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月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停地往上滑動，聊天記錄像一條永無止境的河流，怎么也翻不到頭。窗外，初夏的晚風輕輕掀起窗簾的一角，帶來一絲涼意。
“天啊，我們才認識不到三個星期，聊天記錄居然這么多條了。“她忍不住對著屏幕那頭的陸沉舟感慨道。
手機很快震動起來，陸沉舟的回復一如既往地迅速：“這多嗎，許昭月？“
許昭月撇撇嘴，手指飛快地敲擊屏幕：“你覺得很少？“
“還行吧。“陸沉舟的回答模棱兩可。
許昭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那你覺得多少才算多？“
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好一會兒，最后跳出一條讓許昭月差點笑出聲的回復：“2億條。“
“陸沉舟！“許昭月發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們能聊那么多條嗎？“
“肯定不能呀。“他回答得干脆。
“為什么？“
“晾一條8天怎么可能？“
許昭月被他的邏輯逗笑了：“那你覺得聊多少天才能聊到2億條？“
“聊到大學畢業吧。“陸沉舟說。
許昭月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然后呢？不聊了？絕交了？“
“怎么可能會絕交。“陸沉舟的回復很快，后面還跟了一個笑臉表情。
許昭月放下手機，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幾顆星星稀疏地掛在天幕上。
手機又震動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是陸沉舟發來的消息：“下周數學競賽，你報名了嗎？“
許昭月皺了皺眉：“沒有，我數學那么差，去不是丟人嗎？“
“我可以教你。“陸沉舟的回復讓許昭月愣住了。
“為什么突然想教我？“她問。
對話框上方又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這次持續的時間更長。許昭月幾乎能想象到陸沉舟皺著眉頭，認真思考如何回復的樣子。
“因為...我們不是朋友嗎？“他終于回復道，后面還加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許昭月笑了：“好吧，朋友。那從明天開始？“
“嗯，放學后圖書館見。“陸沉舟的回復簡短而堅定。
第二天放學后，許昭月抱著數學課本和習題冊來到圖書館，遠遠就看到陸沉舟已經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等她。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他低著頭，正在草稿紙上寫著什么，眉頭微蹙，全神貫注的樣子讓許昭月不由得放輕了腳步。
“嗨。“她輕聲打招呼，拉開椅子坐下。
陸沉舟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許昭月讀不懂的情緒：“你來了。“他推過來一張寫滿公式的紙，“這是我整理的競賽常考題型，我們先從這個開始。“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陸沉舟耐心地講解每一道題，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偶爾因為靠得太近，許昭月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氣。奇怪的是，平時讓她頭疼的數學題，在陸沉舟的講解下竟然變得不那么可怕了。
“你其實很聰明，“結束時陸沉舟突然說，“只是缺乏系統訓練。“
許昭月抬頭看他，發現他的耳尖微微發紅：“謝謝夸獎，陸老師。“
陸沉舟迅速收拾書本，避開她的目光：“明天繼續？“
“好啊。“許昭月笑著答應。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每天放學后的“數學特訓“。一周后的周五，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許昭月站在教學樓門口，望著如注的雨簾發愁。
“沒帶傘？“陸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許昭月轉身，看見他手里拿著一把黑色折疊傘：“嗯，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下雨。“
陸沉舟猶豫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順路。“
許昭月眨了眨眼：“你知道我家在哪？“
“呃...“陸沉舟的耳朵又紅了，“上次班級通訊錄上看到的。“
雨中的校園安靜得出奇，只有雨滴打在傘面上的聲音。傘不大，兩個人不得不靠得很近。許昭月能感覺到陸沉舟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以至于自己的左肩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小塊。
“你靠過來一點，“她說，“不然會淋濕的。“
陸沉舟僵硬地往她這邊挪了半步。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許昭月突然開口：“陸沉舟，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在地面濺起小小的水花。陸沉舟的腳步頓了頓，許昭月感覺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因為...“他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我喜歡...“
“什么？“許昭月沒聽清，轉頭看他。
陸沉舟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我喜歡...和你聊天。“他飛快地補充道，“就像你說的，我們的聊天記錄很多，說明我們聊得來。“
許昭月笑了：“是啊，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說廢話，你在聽。“
“不是廢話。“陸沉舟認真地說，“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這句話讓許昭月心頭一顫。雨越下越大，他們不得不在一家便利店門口暫時避雨。陸沉舟收起傘，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我去買點喝的，“他說，“你要什么？“
“檸檬茶，謝謝。“許昭月回答。
陸沉舟點點頭走進店里。透過玻璃窗，許昭月看到他站在飲料柜前認真挑選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很快回來，遞給她一瓶冰鎮檸檬茶和一條巧克力。
“補充能量，“他解釋道，“數學很費腦子的。“
許昭月接過巧克力，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迅速分開。雨小了一些，他們繼續往許昭月家的方向走。
“競賽是下周六，“分別前陸沉舟說，“這周末我們加練一下？“
許昭月點點頭：“好啊，不過周末你不在家休息嗎？“
“我...“陸沉舟低頭看著地面，“我更喜歡和你一起學習。“
許昭月感到臉頰發燙：“那...周六上午圖書館見？“
“嗯。“陸沉舟點點頭，轉身走進雨中，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周六的數學競賽如期而至。考場里，許昭月驚訝地發現許多題目都是陸沉舟教過她的類型。交卷后，她興奮地在考場外找到了等待的陸沉舟。
“好多題你都講過！“她激動地說，“我覺得我能拿不錯的分！“
陸沉舟笑了，眼睛彎成兩道月牙：“那太好了。“
“為了慶祝，我請你吃冰淇淋吧！“許昭月提議。
他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許昭月點了芒果味，陸沉舟要了巧克力味。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兩人身上，許昭月突然注意到陸沉舟一直在看她。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她摸了摸臉。
陸沉舟搖搖頭：“沒有，只是...“他深吸一口氣，“競賽結束了，我們以后...還一起學習嗎？“
許昭月愣了一下：“你想繼續嗎？“
“想。“陸沉舟的回答快得驚人，然后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補充，“我是說，互相幫助嘛，你也可以教我語文。“
許昭月笑了：“好啊，那就這么定了。“
然而，奇怪的是，競賽結束后的一周，陸沉舟突然變得疏遠起來。他不再主動發消息，放學后也總是匆匆離開。許昭月給他發的信息常常要等很久才得到簡短的回復。最讓她困惑的是，每當他們在走廊相遇，陸沉舟總是迅速移開視線，耳尖卻會詭異地泛紅。
周五的體育課上，許昭月坐在樹蔭下休息，無意間聽到跑道旁陸沉舟和班里另一個男生的對話。
“沉舟，你最近怎么不跟許昭月一起學習了？“男生喘著氣問，似乎剛結束長跑。
陸沉舟的聲音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快一模了...“
“少來，“男生笑著捶他肩膀，“你該不會是...“
后面的話被一陣歡呼聲淹沒。許昭月只看到陸沉舟突然把籃球砸向說話的同學，那個總是沉穩的少年此刻慌亂得像只受驚的鹿。她捏緊了手中的礦泉水瓶，塑料發出輕微的咔響。
當天放學時，天空又下起了雨。許昭月站在教學樓門口，看著雨中模糊的人影。忽然，一把熟悉的黑傘停在她面前。
“今天...也順路。“陸沉舟的校服領口有些濕，發梢滴著水，像是跑了一段路。
許昭月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睫毛：“你最近很忙？“
傘面微微傾斜，更多遮向她的方向。陸沉舟的喉結動了動：“我在整理...高考復習資料。“他從書包里抽出一個牛皮紙袋，“這個給你。“
紙袋里是手寫的各科筆記，字跡工整得像印刷品。許昭月翻到數學部分時，發現每道例題旁都畫了小小的月亮符號。
“為什么躲著我？“她突然問。
雨滴在傘沿碎成晶瑩的水珠。陸沉舟的呼吸明顯亂了一拍：“我怕...“
“怕什么？“
“怕打擾你復習。“他的目光落在遠處被雨水洗亮的香樟樹上，“但更怕...你遇到難題時沒人講解。“
許昭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指著筆記上的月亮符號：“這是什么標記？“
陸沉舟的耳朵瞬間紅透：“重點題型...“
“為什么用月亮？“
“因為...“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你的名字里有月亮。“
許昭月感覺心臟被溫柔地攥住。他們沉默地走過三個路燈，在第四個路燈下，陸沉舟悄悄把傘往許昭月那邊推了推。
“許昭月。“
“嗯？“
“我有話想跟你說...“陸沉舟看著積水里兩人晃動的倒影，“什么話。“傘柄傳來細微的顫動。許昭月停下腳步，雨幕中她的眼睛亮得好看。
“嗯…到時候再跟你說吧”
“……噢好”許昭月疑惑又無奈的回答。
櫻花被雨水打落在他們肩頭，像一個個未說出口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