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青禾村村口就傳來“突突“的柴油機聲。黎曉曉正在“曉院“廚房蒸艾草粑粑，聞聲探出頭去，只見三臺紅黑相間的旋耕機排成一列，像三頭鋼鐵怪獸般緩緩駛入村道。
“虎子哥！農機來了！“黎曉曉朝后院喊了一聲，手上麻利地把蒸好的青團裝進竹籃。后院傳來幾聲敲打聲，黎虎正在修整農具，聽到喊聲放下錘子走了出來。
兩人趕到村委會前的空地時，已經圍了不少村民。小王書記站在最前面，正跟一個穿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握手。三臺農機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履帶上還沾著別處的泥土。
“鄉親們！“小王書記提高嗓門，“這是鄉里特批給咱們村使用的旋耕機，未來三天免費為各家耕地！“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老莊稼漢們圍著農機轉圈，粗糙的手掌小心撫過金屬外殼，像在撫摸什么珍寶。黎曉曉的祖父在世時常說“一頭鐵牛抵十個壯勞力“，如今這鐵家伙真的來了。
“需要兩位農機手配合操作，“工裝男人說，“咱們鄉農機站派了一位，還缺一位...“
“我會。“
低沉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黎曉曉猛地轉頭，看見黎虎舉起了手。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工裝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虎子？你啥時候學的開農機？“村里最年長的七叔公拄著拐杖問。
黎虎抿了抿嘴，掏出手機打字：「在縣城打工時。考了證。」
工裝男人走過來打量黎虎：“有證？那太好了！來試試手感？“
黎虎點點頭，利落地爬上駕駛座。他調整座椅的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次，啟動時的操作一氣呵成。柴油機發出轟鳴，排氣管噴出一股白煙，旋耕刀緩緩降下。黎虎轉頭看向黎曉曉，眼神里有一絲罕見的得意。
“太帥了...“黎曉曉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陽光透過駕駛室的玻璃灑在黎虎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他操控方向盤的手臂肌肉隨著動作起伏，整個人散發著與平日安靜氣質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農機分配很快確定：鄉里的師傅負責村東頭平坦地塊，黎虎則負責村西的梯田。小王書記拿著登記表安排作業順序，黎曉曉家的兩畝田排在了第二天。
“走啦虎子哥！我給你送午飯！“黎曉曉沖著已經開動的農機揮手，黎虎從駕駛室窗戶探出頭，難得地露出個明朗的笑容，像春陽破開云層。
整整一上午，黎曉曉都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農機轟鳴。她一邊準備午飯，一邊忍不住想象黎虎開農機的樣子——那雙平時做精細竹雕的手，現在正掌控著鋼鐵巨獸；那總是微微弓著的后背，此刻應該挺得筆直...
正午時分，黎曉曉提著竹籃穿過田埂。清晨還平整的田地現在已經翻起深褐色的泥土，像一塊塊巨大的巧克力蛋糕。農機停在田頭，黎虎正蹲在履帶旁檢查什么，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臉上還沾著機油和泥土。
“餓了吧？“黎曉曉小跑過去，從籃子里掏出裹著紗布的飯盒，“艾草粑粑，還熱著呢！“
黎虎眼睛一亮，伸手要接，又突然縮回來——他的手太臟了。黎曉曉噗嗤一笑，直接拿起一個粑粑遞到他嘴邊：“張嘴！“
黎虎耳根泛紅，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青團軟糯，里面的豆沙餡甜而不膩，還帶著艾草的清香。他滿足地瞇起眼，像只被順毛的大貓。
“慢點吃，還有。“黎曉曉又拿出保溫壺，倒了一杯野菊花茶，“特意泡的，清熱解乏。“
兩人坐在田邊老槐樹下吃飯。春風拂過新翻的泥土，帶來潮濕的芬芳。黎曉曉發現自己臉上沾了面粉，剛要擦，黎虎已經伸出拇指，輕輕替她抹去。他的指腹粗糙溫暖，動作卻輕柔得像對待什么易碎品。
“虎子哥，你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黎曉曉歪著頭問，“會竹雕，會做飯，現在還會開農機...“
黎虎低頭喝了口茶，掩飾嘴角的笑意。他在手機上打字：「在縣城換過很多工作。總要學點東西。」
黎曉曉突然想起什么：“對了！田邊小河里有螃蟹，咱們休息會兒去抓吧？我記得小時候常去...“
沒等她說完，黎虎就搖頭：「危險。水流急。」
“就一會兒！“黎曉曉拽著他的袖子搖晃，“你開農機太帥了，我想直播給粉絲看嘛！“
黎虎最受不了她這樣撒嬌，無奈地點點頭。
小河離田地不遠，清澈的溪水嘩嘩流過卵石。黎曉曉脫下鞋襪，把褲腿卷到膝蓋，露出白皙的小腿。她試探著把腳伸進水里，立刻被冰得“嘶“了一聲。
“好涼！但好舒服！“她沖岸上的黎虎招手，“快來呀！“
黎虎搖搖頭，站在岸邊舉著手機給她拍照。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黎曉曉彎腰翻石頭的背影像一幅動態的水彩畫。她的碎花裙擺被春風輕輕掀起，又慌忙用手壓住，惹得直播間彈幕一片“哈哈哈“。
“家人們看！好大的河蟹！“黎曉曉突然從水里舉起一只張牙舞爪的螃蟹，興奮得像個孩子，“今晚加餐！“
她轉身向黎虎炫耀，卻沒注意腳下濕滑的石頭。身體一歪，眼看就要摔倒——黎虎一個箭步沖進水里，穩穩扶住了她的腰。冰涼的溪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褲腿，但他顧不上這些，緊張地檢查黎曉曉有沒有受傷。
直播間彈幕瞬間爆炸：
【英雄救美！】
【這男友力max】
【民政局給你們搬來了】
黎曉曉慌忙關掉直播，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曖昧——她整個人靠在黎虎懷里，濕漉漉的螃蟹還在她手里揮舞鉗子，而黎虎的襯衫也被溪水打濕了一片，貼在結實的胸膛上。
“我、我沒事...“她結結巴巴地說，臉頰燙得像著了火。
黎虎松了口氣，接過那只惹禍的螃蟹，另一只手仍牢牢扶著她的胳膊，直到把她安全送上岸。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與黎曉曉冰涼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回田里的路上，黎曉曉提著裝螃蟹的小桶，時不時偷瞄黎虎。他的褲腿和袖子還滴著水，但神情平靜如常，仿佛剛才的親密接觸再自然不過。
下午的耕地工作繼續。黎曉曉坐在田埂上，看著黎虎駕駛農機在田野間來回穿梭。鋼鐵機械與人類操作的和諧統一，新翻的泥土在陽光下閃著微光，遠處紫玉竹林的輪廓在春風中搖曳——這一切美好得讓她鼻子發酸。
傍晚收工時，小王書記過來驗收：“虎子，技術不錯啊！這田耕得又勻又深。“他拍拍黎虎的肩膀，“明天去耕曉曉家的地，你可要更賣力啊！“
黎虎紅著耳朵點點頭。黎曉曉假裝沒聽懂言外之意，低頭擺弄裝螃蟹的桶，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回到“曉院“，黎曉曉驚喜地發現，移栽的紫玉竹苗在一場不期而至的春雨后，竟然躥高了半尺有余。新生的竹節上泛著晶瑩的紫光，竹葉無風自動，仿佛在歡迎主人歸來。
“虎子哥快看！“黎曉曉蹲在竹苗前驚呼，“它是不是又長高了？“
黎虎走過來，伸手輕觸竹葉。令人驚訝的是，葉片竟微微卷曲，纏住他的手指，像在撒嬌一般。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夜幕降臨，“曉院“飄出螃蟹的鮮香。黎曉曉做了香辣蟹，配上黎虎蒸的紫玉竹筒飯，簡單卻美味。吃飯時，她忍不住又提起白天的事：“虎子哥，你開農機的樣子真好看...“
黎虎夾了塊最肥的蟹肉放進她碗里，眼睛里盛滿溫柔。窗外，新耕的田野在月光下舒展身軀，靜待種子落地，孕育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