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的陰影如同噬人的巨獸,將兩人吞沒。呂布高大的身影在前,火紅的披風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堅硬的宮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如同他此刻胸腔內(nèi)翻涌的、被強行壓抑的驚雷。
何超儀(或者說,狼狽的“何大花”)緊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遙,努力跟上他近乎暴走的步伐。新得的敏捷專精讓她腳步輕快不少,但呂布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腳力,加上此刻噴薄欲出的怒火,依舊讓她追得氣喘吁吁,左臂被毒箭沖擊的傷處更是隱隱作痛。
“靠!赤兔馬轉(zhuǎn)世嗎這是!趕著去投胎啊!”何超儀內(nèi)心瘋狂吐槽,臉上卻維持著驚魂未定、泫然欲泣的表情,“系統(tǒng)!給老娘記著!敏捷專精升級優(yōu)先點‘馬拉松耐力’和‘如何在暴怒上司身后優(yōu)雅競走’分支!”
【叮!檢測到宿主處于‘高危尾隨’狀態(tài)。建議:保持柔弱人設(shè),避免因跟不上步伐觸發(fā)二次暴怒。呂布怒氣值:90%(波動中)。醋意值:MAX(持續(xù)鎖定中)。距離:安全值臨界點(三步)。】
何超儀:“……”神特么安全值臨界點!再遠點老娘就跟丟了!
宮門在望。守門的西涼軍士看到自家將軍面沉如水、裹挾著一身煞氣大步而來,身后還跟著個灰頭土臉、穿著粗布短打的“少年”,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呂布一個冰冷的、如同實質(zhì)刀鋒般的眼刀掃過,所有驚疑瞬間凍結(jié)在喉嚨里,化作一片死寂的低頭和讓路。無人敢問,無人敢看。
“將軍……”何超儀在踏入宮門門檻時,適時地發(fā)出一點帶著喘息和痛楚的抽氣聲,腳步也踉蹌了一下,“哀家……哀家的腳……”
呂布的腳步猛地頓住!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驟然凝固的山岳。他并未回頭,但緊繃的肩背線條和攥得咯咯作響的拳頭,暴露了他此刻強行按捺的焦躁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憋悶。
他不能回頭。不能伸手。不能像剛才在英雄樓那混亂的雅間里,情急之下幾乎要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那樣。這里是皇宮,無數(shù)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是太后,他是臣子。董卓的刀懸在頭頂,任何僭越的舉動都可能成為催命符。
“跟上!”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他沒有放緩腳步,但似乎……每一步踏出的距離,微妙地縮短了一絲?讓身后那個“狼狽少年”能勉強跟上。
何超儀內(nèi)心OS:“嘖,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等等哀家……雖然態(tài)度依舊惡劣得像甲方爸爸催稿!呂布牌導(dǎo)航,精準抵達目的地——嘉德殿,差評理由:用戶體驗極差,態(tài)度冰冷,無VIP休息室!”
回到嘉德殿,柳葉看到自家太后一身破爛男裝、灰頭土臉地被呂布將軍“押送”回來,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太……太后!您這是……”
“閉嘴!”呂布的冷喝如同寒冰,凍得柳葉一個哆嗦,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他像一尊煞神般矗立在殿中,目光如炬掃視,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仿佛這嘉德殿已成了他的中軍大帳:“備熱水!干凈的衣物!傳太醫(yī)!要快!閑雜人等,滾出去!”一連串命令不容置疑,帶著戰(zhàn)場上的殺伐決斷。
“是!是!奴婢這就去!”柳葉連滾爬爬,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逃離了這令人窒息的大殿。
殿內(nèi)只剩下兩人。氣氛凝滯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燭火跳躍,在呂布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更添幾分森然。
呂布轉(zhuǎn)過身,目光終于沉沉地落在何超儀身上。那目光復(fù)雜至極,如同燒紅的烙鐵,又似冰冷的刀鋒,在她沾滿灰塵草屑的臉頰、凌亂的發(fā)髻、磨破的袖口下露出的、帶著新鮮擦傷和淤青的手臂上逡巡。尤其在她下意識護住的左小臂外側(cè)——那里,硬皮護臂邊緣露出的肌膚一片刺目的紅腫,是格擋毒箭留下的勛章。
一股混雜著暴怒、心疼和后怕的情緒猛地沖撞著他的胸腔,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高大的陰影瞬間將何超儀完全籠罩!灼熱的男性氣息混合著鐵銹與皮革的味道撲面而來,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何超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鳳椅扶手。內(nèi)心警鈴大作:“臥槽!這距離……安全值爆表了!他要干嘛?強搶民女……呃,強搶太后?!”
就在她以為呂布要失控的瞬間,他硬生生剎住了腳步!那雙燃燒著烈焰的鳳眸死死盯著她手臂上的傷,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攥緊的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他伸出了手!那只曾握著方天畫戟、沾染無數(shù)鮮血的大手,帶著薄繭,朝著她受傷的手臂探來!
何超儀瞳孔一縮,身體瞬間繃緊!
然而,那手卻在距離她紅腫肌膚寸許的地方,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擋,硬生生停住了!懸在半空,微微顫抖。
“疼嗎?”兩個字,從呂布緊抿的唇齒間艱難地擠出,低沉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笨拙的緊繃。那懸著的手,想觸碰,想確認,想……做點什么,卻被君臣大防、被董卓的陰影、被他自己的驕傲死死地釘在原地。
何超儀看著他眼中翻騰的掙扎、暴戾之下壓抑的心疼,還有那只懸停的、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心頭莫名地動了一下。這頭狂暴的兇獸,此刻竟顯露出一絲近乎脆弱的……笨拙?
“疼……”她抬起水潤的鳳眸,迎上他復(fù)雜的視線,聲音帶著真實的痛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這次是真疼),眼淚恰到好處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那箭……好大的力氣……還有那山路……硌得腳疼……”她適時地吸了吸鼻子,將“深宮弱女子為救忠良吃盡苦頭”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呂布懸著的手猛地攥成了拳頭,重重地收了回去!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就會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他煩躁地轉(zhuǎn)過身,像一頭被困的猛獸,在殿內(nèi)焦躁地踱了兩步,火紅的披風帶起一陣勁風。
“董卓老賊!!”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紫檀木案幾上!“砰!!!”一聲巨響,堅硬如鐵的案幾應(yīng)聲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木屑紛飛!“‘黑鴆’毒殺太后!此仇不共戴天!本將定要將他碎尸萬段!”怒吼聲震得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仿佛只有將這滔天怒火傾瀉在董卓身上,才能稍稍緩解他此刻心中那無處安放的憋悶和……心疼?
何超儀內(nèi)心OS:“大哥,重點難道不是老娘差點掛了嗎?你的關(guān)注點怎么總在‘董卓敢動我的人’上?不過……這破壞力,拆遷隊看了都得喊祖師爺!”她面上依舊維持著驚魂未定、楚楚可憐的模樣,用沒受傷的手輕輕拭了拭眼角(蹭掉一點灰),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自責和依賴:“將軍息怒……是哀家不好,不該擅自出宮……連累了史阿義士,還……還讓將軍如此動怒憂心……哀家……哀家知錯了……”她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上淚珠欲墜未墜,脆弱又勾人。
果然,呂布狂暴的怒氣被這“自責”和“依賴”軟化了大半。他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轉(zhuǎn)過身看向何超儀。目光依舊深沉銳利,卻少了些剛才的暴戾,多了幾分……復(fù)雜難明的情緒。
“太后不必自責。”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努力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種生硬的、不太熟練的安撫,“董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太后心系忠良,甘冒奇險,乃……乃巾幗之義!本將……欽佩!”“欽佩”二字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奇異的鄭重。他頓了頓,鳳眸緊緊鎖住她,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絲……隱隱的承諾:“只是,宮中險惡,非太后所能盡知。日后斷不可再如此輕身犯險!若再有事,只需……只需遣人告知本將!自有本將……為太后分憂!”最后一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種“你的人只能我罩著”的霸道宣言。
何超儀心中警鈴微響:告知你?然后讓你24小時貼身盯防?老娘的情報網(wǎng)、秘密行動、刷任務(wù)大計還要不要開展了?這醋精加控制狂的屬性點是不是點歪了?
她面上卻適時地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帶著依賴的笑容,仿佛找到了最堅實的依靠:“有將軍此言,哀家……哀家便安心多了。”她目光盈盈地看著呂布,話鋒巧妙一轉(zhuǎn),帶著急切的懇求,“將軍,史阿義士他……還等著救命!那‘鴆羽’之毒……”
提到史阿,呂布的眉頭再次擰緊,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看著何超儀殷切的眼神,那絲不耐又被強行壓下。“太后放心。”他沉聲道,“本將這就去‘請’太醫(yī)令!定會……盡力救治!”他刻意加重了“請”字,眼中寒光一閃。顯然,對太醫(yī)院那幫董卓的走狗,他沒什么好臉色,但為了她眼中的懇求,他愿意走這一趟。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柳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啟……啟稟太后,呂將軍,太醫(yī)……太醫(yī)令到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顯然是被呂布剛才的動靜嚇得不輕。
呂布冷哼一聲,最后深深地看了何超儀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老實待著”,然后才轉(zhuǎn)身,帶著一身未散的煞氣,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嘉德殿。火紅的披風消失在殿門后,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才稍稍散去。
何超儀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跟呂布周旋,比躲毒箭還耗藍!
“太后!您……您快嚇死奴婢了!”柳葉這才敢撲進來,看到何超儀一身狼狽,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快!熱水備好了!您先沐浴更衣!太醫(yī)就在外面候著!”
熱氣氤氳的浴池中,何超儀將自己整個沉入漂浮著花瓣的溫水里,舒服得幾乎呻吟出聲。溫熱的水流包裹著疲憊酸痛的四肢,洗刷著身上的塵土、草屑和那揮之不去的血腥與恐懼。
“啊……活過來了……”她滿足地喟嘆,任由柳葉小心翼翼地幫她清洗著長發(fā)和手臂上的傷處。左臂的紅腫在熱水的浸潤下舒緩了不少,太醫(yī)剛才來看過,上了清涼消腫的藥膏,包扎妥帖,并無大礙。
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白天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中翻騰起來。呂布那壓抑著暴怒和占有欲的眼神,史阿瀕死時的灰敗臉色,王越那深不可測的平靜,影流之主(王少主)冰冷倔強的身影,還有趙云清澈關(guān)切的目光……
“嘖,這高端局,修羅場濃度嚴重超標。”何超儀撩起一捧水潑在臉上,試圖冷靜,“呂布這頭暴龍暫時安撫住了,但控制欲爆棚,得想個法子既讓他覺得被‘依賴’,又不能真被他當金絲雀關(guān)起來。史阿的毒是個定時炸彈,十天!碧血靈芝、天山雪蓮……皇宮大內(nèi)到底有沒有?怎么弄出來?董卓那死胖子肯定把太醫(yī)院盯得死死的!”
“還有王越……”她想起那蘊靈木盒,被柳葉妥善收在了妝奩最底層。“劍圣爸爸的人情是拿到了,‘守護之諾’也激活了,但這大佬態(tài)度曖昧,深不可測。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系統(tǒng)!”何超儀在心中呼喚,“調(diào)出‘守護之諾’羈絆詳情!”
【羈絆:守護之諾(王越)】
【狀態(tài):初步激活(好感度:30/100)】
【當前線索:】
1.救命之恩:宿主以非常手段(藥理粗陋但有效)延緩史阿劇毒,贏得王越初步認可。
2.蘊靈木盒:獲得王越信物。此物可微弱保持靈植藥性,或為后續(xù)接觸關(guān)鍵。
3.洛陽漩渦:王越已知曉宿主身份(推測),并暗示洛陽已成是非之地,宿主劫數(shù)將臨。
4.孤高之劍:王越性情孤高,重信守諾。激活羈絆需完成其考驗或兌現(xiàn)其“守護”之諾的具體內(nèi)容(待觸發(fā))。
【提示:尋找救治史阿的靈藥,可能是推進羈絆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果然……”何超儀瞇起鳳眸,手指無意識地攪動著水中的花瓣,“王越肯定猜到我身份了。‘劫數(shù)將臨’?是指董卓?還是其他?‘守護之諾’……他到底想守護什么?漢室?還是別的?”
她腦中飛快地盤算著:“碧血靈芝、天山雪蓮……太醫(yī)院是突破口,但風險太大。張讓那條老狗現(xiàn)在是我的‘眼’,或許可以利用?他管著宮中采買和內(nèi)庫,說不定知道線索……或者,影流之主……呃,王少主?他既然是王越兒子,又在洛陽活動,或許有門路?”
想到那個帽檐低壓、氣息冰冷倔強的少年,何超儀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這小狼崽子,對我敵意不小,醋勁跟他爹(呂布)有得一拼。不過……少年人嘛,心思單純(相對呂布而言),或許……更好攻略?”
一個大膽的計劃雛形在她心中慢慢勾勒出來。既要找藥救史阿推進王越羈絆,又要安撫控制狂呂布,還得提防董卓……這水,是越來越渾了。不過,她何超儀是誰?編劇的上帝視角加現(xiàn)代管理術(shù),玩的就是心跳,嗨的就是高端局!
“太后,水有些涼了,奴婢給您添些熱的?”柳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必了。”何超儀從水中站起,水珠沿著光潔的肌膚滑落。她裹上柔軟的浴袍,走到巨大的銅鏡前。
鏡中的女人,洗盡鉛華(和鍋底灰),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那雙鳳目深處,卻燃燒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而灼熱的光芒。疲憊褪去,屬于“嗨后”的掌控欲和冒險精神再次熊熊燃燒。
“柳葉,”她對著鏡子,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妖異的弧度,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給哀家更衣。要……方便行動的那套素色宮裝。”
“另外,”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著妝臺,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去永巷,悄悄把張讓給哀家……‘請’過來。”
“記住,要‘悄悄’的。”
“哀家這條‘老狗’,也該……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