是...“拓跋弘瞪大眼睛。
虞晚檸不動聲色地將茶一飲而盡：“好茶。“她放下茶盞，指尖傷口已愈合如初，“聽聞北燕有'雪夜論道'的傳統，不如我們以茶代酒，論一論巫族往事？“
司空望黑袍一震。虞晚檸知道自己賭對了——巫族秘辛是謝君衍昨夜才告訴她的。
“公主博學。“司空望聲音陰沉，“巫族圣女血脈特殊，其血可活死人肉白骨。“他突然抬頭，陰影中兩點幽光如鬼火，“公主對此似乎...很熟悉？“
沈燼的劍已出鞘三寸。虞晚檸卻輕笑一聲：“國師故事講得精彩。不過本宮倒聽說，二十年前北燕有人為奪圣血，屠盡巫族...“
“公主！“拓跋弘猛地站起，“今日是來議和的，何必提這些舊事？“
宴席不歡而散。回到棲霞殿，虞晚檸剛關上門就雙腿一軟。沈燼眼疾手快扶住她：“茶里有毒？“
“不是毒...“虞晚檸額頭滲出冷汗，“是...我的血...“她突然劇烈顫抖，皮膚下隱約有金光流動。
沈燼一把抱起她放到榻上，卻見虞晚檸雙眼開始泛出淡金色：“去...找謝君衍...別驚動...“
話未說完，她已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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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虞晚檸夢見一座云霧繚繞的祭壇。黑衣女子背對著她，手中匕首閃著寒光：“為了天樞，你必須死...“
“殿下？殿下！“
虞晚檸猛地睜眼，對上謝君衍疲憊的臉。窗外已是深夜，她竟昏迷了一整天。
“國師...我這是...“
“血脈覺醒。“謝君衍遞來一碗藥，“殿下母親確是巫族最后一位圣女，您繼承了她的血脈。“
虞晚檸接過藥碗，發現自己的指甲竟泛著淡淡金色：“所以我的血...“
“能解百毒，也能招來殺身之禍。“謝君衍神色復雜，“司空望今日就是為確認這點。“
沈燼端著熱水進來，看到虞晚檸醒了，手中銅盆“咣當“落地：“殿下！“他沖到榻前，又硬生生剎住腳步，最終只是輕輕握住她露在錦被外的手指，“您...沒事就好。“
虞晚檸感受到他指尖的顫抖，心中一暖。兩人目光相接，一時無言。
謝君衍適時咳嗽一聲：“臣去煎藥。“
屋內只剩兩人。沈燼單膝跪地：“末將護衛不力...“
“起來。“虞晚檸輕聲道，“宴席上你做得很好。“
沈燼仍跪著不動：“殿下昏迷時...說了夢話。“他聲音發緊，“提到'天樞'和...母親。“
虞晚檸心頭一跳。她夢見的是...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謝君衍推門而入：“殿下，出事了！林首輔帶人搜查了玄甲衛大營，說是奉旨查抄通敵證據！“
虞晚檸臉色驟變——這是要動沈燼的根基！
“備轎，本宮要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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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皇帝正在批閱奏折，見虞晚檸進來，不等她開口便道：“是為沈愛卿的事？“
“父皇明鑒。“虞晚檸跪下，“玄甲衛忠心耿耿...“
“朕知道。“皇帝放下朱筆，“但北燕使團來者不善，朕必須做些樣子。“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女兒，“你與沈燼...走得太近了。“
虞晚檸心頭一跳，難道...
“三皇子今日向朕求娶你。“皇帝突然道，“朕...還沒答應。“
虞晚檸如墜冰窟。原來在這等著她！
“兒臣...“
“三日后圍獵。“皇帝打斷她，“你若能證明自己比聯姻更有價值，朕會重新考慮。“
回到棲霞殿，虞晚檸將面圣經過告訴沈燼和謝君衍。沈燼一拳砸在柱上：“這是要逼殿下...“
“不，是機會。“虞晚檸冷靜分析，“圍獵時北燕必有動作，我們要做好準備。“
謝君衍突然咳嗽起來，袖口染上點點猩紅：“臣夜觀星象，三日后...有血光之災。“
“國師的意思是？“
“將計就計。“謝君衍壓低聲音，“司空望要的是殿下血脈，我們不妨...“
三人密謀至深夜。離開時，沈燼執意送虞晚檸回房。途經回廊，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殿下真要冒險？“沈燼突然停步。
虞晚檸轉身，發現將軍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她輕輕將手放在他臂甲上：“沈燼，還記得青峪關初遇時你說過什么嗎？“
“末將說...“沈燼聲音沙啞，“愿為殿下手中利劍。“
“現在，本宮需要這把劍。“虞晚檸收回手，“但不是赴死的劍，是...活下去的劍。“
沈燼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單膝跪地，甲胄碰撞聲在夜色中格外清脆：“臣，遵命。“
虞晚檸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頸間鳳佩燙得驚人。三日后，不是她馴服命運，就是命運吞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