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以此書,給我平凡的一生,希望它載著我無窮的遐思,永遠(yuǎn)走下去…
第二天早晨,梅魚就告別了那位王,“順”了點東西后,再度走上了高速飆車的“快樂”旅途。那么,代價是什么呢?
梅魚的卡車載著我與滿車的食品在高速卡著線狂飆,發(fā)動機不堪重負(fù)的響聲覆蓋了我的哀嚎。我死死抓住安全帶,窗外的景色糊成了漿糊,胃里翻江倒海,差點把隔夜的飯給扒拉出來了。
“減…速”我有氣無力的抗議道鬼知道梅魚那大神居然猛踩油門,我隨著慣性死死焊在座椅上,梅魚卻和沒事人一樣,哼著小曲開著車,人車結(jié)合一起飛。
大概三個小時的煎熬后,梅魚終于舍得停車休息了(其實是怕發(fā)動機過熱)。我艱難的從副駕駛爬出來,扶著墻嘔吐了起來。梅魚卻用她的尾巴直接勾起一盒甜點,頃刻間消耗一空。
“你是…怎么做到…這么…有食欲的?”我捂著肚子,艱難地挪了過去,希望梅魚能夠給我一個有用的答案。
“心情好,所以吃得下。”梅魚理所當(dāng)然的回道,全然沒有意識到她那全速行駛對我一個未滿18歲的孩子造成了多大心理傷害。此時此刻,我感到頭腦發(fā)熱想要給她一棒槌。
我頂著眩暈感向前走去,說實在的,梅魚那樣子使我打心底里不適,所以我的腦中萌生出了一個幼稚的報復(fù)手法。我趁著她吃的正酣暢的時候,偷偷的撿起一塊石頭朝她砸了過去。
“哎呦。”石頭正中靶心,梅魚捂著腦袋高聲尖叫了了起來“你這小兔崽子,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梅魚直起身來,看勢頭想要把我抓起來狠狠教育一頓。我跑,她追,我插翅難飛。很快,暈高速車的我就被梅魚扛了起來,我掙扎著,捶打她。但所有攻擊就好比拳頭打在了鋼板上——毫無作用,反傷特高。
“這才哪到哪。你還沒看到我的全部功力。開車這方面,尤其是重型卡車,我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L89公路的地圖看過吧,前面是最后15KM中最險,最玄的是馬倫24連彎,最邪乎的是棉湖隧道。速度與激情看過吧,比那個刺激。”梅魚驕傲的抬起頭,希望得到我的夸獎。
“那邊那些在干什么?”我指著旁邊給車頭貼符紙的,還有潑黑狗血的問。
“就和你想得差不多,辟邪的。”梅魚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吹了口氣然后用悠長的聲音說“在遙遠(yuǎn)的之前,馬倫——庫林地段高速開通的時候,因為山地多霧,車道濕滑,通車頭三年,每月至少三輛車栽下去。有輛油罐車炸了半邊山,現(xiàn)在崖壁上還能看見焦黑的痕跡……。底下的山谷里全是車輛的金屬殘片和無法收殮的遺體,又因此地聚陰,許多人靈魂不能轉(zhuǎn)世投胎就游蕩在道路上。尤其是早晨五點第一批和晚上8點最后一批,遇到什么鬼打墻什么的都算好的了。路政近些年加了些鏡子,說是減少事故頻率的實際是鎮(zhèn)魂的——但根本鎮(zhèn)不住!凌晨巡邏的軍警說,那些鏡子照出來的根本不是車。”
我汗毛順勢立了起來,渾身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
梅魚見到達(dá)成了嚇我的目地,沒良心的笑了起來“這都信?你膽子這么小?現(xiàn)在不興這一說啊。沒有的事。歸根結(jié)底能跑這條路的都是苦命人,苦命人怎么可能害苦命人呢?那邊有防暈車的,記得吃了。一會進(jìn)彎道后不要說不該說的話,誰叫你都不要答應(yīng)。每個彎道是鳴笛三聲,數(shù)著數(shù)不對就狠狠掐自己。”梅魚跳上了駕駛位,我跟著爬了上去。
“不是,這你敢跑?你不是不缺錢嗎?”我無語的看向梅魚,不理解她在干什么,我認(rèn)為再怎么說也犯不著以身犯險。
“趁著我在,能護著一個是一個。”梅魚將車子啟動,開在最前,我朝后視鏡看了一眼,后面是清一色的翔鳳標(biāo)。
在接受軍方檢查后,拿了便攜式雷達(dá)和臨時路數(shù),我們就跟著指引車向前開。還沒靠近山體,濃霧氣就瞬間鋪滿了擋風(fēng)玻璃,正常行駛了500m左右,一連串的紅色警告牌預(yù)示著馬倫彎道。三次鳴笛后車速逐漸減到了20km/h,車內(nèi)除了雷達(dá)的聲響與窗外不斷地剎車聲。我四處張望著,希望不要出現(xiàn)什么意外。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前方引路的軍車尾燈看不見了,同時雷達(dá)也發(fā)出了尖銳警報聲。梅魚緊急再次降速,同時開始嘗試使用對講機呼叫軍方車輛。或許是因為什么電磁干擾,根本沒有任何回話。
“該死,真是見鬼了。這個時候沒引導(dǎo),只能靠自己了。”梅魚向左猛打方向盤,幾乎是卡線過彎,我?guī)缀蹩梢钥吹綆r壁上突出的巖石。
下來的路程如同噩夢。每個彎道都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濃霧中不時閃過扭曲的人影。他們在霧中招手,指引錯誤的方向,更有一部分,居然都趴在了車窗上,我忍不住向側(cè)邊看去,對上的是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別看,都不是真的。你越害怕,越容易出問題。”梅魚手臂青筋暴起,連續(xù)卡線過了三四個急轉(zhuǎn)彎。
“十三,十四……”梅魚一個一個數(shù)著彎道的數(shù)量,額頭因緊張布滿了汗珠,手指關(guān)節(jié)因連續(xù)的發(fā)力發(fā)白。右腿不時顫抖著,心理壓力相當(dāng)大。
“二十,二十一”我明顯感受到梅魚松了一口氣,大概半個小時后,梅魚終于將車開出了馬尼彎道,駛?cè)胂鄬ζ骄彽闹钡馈lF氣漸漸散去,陽光重新灑在擋風(fēng)玻璃上。消失不見的軍車正在出口檢查站等待。
“呼——”梅魚長長舒了一口氣,將雷達(dá)扔了下去,加了把油門駛?cè)朐训溃衍囃A讼聛怼C肤~打好標(biāo)記后,翻身跳下車檢查發(fā)動機和輪胎。
“這里好冷,人家好怕,求求你,帶我走吧……好恨啊!陪我一起吧!”梅魚探頭,趴在我那窗口,滿臉壞笑的看著我。
“啊啊啊啊!”沒緩過來的我被嚇了一跳,縮成了團。
“哈哈哈哈”見我被嚇到了,梅魚開心的抱著幾個盒子和冒著熱氣的方便面盒子爬上了車,順手把門捎上了。
“你怎么這么惡趣味?從哪搞的熱水?”我接過方便面。
“冷卻水箱啊,一路上都燒開了。”梅魚拆開盒子,吃起了甜點,沒有顧忌我的滿臉驚愕。
“能喝嗎?”我嫌棄的把泡面拿開。
“不干不凈,吃了沒病。”梅魚無所謂的吃著東西,不時瞟了瞟后視鏡。
“哦!沒到飯點吧,現(xiàn)在吃?”
“車狀態(tài)不好,冷卻一會再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提前吃了。”
“剛剛霧里的是?”
“山上有一些致幻的花,花粉順著山峰飄進(jìn)霧里,吸入少量會有一定致幻效果。呆太久的話就免疫了。至于事故多……路設(shè)計的問題,再加上氣候,疲勞駕駛,低能見度或者反應(yīng)不過來造成的,本來就是高危險路段。做的那些就起個心理作用。”
“哦!”我吃著泡面,毫無意義的應(yīng)了一聲。
“再走5Km就到。前面的棉湖隧道可是靈異傳說最多的。我這里最少25個版本,什么鬼打墻,有孤魂野鬼哭之類的。”
“啊哈?真的假的?有什么說法嗎?”
“嗯……地段問題吧。”梅魚啟動發(fā)動機,慢慢駛出匝道,同行的貨車已經(jīng)離開了“馬尼彎道本來就限制車流,導(dǎo)致同一時間內(nèi)這里的車少,加上視覺疲勞之類的就會這樣了。而且這一段磁場錯亂,導(dǎo)航故障率不低有時候就會不小心走進(jìn)廢棄的匝道或者備用匝道,有些人運氣不好一直進(jìn)就顯得時間特別長,就歐了不少傳言。”
“你能一遍過嗎?”
“不能,這一段我不熟。”隧道口的指示燈忽明忽暗,不時有水滴滴到地上發(fā)出滴答的響聲,梅魚愜意的開著車,甚至于快睡著了。
“呃,這是不是來過了?”我指著右側(cè)的32編號,感覺遠(yuǎn)方甚至傳來了悠遠(yuǎn)的哭聲。
“呃啊,這個嘛,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走32段的320匝道。小標(biāo)可能是掉漆沒了。”梅魚側(cè)頭看了看,然后又加了點速度“有個壞消息。”
“什么?”我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導(dǎo)航……失靈了,現(xiàn)在我們在匝道和廢棄路段最多的38段,感覺……我們走錯路了。”
“啊哈?這還可以走錯?理論來講,匝道的話不都能回去嗎?”我不理解
“但是吧……這是387,一個廢棄路段,當(dāng)年出事的那段。有3871和3872可以換道主路但是還有20多條其它匝道,需要一個路標(biāo)一個路標(biāo)看。你要不下去?”
“下、下去?“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重復(fù),眼睛瞪得溜圓,“你讓我在這種鬼地方下車?“
“你會開車?還是我能靈能操作。”
“好吧。”我跳下車,一個標(biāo)志一個標(biāo)志摸過去3879……3875我抬頭看了一眼,萬萬沒想到迎接我們的竟然是未完成的土方……我頓時一驚,被腳下的水一滑,向側(cè)邊靠去,落入一個白骨的懷中。
“啊啊啊啊!”緊跟在我身后的梅魚快速閃了過來,捂住了我的嘴。
“噓——“梅魚的手指冰涼,貼在我顫抖的嘴唇上,“別出聲。“
我瞪大眼睛,看著那具倚在巖壁上的白骨。它穿著褪色的工裝,安全帽歪在一邊,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我們。
“不對啊,按理來說清理過了啊,怎么還有?”梅魚撐著頭思考,半個小時后就放棄了思考“帶上吧,帶他回家。”
梅魚給他身上蓋了塊白布,抱上了車,然后開車朝著土方直直沖去。
“你瘋了?救命啊,鬼上身!!”我驚呼。
“你傻啊?這么明顯的油紙你沒看出來?”梅魚指著后面被創(chuàng)碎的土方,給我來了一下。
我揉著被敲疼的腦袋,看著后視鏡里破碎的油紙偽裝。梅魚說得沒錯,那確實是一層精心布置的障眼法,后面藏著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
“這是當(dāng)年施工隊留下的應(yīng)急通道。“梅魚熟練地操控著卡車在逼仄的隧道中穿行,“后來被人故意封起來了。“
卡車顛簸著前行,車燈照亮兩側(cè)斑駁的墻壁。其上血紅的漆就像真把血潑了上去一樣。
“你幫我確認(rèn)一下,他是不是工號27658”梅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后面。
我側(cè)身去查看,車的急剎差點把我甩到擋風(fēng)玻璃上。
“是……”后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眼前東倒西歪的白骨驚掉了下巴。
“那這就說得通了,你們好,失蹤的2隊。”
“什么鬼?”我跟著梅魚下車,看著眼前的狼藉的景象。
“后頸部的致命傷?”我在檢查后得到了結(jié)論。
“聰明。”梅魚贊許的點了點頭。
“為了拖欠工資釀成的悲劇。資本家的慣用手段。”梅魚一一確認(rèn)身份后將遺體抱上車去“走吧,回家;朋友們,回家;同志們,回家……”
“呈起舊日無垠之歲月,實如流沙,欲留之而越失之。君所存之歲月,隨渺如細(xì)沙之于世事,無人所知,但君之故人皆做向西看,盼君終得歸。遙想數(shù)年之前,君等不幸罹難于此,日日受流水蚊蟲侵?jǐn)_,不得安眠。今吾來之于此,得以諸君之遺骨,多有叨擾。念親見君之欲已可穿石,吾欲完此心愿,愿君勿怪之。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生死無常,唯愿君放下塵世執(zhí)念,乘慈悲之力,離苦得樂。今君已離世,世間緣盡,他日再會。”話畢,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那么,有一個問題。咱們怎么出去?”我在系好安全帶后轉(zhuǎn)頭看梅魚。
“那個……其實我記錯口了……應(yīng)該是從3875走……”梅魚不好意思的說接著開始倒車。
“我真的……你真……你個老六我真……”我開啟了電報模式,梅魚在一旁默默聽著,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大概三個半小時后,我們到達(dá)了城郊。猩紅的日倚在廣闊的田埂,默默映照著過往的車輛,這次旅途的最后一站,馬洛尼夫卡,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