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耀界。
這個名字本身就像一道冰冷的諭令,刻印在蘇離踏入其物質疆界的瞬間。
穿過虛海邊緣那層致密的、如同水幕般的維度屏障時,一種截然不同的“秩序”感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套在了她的感知上。并非源爐那種冰冷宏大的宇宙級規劃,而是一種更具體、更無處不在的、社會性的精密控制。
眼前并非預想中星河璀璨的景象。
巨大的、近乎純白的球形空間站懸浮在宇宙背景中,如同神祇遺落的一顆珍珠。空間站外殼并非金屬,而是一種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溫潤如玉的晶石材質,表面銘刻著無數細密、精確、散發著微光的幾何紋路。這些紋路并非裝飾,它們本身就是龐大能量回路的一部分,維持著空間站內絕對恒定的環境。
空間站之外,是一片龐大到令人窒息的人造星系結構。
數以百計、大小不一的人造天體——有的是規則的幾何體,有的是復雜的多面晶簇——如同被無形絲線精確操控的提線木偶,在固定的軌道上運行著。它們散發著不同頻率但同樣純凈的光芒,藍的純粹,白的耀眼,紫的深邃,彼此交織,將這片人造星域映照得亮如白晝,卻毫無溫度感。沒有恒星,沒有行星,只有這些冰冷運行的晶能造物。
能量流如同實質化的星河,在這些人造天體之間流動。它們并非無序的亂流,而是被約束在透明的晶能管道中,遵循著完美的幾何路徑,以絕對恒定的速率傳輸。整個星域,像一座龐大到無法想象的精密鐘表,每一個齒輪的轉動都精準無誤,每一個零件的運行都毫無偏差。
絕對的秩序。絕對的潔凈。絕對的……死寂。
沒有生命的喧囂,沒有星云的混沌,沒有塵埃的飄蕩。連空間本身都仿佛被凝固在一種永恒的“完美”狀態。蘇離體內那緩緩旋轉、蘊含著混沌生機的星璇核心,在這片絕對秩序的疆域中,如同在粘稠的膠水里運轉,每一次律動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滯澀和排斥。
這就是永耀界?一個由純粹秩序和晶能科技構筑的……囚籠?
就在蘇離為眼前景象所震撼時,她之前感知到的、那艘被枯弦瘟疫侵蝕的工程艦,正拖著混亂的能量尾跡,如同垂死的飛蛾,歪歪斜斜地朝著空間站外圍一個巨大的、如同晶石蜂巢般的停泊港墜落而去。艦體表面的晶能護盾早已熄滅,原本光滑的幾何晶體裝甲上,布滿了蛛網般的漆黑紋路——那是枯弦法則侵蝕留下的“死痂”。艦體尾部引擎噴射口附近,幾處明顯的破損處,正不斷逸散出絲絲縷縷令人心悸的灰黑色氣息。
這艘船的闖入,如同在完美的白紙上滴落了一滴污墨,顯得如此刺眼和不協調。
空間站外圍,數艘造型同樣冰冷、線條銳利的晶能巡邏艦迅速靠近,艦身亮起警示性的紅色光芒,一道道強大的掃描光束毫不客氣地鎖定在墜落的工程艦上。
“不明身份工程艦,識別碼‘探勘者-7’,嚴重受損,偵測到高濃度異常法則污染!重復,偵測到高濃度異常法則污染!立即停止靠近!接受隔離審查!否則將啟動凈化協議!”冰冷的、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通過公共通訊頻道,響徹這片秩序井然的虛空。
墜落的工程艦內部似乎陷入了混亂,通訊頻道里只有刺耳的電流雜音和隱約的驚呼。它并未停下,反而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控制,加速朝著蜂巢停泊港的一個空位撞去!
“警告無效!確認威脅!執行凈化!”巡邏艦冰冷的指令下達。
數道刺目的藍白色高能粒子束,如同審判之矛,瞬間從巡邏艦的炮口射出,精準地轟向工程艦的引擎和艦橋等關鍵部位!這是要將威脅連同載體一同徹底抹除!
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道無形的漣漪以蘇離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這漣漪并非沖擊波,而是她意志驅動的、被高度壓縮的調諧弦域!它精準地切入高能粒子束與工程艦之間那片狹窄的空間!
粒子束轟入調諧弦域的瞬間,并非被阻擋或反彈,而是如同射入了一片粘稠的、不斷變換性質的法則沼澤!粒子束內部蘊含的、驅動其毀滅性能量的底層弦律,被源初之息強行干涉、扭曲、偏轉!
嗤!嗤!嗤!
數道足以瞬間汽化戰艦裝甲的粒子束,在距離工程艦艦體不足十米的地方,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掰彎了方向,擦著艦體邊緣,射入冰冷的虛空深處,最終被空間站外圍的晶能屏障無聲吸收,只留下幾道轉瞬即逝的能量漣漪。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讓所有巡邏艦的動作都為之一滯!頻道里冰冷的指令聲也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警告!檢測到未知高強度法則干涉!來源:不明個體!威脅等級:最高級!所有單位,最高戒備!”新的、帶著一絲難以察覺驚駭的指令響起,所有巡邏艦的炮口瞬間調轉,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晶能主炮牢牢鎖定了虛空中那道渺小卻散發著奇異輝光的身影——蘇離!
蘇離無視了那些指向自己的致命炮口。她的目光穿透工程艦厚重的晶石裝甲,瞬間捕捉到了艦橋內部的情況。
一片混亂!刺眼的紅色警報燈瘋狂閃爍,控制臺火花四濺。大部分船員癱倒在地,身體表面覆蓋著詭異的灰黑色紋路,如同被墨汁浸染的蛛網,他們的生命氣息微弱,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正在被某種冰冷的東西抽離。只有艦橋中央,一個穿著銀灰色制式軍官服、半邊臉同樣爬滿灰黑紋路的男子,正用盡最后力氣死死抓住舵輪,試圖穩定艦體。他嘴角溢出黑色的粘稠血液,眼神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求生意志。
就是他!那股在虛海深處,帶著強烈求生欲、最終被蘇離捕捉到的意識!
蘇離意念微動。包裹著她的調諧弦域瞬間延伸,如同一條無形的通道,無視了工程艦的晶能屏障和物理裝甲,直接連通了艦橋內部那名軍官的意識!
“撐住。”一個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直接在軍官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響起。
那軍官渾身劇震,瀕臨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難以置信地看向虛空中蘇離的方向。絕望中迸發出的最后一絲希望,讓他幾乎是用靈魂嘶吼著回應:“救…救他們!枯弦…在吞噬…坐標…礦場…”
信息斷斷續續,夾雜著巨大的痛苦。但蘇離瞬間明白了關鍵:枯弦瘟疫的爆發點,一個礦場坐標!這艘船是災難的逃離者!
“目標鎖定!最高威脅!開火!”巡邏艦的冰冷指令再次響起,充能完畢的晶能主炮即將噴射毀滅之光!
蘇離眼中寒芒一閃。她沒時間跟這些秩序的看門狗糾纏了!
嗡!
星璇核心驟然加速!這一次,調諧弦域不再是防御或偏轉,而是化作一道無形的、鋒利到極致的法則之刃!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瞬間斬過所有鎖定她的巡邏艦主炮!
沒有爆炸。所有即將發射的主炮炮口,內部凝聚到頂點的毀滅能量,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根基,驟然熄滅!炮口本身的結構發出細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響,表面流轉的能量回路瞬間黯淡下去!法則之刃精準地切斷了它們攻擊意圖賴以成立的底層邏輯弦線!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在蘇離面前,瞬間變成了徒有其表的廢鐵!
“主炮…失效?!法則邏輯崩潰?!”巡邏艦內部的混亂和驚駭透過通訊頻道都能感受到。
趁著巡邏艦系統宕機、陷入短暫混亂的瞬間,蘇離的身影動了!包裹著她的調諧弦域如同一個無形的推進器,推動著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流光,瞬間穿透了工程艦尾部一處被枯弦侵蝕出的破損口,進入了這艘被死亡籠罩的船體內部。
艦內景象觸目驚心。
通道內彌漫著灰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霧氣,散發著腐朽與死寂的氣息。冰冷的金屬和晶石墻壁上,爬滿了蛛網般的枯弦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有生命般在緩緩延伸、加深。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船員,大部分已無聲息,身體如同被吸干了水分和生機的木乃伊,皮膚緊貼骨骼,覆蓋著厚厚的灰黑色死痂。少數還在抽搐的,口鼻中不斷溢出黑色的粘稠液體,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枯弦瘟疫!這是法則層面的死亡侵蝕!它不僅僅摧毀肉體,更是在污染、同化生命存在的底層法則!
蘇離快步穿過彌漫著死氣的通道,源初之息在她周身流轉,形成一層薄薄的、散發著柔和星輝的護罩。那些試圖侵蝕靠近的灰黑霧氣,在觸碰到星輝的瞬間,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消融退避。
她徑直沖向艦橋。
推開厚重的晶能門,里面的景象更加慘烈。控制臺大部分屏幕碎裂,線路裸露,火花四濺。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金屬銹蝕又帶著腐肉氣息的惡臭。倒下的船員更多,灰黑色的死痂幾乎覆蓋了他們全身。只有艦長座椅旁,那名半邊臉爬滿枯弦紋路的軍官還保持著清醒,他背靠著控制臺,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僅存的那只眼睛死死盯著闖入的蘇離,里面充滿了驚愕、痛苦,以及最后一絲希冀。
“你…你是誰?”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
“救你的人。”蘇離言簡意賅,一步跨到他面前。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和手臂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枯弦紋路上。這些紋路正貪婪地汲取著他的生命力,并試圖向他的大腦和心臟蔓延。
“沒…沒用的…”軍官艱難地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絕望,“晶能凈化…醫療艙…都試過了…阻止不了…它像活的一樣…在吃我…”
蘇離沒有理會他的絕望。她的右手抬起,指尖縈繞著凝聚的源初之息,散發出溫暖而充滿生機的星輝。她沒有直接去觸碰那些枯弦紋路,而是將指尖懸停在軍官被侵蝕的額頭上方。
心神沉入星璇核心,感知瞬間放大到極致!
她“看”到了!
在軍官的肉體層面之下,在細胞與能量流動的層面,無數根細微到極致的灰黑色“死弦”,如同惡毒的寄生蟲,深深扎根在他的生命本源之中!它們瘋狂地扭曲、震顫,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頻率”,強行覆蓋、污染著軍官自身生命弦線的正常律動!正是這種法則層面的污染和覆蓋,導致了肉體的腐朽和生機的流逝!
這枯弦瘟疫的本質,是法則層面的寄生與篡改!是死亡法則對生命法則的強行覆蓋!
“哼!”蘇離眼神一凝。指尖凝聚的源初之息驟然變得如同實質的星光!
她不再試圖從物理層面清除,而是直接以自身意志駕馭源初之息,化作無數根更纖細、更精純的“法則之針”,精準無比地刺向那些扎根在軍官生命本源中的灰黑色“死弦”!
這是法則層面的“外科手術”!
嗤!嗤!嗤!
無聲的對抗在微觀層面激烈爆發!
源初之息凝聚的法則之針,攜帶著蘇離的意志和混沌星璇的生機之力,狠狠刺入那些灰黑色的死弦!死弦如同受驚的毒蛇,瘋狂地扭曲、抵抗,釋放出更強烈的死亡頻率,試圖污染、同化入侵的源初之息!
然而,源初之息蘊含的“變”與“生”的特質,恰恰是這僵化死亡法則的克星!它如同活水,不斷變換著自身的“凈化頻率”,尋找著死弦最薄弱的共振節點,然后——精準地將其切斷、剝離!
軍官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臉上露出極端痛苦的神色,口中發出壓抑不住的慘嚎!這種法則層面的剝離,比肉體的酷刑痛苦百倍!他皮膚表面的灰黑色紋路如同沸騰般劇烈蠕動,顏色時深時淺,仿佛在與入侵的力量做最后的搏斗。
蘇離全神貫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這需要難以想象的專注力和對法則的細微操控。星璇核心全力運轉,為她提供著源源不斷的源初之息支持。
突然!
異變陡生!
那些被源初之息壓制、切割的灰黑色死弦,在瀕臨被徹底剝離的瞬間,猛地爆發出一種極其尖銳、極其扭曲的“尖嘯”!這尖嘯并非聲音,而是直接在蘇離和軍官的意識層面炸響!
一股冰冷、怨毒、充滿了毀滅欲望的意志洪流,如同潰堤的毒液,順著源初之息的連接,狠狠反向沖入了蘇離的意識海!
“歸寂…萬靈…終焉…!”混亂而瘋狂的意念碎片,帶著陸沉舟寂淵劍意的熟悉輪廓,卻又被徹底扭曲、污染,充滿了歇斯底里的毀滅欲,狠狠沖擊著蘇離的靈魂!
蘇離悶哼一聲,眼前瞬間一黑!星璇核心劇烈震動,釋放出的源初之息都出現了一絲紊亂!這反向的精神沖擊,遠超她的預料!這枯弦瘟疫背后,果然有那扭曲寂淵意志的影子!它不僅僅是一種法則瘟疫,更是一個傳遞瘋狂意志的載體!
就在這精神沖擊讓蘇離動作微滯的剎那,軍官身上那些即將被剝離的枯弦紋路,仿佛得到了某種邪惡的加持,猛地反撲!它們放棄了與源初之息的正面對抗,而是如同無數條毒蛇,瘋狂地朝著軍官的心臟和大腦鉆去!要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徹底完成“轉化”!
“不——!”軍官發出了瀕死的絕望嘶吼!
千鈞一發!
嗡——!
一道遠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璀璨、都要純凈的星輝,猛地從蘇離體內爆發出來!這星輝并非來自星璇核心,而是來自核心最深處——那個剛剛誕生、懵懂而純凈的星靈光點!
星靈似乎被那瘋狂扭曲的意志和軍官瀕死的絕望所刺激,爆發出一種源自本能的、強烈的守護與凈化沖動!
純凈的星輝瞬間覆蓋了蘇離的源初之息,并順著她的指尖,如同溫暖的陽光洪流,猛地灌入軍官體內!
奇跡發生了!
那反撲的枯弦死線,在接觸到這純凈星輝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發出了凄厲的、如同無數蟲豸被燒灼的“滋滋”聲!瘋狂扭曲的動作瞬間僵直、融化!那股反向沖擊的瘋狂意志,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在純凈星輝的照耀下發出無聲的慘叫,瞬間如煙消散!
純凈的星輝所過之處,軍官體內被污染的生命弦線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這充滿生機的力量,重新煥發出活力!皮膚表面那些猙獰蠕動的枯弦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淡化、消融,露出下面蒼白但正在恢復血色的皮膚!
“呃…啊…”軍官的痛苦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虛脫喘息。他僅存的那只眼睛瞪得滾圓,感受著體內那幾乎將他吞噬的冰冷死寂正在飛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充滿力量的生機!他看著眼前被純凈星輝籠罩、如同神女般的蘇離,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離也愣住了。她感受著星靈光點傳遞來的微弱疲憊感,以及一種純凈的、如同完成使命般的滿足感。這新生的星靈,其蘊含的凈化之力,對枯弦瘟疫的克制效果,竟然遠超她的源初之息!
“星輝共鳴…”一個模糊的概念在她意識中閃過。星靈的力量,似乎與宇宙中某種更本質的生命法則有著奇特的共鳴。
短暫的震撼之后,蘇離迅速收斂心神。危機并未解除。艦橋內其他被感染的船員情況更加危急,而且,這艘船本身也被枯弦深度污染了。
“告訴我,礦場坐標!”蘇離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名軍官身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瘟疫的源頭!”
軍官猛地回過神,掙扎著指向控制臺一個閃爍著微弱紅光的破損屏幕,上面殘留著一組復雜的空間坐標數據和一個名稱:“…第七星環…‘凝光’氪晶礦場…三天前…突然爆發…通訊斷絕…我們…是唯一逃出來的…”他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恐懼。
凝光礦場!
蘇離瞬間記住了這個坐標。她不再猶豫,雙手虛按在艦橋冰冷的地板上。星璇核心與星靈光點同時被催動!源初之息與純凈星輝交織在一起,如同金色的溪流與銀色的月光融合,化作一股更加強大的凈化洪流,以她的手掌為中心,轟然注入腳下的船體!
嗡——!
整艘工程艦劇烈地一震!艦體內彌漫的灰黑霧氣如同遇到了天敵,發出凄厲的嘶鳴,瘋狂地退散、消融!墻壁和甲板上那些蛛網般的枯弦紋路,如同被點燃的畫卷,迅速變得焦黑、碳化,最終化為飛灰!船體深處,那些被侵蝕的晶能回路和生命維持系統,在凈化之力的沖刷下,發出噼啪的聲響,原本黯淡的指示燈重新閃爍起代表穩定的綠色光芒!
凈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整艘船上蔓延!
然而,就在凈化之力即將觸及艦船最深處、引擎核心區域時——
轟!!!
一股遠比艦內任何一處都要濃郁、都要狂暴的枯弦死氣,如同沉睡的兇獸被驚醒,猛地從引擎核心處爆發出來!這股死氣凝聚成一個模糊的、由純粹灰黑霧氣構成的扭曲人形輪廓!它沒有五官,只有兩個位置燃燒著兩點幽綠色的、充滿無盡怨毒的靈魂之火!
“歸寂…使者…”一個沙啞、重疊、仿佛由無數亡魂哀嚎組成的意念,直接轟入蘇離的意識!
這個由枯弦死氣凝聚的“使者”,似乎正是這艘船上瘟疫的最終節點和控制者!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不再隱藏!
它咆哮著,并非沖向蘇離,而是猛地撲向艦橋中央那剛剛被治愈、還處于虛弱狀態的軍官!灰黑色的霧氣巨爪帶著撕裂靈魂的死亡寒意,狠狠抓下!要將他重新拖入死亡的深淵!
“找死!”蘇離眼中厲芒爆射!凈化之力瞬間收束,化作一柄由源初之息為骨、純凈星輝為鋒的璀璨光矛!光矛之上,隱約浮現出混沌星璇的虛影!
她手臂一振!光矛撕裂空氣(如果艦內還有空氣的話),帶著凈化一切污穢、洞穿一切虛妄的意志,后發先至,精準無比地刺向那灰黑使者的“心臟”——那兩點幽綠魂火的核心!
光矛與枯爪在軍官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法則湮滅的無聲嘶鳴!
璀璨的光矛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雪!灰黑色的霧氣巨爪在接觸的瞬間就發出“滋滋”的劇烈消融聲!光矛勢如破竹,瞬間貫穿了使者的“胸膛”,將那兩點瘋狂閃爍、試圖掙扎的幽綠魂火徹底釘穿、湮滅!
“不——!主上…不會…放過…”扭曲的意念發出最后的、充滿不甘的尖嘯,隨即徹底潰散,連同那凝聚的灰黑人形輪廓,一起化為虛無的塵埃,被艦內殘余的凈化之力一掃而空!
艦橋內,最后一絲灰黑霧氣也隨之消散。刺耳的警報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只剩下設備恢復運行的微弱嗡鳴。燈光重新穩定下來,照亮了這片剛剛經歷生死、此刻卻顯得異常潔凈的空間。
軍官癱坐在控制臺旁,大口喘著氣,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他看著蘇離,看著這個在絕望深淵中將他拉回、并凈化了整艘死亡之船的神秘女子,眼神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敬畏和震撼。
“洛珈·星痕,”他艱難地撐起身體,用盡全身力氣,行了一個永耀界標準的、帶著古老韻味的軍禮,“第七晶能工程兵團,‘探勘者-7’號艦長…感謝您的…救贖!”
蘇離緩緩收回手,指尖的光輝斂去。她微微頷首,目光卻穿過艦橋的觀察窗,投向永耀界深處那片冰冷運行的人造星域,最終定格在洛珈所指的那個方向——第七星環,凝光氪晶礦場。
那里,枯弦瘟疫正在肆虐。那里,是扭曲寂淵意志播撒死亡的源頭。
“帶我去礦場。”蘇離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立刻。”
洛珈·星痕僅存的那只眼睛瞬間燃起火焰。恐懼猶在,但一種被點燃的、復仇與守護的意志壓倒了它。他知道,眼前這位神秘的存在,或許是永耀界對抗這場未知浩劫的唯一希望!
“遵命!”他嘶啞而堅定地回答,不顧身體的虛弱,踉蹌著撲向勉強恢復運作的主控臺,開始輸入指令。“探勘者-7”號發出低沉的嗡鳴,尾部僅存的、未被完全污染的晶能引擎噴吐出暗淡卻穩定的光焰,調轉航向,朝著那片被死亡籠罩的礦場坐標,加速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