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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化學仙尊

第六章鐐銬為薪

冰冷的黑石柱如同沉默的墓碑,在鉛灰色的蒼穹下投下永恒的陰影。那道源自灰袍人的、穿透一切的窺視感,如同懸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在蘇離突破煉氣二層的能量波動平息后,并未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專注。

蘇離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鎖定了她丹田深處那點壯大了一圈的幽藍冰焰,鎖定了她右腳踝鐐銬上那個灰敗的凹坑,更鎖定了她強自鎮定的靈魂。

她在賭。賭這“熵減之焰”展現出的、吞噬轉化高熵物質的奇異能力,足以勾起這位至高存在更深層次的好奇。賭這“成果”,能暫時壓下那隨時可能降臨的抹殺意志。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終于,那股冰冷刺骨、幾乎凍結靈魂的窺視感,如同退潮般緩緩減弱、消散。沒有贊許,沒有認可,只有一種漠然的、如同觀察實驗數據記錄完畢后的抽離。

危機暫時解除。

蘇離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一股巨大的疲憊感伴隨著突破后的虛弱瞬間席卷全身。她背靠著冰冷的巖石,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冷汗浸透又凍結的衣衫緊貼著皮膚,帶來粘膩的不適感。

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如同淬煉后的寒星。

活著!她活過了第一關!并且,她找到了一條路!一條在這絕境中,以枷鎖為食,逆勢而上的路!

目光再次落回左腳踝上那依舊冰冷沉重的玄鐵鐐銬。饑餓感、對力量的渴求、以及對那窺視目光的警惕,交織成一股強大的驅動力。

“繼續!”蘇離在心中低吼。她不再猶豫,立刻收斂心神,重新沉入丹田。

有了兩次成功的經驗,這一次引導冰焰變得順暢了許多。意識如同熟練的馴獸師,小心翼翼地營造著混亂的“漩渦”環境,將玄鐵鐐銬那冰冷、沉重、內部能量混亂無序的“高熵”信息,清晰而直接地傳遞給那點幽藍冰焰。

嗡!

冰焰仿佛也嘗到了“甜頭”,回應得更加迅速和主動!一絲更加凝實、幾乎有發絲粗細的幽藍光絲,帶著迫不及待的貪婪,猛地從焰心激射而出,瞬間穿透血肉阻隔,狠狠扎入左腳踝的玄鐵鐐環!

嗤——!

靈魂層面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更加洶涌、更加駁雜混亂的“廢靈”能量流,如同決堤的泥石流,順著光絲瘋狂涌入蘇離的經脈!

“哼!”蘇離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這一次的劇痛遠超之前!玄鐵中蘊含的土金屬性靈氣更加濃郁,其中夾雜的惰性金屬微粒如同無數細小的刀片,在她脆弱的經脈中橫沖直撞,切割、刮擦!劇痛如同海嘯,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眼前陣陣發黑,喉嚨里涌上濃重的血腥味。

她死死咬住牙關,牙齦因用力而滲出血絲,與唇上的傷口混合在一起。不能停!停下就是死!她瘋狂運轉起體內那點微弱的、剛剛突破煉氣二層的靈力,不是為了抵抗痛苦,而是竭盡全力地引導、梳理著那狂暴涌入的混亂能量流,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拼命穩住一艘隨時會傾覆的小船!

丹田深處,冰焰的光芒前所未有地熾盛!幽藍與赤紅兩種光芒瘋狂地旋轉、交織,形成一個微型的能量漩渦!涌入的混亂能量流如同投入熔爐的礦石,被這狂暴的冰火兩極之力瞬間撕扯、粉碎、淬煉!

剝離!分離!轉化!

精純的、帶著冰冷金屬質感和堅韌特性的能量核心被冰焰貪婪地吞噬、吸收。而更加混亂、更加無序、如同金屬銹蝕殘渣般的“廢料”,則被毫不留情地排出體外,化作一縷縷灰黑色的煙氣,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每一次完整的剝離轉化,都伴隨著經脈被撕裂又被冰火能量強行修復的劇痛。每一次精純能量的反哺,都帶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和生命力的提升。

這是一個痛苦與收獲交織、毀滅與新生并存的循環!

蘇離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寒冷,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場與冰焰、與玄鐵、與自身極限的殘酷搏斗之中。她的身體因劇痛而痙攣,因寒冷而顫抖,因力量的緩慢積累而逐漸挺直。

左腳踝的玄鐵鐐環上,灰敗的凹坑如同被無形的蛀蟲啃噬,一點一點地擴大、加深。原本冰冷的金屬光澤被一種死寂的灰敗所取代。

不知過了多久,當左腳鐐銬上的凹坑也達到與右腳相仿的大小時——

嗡!

丹田內的冰焰再次猛地一跳!體積再次膨脹!焰心深處,冰藍與赤紅的光芒更加凝練,相互纏繞旋轉的速度更快,散發出的法則波動陡然增強!一股比突破煉氣二層時更加澎湃的冰火能量洪流,瞬間席卷蘇離全身!

轟!

煉氣三層!

撕裂的經脈在更加精純磅礴的能量沖刷下被再次拓寬、加固,韌性倍增!血肉骨骼發出密集的噼啪爆響,仿佛經歷了一次深層次的淬煉重組,強度、密度、對寒熱的耐受性都顯著提升!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讓她幾乎要忍不住長嘯出聲!

體表凝結的厚重冰霜瞬間被體內散發的熱量徹底融化、蒸發!一層淡淡的、帶著金屬光澤的瑩白微光在她皮膚下流轉,讓她襤褸衣衫下裸露的肌膚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堅韌感。腳踝上那沉重的鐐銬,此刻感覺輕若無物!

更讓蘇離驚喜的是,她對丹田內那點冰焰的感應和聯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雖然依舊無法做到隨心所欲地操控其爆發,但她能清晰地“觸摸”到冰焰核心那冰火交織的法則結構,能更精準地引導其力量,甚至能隱隱感知到它對不同“高熵物質”的偏好!

她緩緩睜開眼,眼中精光湛然,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淬煉后的沉凝與銳利。她抬起雙手,看著自己那雙布滿老繭、傷痕和污垢,卻明顯感覺更加有力、皮膚下隱隱流動著金屬般堅韌光澤的手掌。力量!這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力量!是在絕望中硬生生撕咬出來的力量!

她的目光掃過雙腳踝。兩只玄鐵鐐銬的內側,都留下了碗口大小的、深達半寸的灰敗凹坑。凹坑邊緣的金屬呈現出扭曲、碎裂的形態,仿佛被強酸腐蝕過,又經歷了極致的冰火摧殘。失去了內部蘊含的混亂能量精華,這兩件曾象征著奴役與絕望的枷鎖,此刻只剩下空殼般的脆弱。

蘇離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她伸出手,五指張開,調動起體內那煉氣三層的、帶著冰火交織與金屬堅韌特性的靈力,匯聚于指尖!

嗤!

五道細微卻凝練如實質的淡金色氣芒,如同鋒銳的刀片,瞬間從她指尖激射而出!精準地切割在兩只鐐銬灰敗凹坑的邊緣連接處!

咔嚓!咔嚓!

兩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那兩只束縛了她不知多久、沉重冰冷、曾讓她步履維艱的玄鐵鐐銬,如同腐朽的枯木般,應聲而斷!沉重的金屬環砸在冰冷的黑巖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滾落開去,只留下斷裂處那灰敗不堪的茬口!

束縛……解除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解脫、狂喜和冰冷的殺伐之意的情緒,瞬間沖上蘇離的心頭!她猛地站起身,長久被鐐銬限制的雙腿因為驟然的力量釋放而有些發軟,但很快就被體內奔涌的力量穩住!

她站在冰冷的黑石荒原上,腳下是斷裂的鐐銬殘骸,衣衫襤褸,卻身姿挺拔,目光如電!一股無形的、帶著冰火交織與金屬鋒銳氣息的氣勢,以她為中心緩緩彌漫開來,攪動著這片死寂之地稀薄混亂的靈氣!

她不再是那個在礦洞中掙扎求生、在巡察使劍下瑟瑟發抖的卑微礦奴!她以枷鎖為薪,點燃了屬于自己的冰焰之路!煉氣三層,在這修真界或許依舊微不足道,但對她而言,卻是從塵埃向星辰踏出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這掙脫枷鎖、力量初成的激昂時刻——

嗡!

丹田深處,那點壯大了許多、散發著冰火法則波動的幽藍冰焰,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這一次的震顫,并非對高熵物質的渴求,而是一種……源自本源的悸動?仿佛被某種更高層次、更接近世界法則的力量所牽引!

緊接著,一道極其細微、卻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冰藍色紋路,如同深埋地心的冰髓脈絡,毫無征兆地在冰焰的核心深處——那冰藍與赤紅光芒交織最緊密、最本源的位置——悄然浮現!

這道紋路極其微小、極其簡單,只有寥寥數筆,如同一個抽象的、代表著“凍結”與“秩序”的原始符文。它并非由靈力構成,更像是由最純粹的法則之力直接烙印而成!它散發出的氣息,冰冷、死寂、帶著一種逆轉混亂、強行歸于有序的絕對意志!

熵減道痕!

這個名詞如同本能般出現在蘇離的識海!這道冰藍色的細微紋路,正是她不斷吞噬轉化高熵物質、踐行“熵減”之路,從而在冰焰核心深處凝聚出的、最本源的一絲法則烙印!是冰焰“熵減”本質的具象化體現!

就在這道“熵減道痕”浮現的剎那!

異變陡生!

蘇離腳下這片亙古死寂的黑色荒原,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猛地“活”了過來!

轟隆隆——!

大地深處傳來沉悶的、如同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腳下冰冷的黑色巖石地面,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一道道更加猙獰的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般瞬間蔓延開去!裂縫深處,并非巖漿,而是噴涌出更加濃郁、更加混亂、充滿了衰敗、腐朽、毀滅氣息的駁雜靈氣!這些靈氣如同有生命的毒瘴,瘋狂地扭曲、撕扯著周圍的空間!

天空那凝固的鉛灰色云層也瘋狂地翻涌起來,如同煮沸的墨汁!一道道灰黑色的、蘊含著混亂法則之力的閃電,如同扭曲的毒蛇,在云層中肆意穿梭、炸裂!沉悶的雷聲滾滾而來,震得人靈魂都在顫抖!

更恐怖的是,那些零散聳立在荒原上的巨大黑色石柱!它們光滑如鏡的表面,此刻竟如同水波般劇烈蕩漾起來!無數古老、殘缺、混亂的符文光影在石柱表面瘋狂閃爍、明滅!一股股截然不同、甚至互相沖突的法則亂流,從不同的石柱中爆發出來,互相碰撞、湮滅、撕裂著周圍的一切!

空間在扭曲!光線在折射!重力在紊亂!前一秒還腳踏實地,下一秒可能就感覺身體失重飄浮!左邊刮著刺骨的冰風暴,右邊卻燃燒著焚滅一切的無形火焰!混亂!極致的混亂!這里仿佛瞬間變成了法則的墳場,萬道殘痕徹底暴走,要將一切存在都拖入無序的深淵!

天衍之地,萬道殘痕暴動!

“呃!”蘇離猝不及防,被一股突然出現的、方向混亂的引力狠狠拉扯,身體如同斷線風箏般被甩向空中!緊接著,一道灰黑色的混亂法則閃電擦著她的身體劈落,雖然沒有直接命中,但那逸散的毀滅氣息卻讓她如遭重擊,護體的微弱靈光瞬間破碎,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劇痛和死亡的危機瞬間降臨!

怎么回事?!是因為自己凝聚了那道“熵減道痕”?這冰焰的“熵減”之力,與這片代表混亂、衰敗、高熵的“萬道殘痕”之地,是天然的對立?引發了法則層面的沖突和反噬?!

念頭電轉間,另一股混亂的法則亂流化作無形的空間切割之刃,悄無聲息地從側后方襲來!蘇離汗毛倒豎,強烈的死亡預感讓她幾乎窒息!她體內的靈力在混亂法則的壓制下運轉遲滯,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閃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丹田深處,那道剛剛凝聚的、極其微小的冰藍色“熵減道痕”,仿佛受到了外界極致混亂的強烈刺激,驟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純粹光芒!

一股冰冷、死寂、帶著絕對秩序意志的奇異波動,以蘇離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這股波動并不強大,甚至可以說微弱。但它的本質,卻如同投入滾油中的一滴冰水!

嗤啦——!

那道襲向蘇離后背的、由混亂法則形成的空間切割之刃,在接觸到這股微弱卻純粹的“熵減”波動的瞬間,竟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過,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擊潰,也不是被抵消,而是……被強行“歸零”!被這股逆轉混亂、建立秩序的法則波動,硬生生地從存在層面“抹平”了!

緊接著,以蘇離身體為中心,方圓一丈之內,那原本肆虐的法則亂流、噴涌的混亂靈氣、扭曲的重力場……所有混亂無序的“高熵”現象,在這道微弱“熵減道痕”散發的秩序波動籠罩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變得“溫順”下來!

混亂的靈氣被強行梳理,變得相對穩定;扭曲的空間被短暫撫平;紊亂的重力恢復了正常方向。雖然范圍極小,僅能護住蘇離周身丈許之地,但在這片如同末日風暴的法則亂流中,卻形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相對平靜的“秩序孤島”!

蘇離重重地摔落在自己制造的“秩序孤島”內,雖然依舊狼狽,卻避開了致命的后續攻擊。她驚魂未定地半跪在地,劇烈喘息著,難以置信地感受著自身這道微弱“熵減道痕”展現出的、近乎神跡般的法則壓制力!

這就是冰焰的本質力量?逆轉混亂,強行建立局部秩序?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慶幸,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凍結時空的窺視感,如同億萬根冰錐,瞬間刺穿了混亂的能量風暴,精準無比地、牢牢地鎖定在她身上——不,是鎖定在她丹田深處那道剛剛浮現的、微小的冰藍色“熵減道痕”之上!

這窺視感,來自遠處那根最高大的黑石柱深處!來自那個將她囚禁于此的灰袍人!

這一次,那目光中的漠然和平靜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發現稀世奇珍般的……震驚?!以及一種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貪婪?!

如同在無盡的混沌黑暗中,發現了一粒能自發發光、違背熵增定律的……永動機原型!

蘇離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深淵。

千仞輝輝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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