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縮在寬大的沙發角落,像只受驚的困獸。
膝蓋和小腿的傷口火辣辣地灼燒,每一次細微的抽痛都扯動神經。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沖刷著她搖搖欲墜的理智。
沈修珩的手懸在離她膝蓋寸許的地方,停住了。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沉靜、冰冷。
沒有言語,但那無聲的審視,比刀刃更鋒利,一寸寸刮過她強裝的脆弱。
空氣凝固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扎般的窒息感。
許薇薇站在沈修珩側后方,肩膀還在象征性地抽動,假哭聲干澀刺耳。
她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掩蓋下,那抹惡毒的快意幾乎要溢出來。
“醫生來了!”侍者焦急的聲音打破死寂,推開門。
一股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瞬間涌進休息室,嗆得人喉嚨發緊。
穿著白大褂、提著藥箱的男人快步走進來,視線掃過一片狼藉的蘇晚。
沈修珩終于收回手,緩緩直起身,優雅地退開一步。
但他冰冷的目光,依舊如同實質的鎖鏈,牢牢鎖在蘇晚蒼白的臉上。
“別怕,讓醫生處理一下?!彼曇魷睾鸵琅f,卻像裹著冰碴,毫無暖意。
醫生蹲下身,打開藥箱,金屬器械碰撞發出冰冷的脆響。
鑷子夾著飽浸碘伏的棉球,那刺目的棕色液體,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棉球帶著冰冷的濕意,猛地按上蘇晚膝蓋那片血肉模糊的擦傷!
“嘶——!”鉆心蝕骨的劇痛瞬間炸開!蘇晚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一顫!
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內側瞬間被牙齒刺破,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硬生生將那聲凄厲的痛呼咽回喉嚨!不能叫!絕不能在毒蛇面前示弱!
棉球粗暴地在傷口上滾動、按壓,每一次觸碰都帶來新的酷刑。
消毒水滲入破損的皮肉,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瘋狂攪動!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額角的碎發和后背單薄的禮服,黏膩冰冷。
醫生面無表情,又打開一罐白色藥粉。
粉末如同細密的鹽粒,被毫不吝嗇地傾倒在那片刺目的傷口上。
“唔!”蘇晚疼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暈厥,身體痙攣般繃緊!
她雙手死死攥住沙發邊緣華麗的絲絨面料,指關節用力到泛起死灰般的青白!
許薇薇趁機湊近沈修珩,紅唇幾乎貼上他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
“修珩哥,秦烈那邊……動靜好像有點壓不住了?”她眼風飛快地、帶著惡意掃向疼得發抖的蘇晚。
蘇晚的耳朵瞬間豎起!心臟狂跳著提到嗓子眼!秦烈!他到底怎么樣了?!
沈修珩眼神驟然一寒,如同冰錐,冷冷地釘了許薇薇一眼。
那眼神里的警告和戾氣,讓許薇薇渾身一僵,立刻噤若寒蟬,委屈地扁起嘴。
醫生最后扯過繃帶,動作算不上輕柔,一圈圈纏繞上蘇晚受傷的膝蓋和小腿。
“傷口別沾水,避免劇烈活動,按時換藥。”醫生站起身,公式化地囑咐。
沈修珩臉上瞬間恢復溫潤,從昂貴的西裝內袋掏出一疊厚厚鈔票。
“辛苦您跑一趟?!彼f過去,姿態優雅從容。
醫生接過錢,點點頭,提著箱子快步離開。門關上,房間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修珩踱步到蘇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籠罩。
“感覺怎么樣?還能走嗎?”他再次伸出手,修長干凈的手指,作勢要扶她起來。
蘇晚的視線落在他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上,只覺得那是毒蛇探出的信子,帶著致命的寒意。
“薇薇,”沈修珩的手在半空停頓一秒,極其自然地收回,轉向許薇薇,語氣不容置疑,“扶晚晚去后面套房休息,好好照顧她?!?/p>
許薇薇臉上立刻綻放出最甜美、最“可靠”的笑容:“放心吧修珩哥!交給我!”她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攙扶蘇晚的胳膊。
許薇薇的手指剛觸碰到蘇晚裸露的上臂皮膚!
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嘔的觸感傳來!蘇晚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一縮胳膊!
“我自己能走!”她聲音嘶啞發顫,帶著被逼到絕境的抗拒,強撐著沙發扶手想要站起來。
然而膝蓋的劇痛和失血的虛弱讓她腳下發軟,身體猛地一晃!
眼看就要再次狼狽地栽倒在地!
“哎呀!小心!”許薇薇驚呼著,動作卻快如閃電,一把死死攥住了蘇晚受傷的那只胳膊!
尖銳的、足以刺穿耳膜的疼痛瞬間從手臂傳來!
許薇薇長長的、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如同五根鋒利的鋼針,狠狠地、深深地掐進了蘇晚手臂內側最嬌嫩的皮肉里!
“?。 碧K晚疼得眼前一黑,痛呼脫口而出,憤怒地瞪向許薇薇!
許薇薇卻一臉無辜和焦急,甚至帶著點“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的嗔怪。
“晚晚你看你,差點又摔了!快別逞強了!”她聲音甜膩,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反而更用力地掐著那處軟肉!
鉆心的疼!比膝蓋的傷口更甚!幾乎要掐進骨頭里!
沈修珩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場“姐妹情深”的鬧劇。
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角卻極其細微地、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愉悅的弧度。
他在欣賞。欣賞許薇薇這條毒蛇如何撕咬獵物,欣賞蘇晚在痛苦和屈辱中掙扎。
蘇晚被許薇薇半拖半架著,幾乎是被強行“攙扶”著,走向里間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
每一步移動,膝蓋的傷口如同被撕裂,手臂被掐的地方更是傳來陣陣錐心刺骨的劇痛!
屈辱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瘋狂燃燒,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焚成灰燼!
套房的門在身后沉重地關上,隔絕了外面最后一絲光線和聲響。
奢華的套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濃重的黑暗。
許薇薇臉上那副甜美無辜的面具,在門關上的瞬間,“啪”地一聲徹底碎裂!
她猛地、極其粗暴地甩開了蘇晚的胳膊!
蘇晚本就虛弱不堪,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一摜!
“噗通!”一聲悶響!她整個人重重地、毫無尊嚴地跌倒在冰冷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受傷的膝蓋和手肘再次狠狠撞擊地面!
“呃啊——!”新傷疊著舊傷,劇烈的疼痛如同海嘯般席卷全身!蘇晚疼得蜷縮成一團,眼前金星亂冒,控制不住地發出痛苦的悶哼。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全身。
許薇薇居高臨下地站著,水晶吊燈昏暗的光線勾勒出她扭曲的輪廓。
她臉上再也沒有一絲清純,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扭曲的快意,眼神淬著劇毒。
“裝什么清高?嗯?”她紅唇勾起,聲音尖利得像玻璃刮過鐵皮。
她向前一步,抬起腳。
那只鑲著水鉆的、尖細的鞋跟,帶著殘忍的力道,精準地、狠狠地碾上了蘇晚另一條沒有受傷的小腿!
鋒利的鞋跟深深陷入嬌嫩的皮肉,開始殘忍地、緩慢地左右碾磨!
“啊——!??!”鉆心刺骨、撕心裂肺的劇痛讓蘇晚瞬間慘叫出聲!
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出眼眶!這一次,是純粹的、無法忍受的生理性淚水!
許薇薇滿意地看著蘇晚在她腳下痛苦地翻滾、扭曲,那張因劇痛而變形的臉讓她興奮得渾身顫抖。
“哭?這就受不了了?”許薇薇腳下更加用力,鞋跟仿佛要碾碎骨頭,聲音充滿了惡毒的愉悅,“這才剛剛開始呢!蘇大小姐!”
她猛地彎下腰,一把揪住蘇晚散亂的長發,用盡力氣狠狠向后一扯!
“呃!”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蘇晚被迫高高仰起頭,露出脆弱蒼白的脖頸和滿是淚痕的臉。
許薇薇那張扭曲放大的臉貼近她,毒蛇般的低語帶著濕冷的惡意噴在她臉上:
“看清楚了嗎?蘇晚!你的一切!你蘇家的錢!你爸媽的命!還有修珩哥……”她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很快!都會是我的!我的!”
她猛地松開手,像扔掉什么骯臟的垃圾。
嫌惡地掏出絲帕,用力擦了擦剛才揪頭發的手指。
“識相點,就乖乖當你的金絲雀,別再做那些無謂的掙扎!”她直起身,俯視著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蘇晚,發出冰冷的嗤笑。
她轉身,搖曳生姿地走向門口。
手搭上冰涼的門把手,她突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有趣的事情。
她回過頭,在昏暗的光線下,對著蜷縮在地毯上、渾身顫抖、淚痕狼藉的蘇晚,露出了一個如同淬毒罌粟般艷麗又惡毒的笑容。
“哦,對了,”她紅唇輕啟,聲音甜蜜又殘忍,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蘇晚的心臟,“差點忘了告訴你個‘好消息’。”
“你爸那份‘大禮’……”她故意拖長了語調,欣賞著蘇晚瞬間瞪大的、充滿絕望的眼睛,“修珩哥的人,一個小時前就‘親自’送過去了?!?/p>
“現在嘛……”她愉悅地輕笑一聲,如同惡魔的嘆息,“估計,字都簽完了吧?”
話音落下,她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厚重的房門。
刺眼的光線如同利劍般涌入,瞬間吞沒了她惡毒的身影,也照亮了地毯上蘇晚慘白如鬼、徹底絕望的臉。
門,再次沉重地關上。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奢華冰冷的套房里,只剩下蘇晚粗重、破碎的喘息聲。
膝蓋、手臂、小腿、頭皮……全身無處不在的劇痛瘋狂叫囂。
而更深的、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和冰冷徹骨的恨意,如同來自地獄的黑色潮水,轟然炸開,將她徹底、無情地吞沒!
秦烈……生死不明。
父親……簽了!那份毀滅蘇家的合同,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