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BLOVES珠寶公司27層的玻璃幕墻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噼啪聲。林小滿縮在財務部最角落的工位，第三次修改著合同附件，右眼皮突突直跳?？照{出風口嗡嗡作響，卻吹不散辦公室里廉價咖啡和打印機墨粉混合的刺鼻氣味。

“還沒好？“李敏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走過來，新做的水晶指甲敲在顯示屏上發出刺耳的噠噠聲，“會展中心那邊來電話，陳總提前簽約了，二十分鐘內必須把這份補充協議送過去?！?/p>

小滿抬頭看了眼窗外。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極低，遠處天邊不時閃過青白色的電光。她咽了咽唾沫，喉嚨干澀得發疼：“師父，氣象臺發布紅色預警，說今天有強對流天氣...“

“啪！“文件袋重重摔在她懷里，李敏身上濃郁的香水味混著衣領茶漬的餿味撲面而來：“不想干現在就滾去人事部辦手續！茶水間的王姐說她侄女正等著入職呢！上周那枚藍寶石戒指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小滿咬住下唇，把辯解的話咽了回去。上周她只是好心提醒同事那枚戒指可能是合成寶石，結果害得采購部經理被開除。她默默將文件裝進防水袋，抓起傘沖向電梯。

電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小滿對著鏡面轎廂整理歪掉的工牌。突然，鏡面泛起水波紋般的漣漪——她竟透過金屬門看見了電梯井的鋼纜結構！生銹的鏈條、潤滑不足的滑輪...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幻覺...“她用力眨眼，卻看見隔壁電梯里，市場部的張主管正鬼鬼祟祟地把公司樣品塞進公文包，那枚價值三十萬的藍寶石胸針在他口袋里閃著幽光。更可怕的是，她還能看到張主管西裝內袋里藏著的辭職信，落款日期是今天。

“?！暗囊宦?，電梯到達一樓。小滿踉蹌著沖出去，差點撞上前臺的盆景。暴雨已經傾盆而下，雨點砸在廣場地磚上濺起半米高的水花。她深吸一口氣，護著文件袋沖進雨幕。

金融街十字路口的紅燈格外漫長。小滿站在公交站臺下瑟瑟發抖，濕透的襯衫黏在后背上，長發像黑色的水草般貼在臉頰。倒計時還有九十秒，她盯著對面會展中心模糊的輪廓，突然聽見一陣異常的引擎轟鳴——

一輛改裝電動輪椅正以至少40碼的速度沖下坡道！輪椅上的男人單手操控著方向桿，另一只手還在接電話，暴雨打濕了他的西裝外套，卻絲毫不減他操控的速度。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讓，有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咒罵。

小滿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視線穿透了輪椅外殼，清楚看到右后輪的剎車線已經斷裂80%，幾根鋼絲像垂死的蛇般蜷曲著，在雨中閃著冷光。更可怕的是，她看到輪椅底部藏著一個鉛盒，里面某種綠色晶體正在劇烈反應。

“危險！“

她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甩開高跟鞋沖進機動車道，冰涼的雨水瞬間浸透了褲腳。一輛出租車擦著她的衣角急剎，司機憤怒的喇叭聲淹沒在雨聲中。

在輪椅即將撞上護欄的瞬間，小滿將金屬發卡狠狠卡進齒輪箱。“吱——“刺耳的摩擦聲中，輪椅在距離護欄十厘米處驟停。慣性讓前輪高高翹起，又重重落回地面，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的褲腿。

輪椅上的男人緩緩抬頭。雨水順著他鋒利的下頜線流淌，蒼白的皮膚下青色血管若隱若現。小滿的透視能力不受控制地啟動——她看見對方脊椎第三節嵌著金屬支架，周圍組織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像被某種礦物侵蝕。支架連接著復雜的電子元件，一直延伸到后腦。

“肌萎縮側索硬化癥？“職業病讓她脫口而出，隨即后悔得想咬掉舌頭。

男人瞇起眼睛，長睫毛上掛著雨珠，在路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他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眉眼如刀削般鋒利，左眼角有一顆很小的淚痣?！艾F在碰瓷的都這么專業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幾分譏誚。低頭瞥見卡在軸承間的發卡，突然輕笑：“或者，你是季家派來的新玩具？“

小滿這才注意到他西裝內袋露出的翡翠懷表。懷表在她眼中迸發出刺眼的綠光，內部結構纖毫畢現：“緬甸老坑玻璃種...表層注膠，右下角有0.3毫米的裂紋...“她不受控制地說出來，隨即驚恐地捂住嘴。

鼻血毫無征兆地滴在男人手背上，在雨水中暈開淡紅的痕跡。男人——季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突然伸手撫上她的眼皮。他的手指冰涼，帶著翡翠扳指的冷硬觸感。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小滿轉頭，看見會展中心方向升起滾滾黑煙，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她懷里的文件袋啪嗒掉進水坑，補充協議在雨水中漸漸模糊。

“看來你的文件送不成了?！凹境撂统鼋z帕按在她鼻子上，動作優雅得像在擦拭一件古董，“我叫季沉，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小滿。“她聲音發抖，不僅因為寒冷，更因為恐懼——這個男人的輪椅扶手里藏著一把陶瓷手槍，彈匣里填充的竟是翡翠顆粒！

季沉看了看小滿的工牌，輕蔑的一笑：“李敏的手段還如以前一樣，毫無新意!”

“很好，林小姐?！凹境了砷_手，染血的絲帕飄落在地，“從現在開始，你被季氏集團聘用了。“

黑色奔馳無聲滑到路邊，兩個穿西裝的大漢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后座。車門關閉前，小滿最后看見的是會展中心沖天而起的火光，和她那份永遠無法送達的合同，在火中化為灰燼。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季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擔心違約金，BLOVES珠寶明天就會成為季氏的子公司?！八聪螺喴畏鍪值陌粹o，顯示屏亮起小滿的全部檔案，“順便說，你父親的研究筆記，我很感興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