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第二節課，許昭月趴在課桌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小腹傳來的陣陣絞痛讓她臉色發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校服下擺。

“昭月，你還好嗎？“夏知樂湊過來小聲問，看到好友蒼白的嘴唇后立刻變了臉色，“要不要去醫務室？“

許昭月搖搖頭，聲音虛弱：“我想回家...“

夏知樂二話不說舉手報告：“老師，許昭月不舒服，我送她去醫務室！“

班主任王老師走過來，摸了摸許昭月的額頭：“沒發燒，但臉色確實不好。能自己回家嗎？要不要聯系家長？“

“不用...我家很近。“許昭月勉強直起身子，收拾書包時余光瞥見后排的陸沉舟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繼續做題。他總是這樣，安靜得像教室里的影子。

走出校門時，夏知樂堅持要送她：“你這樣怎么行？我請個假陪你回去。“

“真的不用，“許昭月勉強笑了笑，“明天還有數學測驗，你幫我記一下重點就行。“

夏知樂無奈，只好叮囑她到家發消息。許昭月點點頭，轉身走向公交站臺時，聽見夏知樂在后面喊：“對了，今天寧書昀好像找陸沉舟問問題了！“

許昭月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寧書昀成績優異，長得也不錯。她找陸沉舟問問題？他們很熟嗎？

這個念頭在止痛藥的作用下很快變得模糊。許昭月回到家，吃了藥就昏昏沉沉地睡去，連手機震動都沒聽見。

第二天早上，許昭月剛進教室，夏知樂就風風火火地沖過來把她拉到走廊。

“出大事了！“夏知樂眼睛瞪得圓圓的，“昨天你走后，陸沉舟在寧書昀的數學試卷上寫了'這次進步很大，繼續加油'，還畫了個笑臉！還有更離譜的話……全班都看見了！“

許昭月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陸沉舟從不主動與人交流，更別說寫這種鼓勵的話了。她機械地問：“他們...很熟嗎？“

“誰知道！“夏知樂憤憤不平，“平時裝得那么高冷，結果對寧書昀就這么熱情？“

許昭月咬住下唇，昨天的小腹絞痛似乎又回來了，這次卻不是因為生理期。她想起上周五陸沉舟冒雨送她回家，想起他接過傘時指尖的溫度，想起他說“周一見“時微微上揚的嘴角。原來那些細微的溫柔，不過是他隨手施舍的憐憫。

“我討厭他。“許昭月聽見自己說，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

夏知樂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挽住她的手臂：“走吧，馬上上課了。“

整個上午，許昭月都感覺如坐針氈。后排的陸沉舟安靜如常，偶爾能聽見他翻書的聲音。寧書昀就坐在她斜前方，馬尾辮隨著寫字的動作輕輕搖晃，背影挺拔而優雅。

下課鈴響，許昭月猛地站起來，嚇了夏知樂一跳：“你去哪？“

“食堂。“許昭月頭也不回地說。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食堂，直到看見陸沉舟獨自坐在角落吃飯的背影，才明白自己是來質問他的。這個認知讓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但腳步卻停不下來。

“陸沉舟。“她站在他面前，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冷靜。

陸沉舟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他放下筷子，等她的下文。

“聽說你昨天在寧書昀的試卷上寫了鼓勵的話？“許昭月直接問道，驚訝于自己的勇氣。

陸沉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誰告訴你的？“

“這不重要。“許昭月感覺一股熱氣涌上臉頰，“我只是好奇，平時對誰都愛答不理的陸大學霸，怎么突然對寧書昀這么關心？“

食堂嘈雜的人聲仿佛突然遠去，許昭月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陸沉舟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得可怕：“你在質問我？“

“我只是覺得虛偽。“許昭月聽見自己說，“明明對別人都...“

“寧書昀幫我整理了物理競賽資料。“陸沉舟打斷她，“作為交換，我輔導她數學。僅此而已。“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卻讓許昭月更加惱火：“所以就能在試卷上寫那么曖昧的話？'繼續加油'還加個笑臉？還有……你知道全班都在傳你們...“

“關你什么事？“陸沉舟突然站起來，身高差讓許昭月不得不仰頭看他，“許朝月，你以為你是誰？“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刺進許昭月最脆弱的地方。她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嗡嗡作響。

“你說得對，“她聽見自己說，“不關我的事。“轉身要走，卻被陸沉舟一把拉住手腕。

“等等。“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我...“

許昭月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沖出食堂，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夏知樂。

“昭月！“夏知樂追上來，“怎么了？你去找陸沉舟了？“

許昭月沒有回答，只是加快腳步。直到躲進女廁所的隔間，她才允許眼淚掉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明明她和陸沉舟什么關系都沒有，明明他沒有義務向她解釋任何事情。

下午的課許昭月心不在焉，連老師提問都沒聽見。放學鈴響，她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故意磨蹭到教室幾乎沒人。

水房在走廊盡頭，許昭月拿著水杯走過去，腦子里還回響著陸沉舟那句“關你什么事“。接水時，身后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正對上陸沉舟復雜的目光。

兩人同時僵住了。許昭月迅速轉回頭，假裝專注接水，卻聽見陸沉舟說：“早上的事，對不起。“

水杯滿了，熱水溢出來燙到手指，許昭月“嘶“了一聲。陸沉舟一個箭步上前關掉水龍頭，接過她的杯子：“我幫你。“

許昭月沒有拒絕，默默看著他用涼水沖她被燙紅的手指。他的動作很輕，眉頭緊鎖，像是在做什么精密實驗。

“那句話太過分了。“陸沉舟低聲說，目光仍盯著水流，“我不該那么說。“

許昭月沒吭聲。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原諒他顯得自己太廉價，不原諒又顯得小題大做。

“我和寧書昀真的只是學習互助。“陸沉舟繼續說，“那句話...是我欠考慮。“

許昭月終于開口：“為什么向我解釋？“

陸沉舟的手頓了一下。透過鏡片，許朝月看見他的睫毛輕輕顫動。

“因為...“他聲音很輕，幾乎被水流聲淹沒，“因為我在意你的看法。“

許昭月心跳漏了一拍。這個回答模棱兩可，卻比任何道歉都有效。她接過重新接滿的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人都像觸電般縮了一下。

“謝謝。“許昭月小聲說，轉身要走。

“許昭月。“陸沉舟叫住她，“明天...還來上課嗎？“

許昭月點點頭，沒敢回頭看他。準備走時，她聽見夏知樂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昭月！我找你半天了！“

夏知樂跑過來，狐疑地看了眼許昭月后面的那個方向：“那是陸沉舟？你們...和好了？“

“沒什么和不和好的。“許昭月輕聲說，“我們本來就沒吵架的資格。“

夏知樂似懂非懂，但體貼地沒有追問。兩人并肩走向校門，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許昭月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望著她們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