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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化學仙尊

第三十六章銹塵星歌

混沌。

這是蘇離意識沉浮中唯一能捕捉到的概念。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億萬條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她的身體,撕扯著她的護體星輝。法則在這里崩壞、扭曲、互相湮滅,形成一片光怪陸離、色彩癲狂的煉獄。時間失去了刻度,空間失去了方向。只有星璇核心深處那點微弱的星靈輝光,如同風暴中的燈塔,維系著她最后一絲清醒。

每一次亂流的沖擊,都像一柄重錘砸在星璇之上。源初之息艱難流轉,修補著法則層面的創(chuàng)傷,卻杯水車薪。星靈傳遞來的疲憊感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她的意識不斷下沉。在徹底失去感知前,她只記得自己死死護住了心口,將最后一絲力量用于穩(wěn)固星璇核心,任由狂暴的亂流將她裹挾向未知的彼端。

不知過了多久,如同從萬丈深淵被打撈上岸。

沉重的窒息感率先回歸。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滾燙的砂礫。隨之而來的是遍布全身的劇痛,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反復碾軋過每一寸骨骼和血肉。意識如同沉在渾濁的泥沼底部,掙扎著向上浮動。

嗡…

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悸動,從星璇核心深處傳來。是星靈!那純凈的、帶著懵懂依戀的波動,如同清涼的泉水,瞬間沖散了意識中的部分混沌和痛苦。

蘇離艱難地、一點點地睜開沉重的眼簾。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銹蝕的暗紅。

天空是渾濁的、仿佛永遠籠罩著鐵銹塵埃的暗紅色穹頂,看不到星辰,只有兩輪巨大的、散發(fā)著慘白微光的冰冷衛(wèi)星,如同死神的眼瞳,高懸在穹頂兩端。空氣干燥、冰冷,帶著濃重的金屬粉塵和某種類似血液干涸后的鐵腥味。

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傾斜的金屬殘骸上。殘骸像是某種巨大飛行器的機翼碎片,斷裂的邊緣如同犬牙交錯,表面覆蓋著厚厚的、如同凝血般的紅褐色銹塵。身下是冰冷堅硬的金屬觸感,透過殘破的制服傳來刺骨的寒意。

掙扎著坐起身,劇烈的眩暈感和虛弱感讓她幾乎再次倒下。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多處破損,沾滿了同樣的紅褐色銹塵。裸露的皮膚上布滿細小的劃痕和淤青,但幸運的是,沒有嚴重的開放性傷口。真正讓她心驚的是體內(nèi)的狀況。

星璇核心如同一個布滿裂紋、運轉艱澀的磨盤。原本如同星河般流淌的源初之息,此刻變得稀薄、滯澀,每一次艱難的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核心深處,星靈的光點雖然依舊純凈,但光芒黯淡了許多,傳遞來的意識波動帶著深深的疲憊和虛弱,像一只受驚后蜷縮起來的小獸。強行撕裂空間裂縫、穿越混沌亂流的代價,比預想中還要沉重百倍。

她嘗試調動一絲源初之息,指尖只凝聚出一點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星輝,隨即潰散。調諧弦域更是如同凝固的堅冰,無法展開分毫。現(xiàn)在的她,前所未有的虛弱,恐怕連一個強壯的凡人都難以匹敵。

環(huán)顧四周。

目之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金屬荒漠。巨大的、形態(tài)各異的金屬殘骸如同遠古巨獸的骸骨,半埋在厚厚的紅褐色銹塵之下,只露出猙獰的棱角。斷裂的晶能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扭曲著伸向天空。破碎的裝甲板散落得到處都是,邊緣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更遠處,隱約可見坍塌的、如同巨大蜂巢般的建筑輪廓,被銹塵覆蓋,死寂無聲。

風,是這里唯一活躍的存在。它卷起地面細密的紅褐色銹塵,形成一道道旋轉的、如同鬼魅般的塵柱,在巨大的金屬墳場間穿梭游蕩,發(fā)出嗚嗚的、如同亡魂低泣般的聲響。

這里,是一個文明的巨大墳場。一個被時間、銹蝕和遺忘徹底埋葬的世界。

蘇離艱難地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她需要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恢復力量。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了解這里。

就在這時——

嗡!

星璇核心深處,那點疲憊的星靈光點,毫無征兆地再次悸動了一下!這一次,悸動比之前清晰得多,帶著一種強烈的、指向性的渴望!它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純凈的星輝不受控制地從光點中逸散出一絲,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指向這片巨大墳場的某個方向!

共鳴?!

蘇離心頭一震!星靈竟然在這個死寂之地,感應到了能引起它共鳴的存在?這怎么可能?難道這里還有殘留的生命?或者…是類似源爐星塵那樣的東西?

強烈的好奇心壓過了身體的虛弱和警惕。她深吸一口帶著鐵銹味的冰冷空氣,強提精神,循著星靈傳遞來的微弱指引,邁開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這片無垠的金屬墳場。

銹塵很厚,每一步都陷到腳踝,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破損的靴底傳來。巨大的金屬殘骸投下扭曲的陰影,在慘白雙月的映照下,如同蟄伏的怪獸。嗚嗚的風聲在耳邊盤旋,帶著亡者的低語。

蘇離走得極其緩慢,一方面是因為身體的虛弱,另一方面,她需要時刻警惕。這片死寂之地,未必真的安全。星靈那微弱的共鳴指引如同黑暗中的螢火,時隱時現(xiàn),卻始終指向一個明確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更久。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涌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的劇痛。就在她幾乎要支撐不住時——

前方,一座格外巨大的金屬殘骸擋住了去路。

那似乎是一座坍塌的、類似巨型信號塔基座的殘骸,由某種極其堅固的暗銀色合金構成,雖然同樣覆蓋著厚厚的銹塵,但依舊能看出其龐大的體積和復雜的結構。塔基的一部分深深陷入地面,另一部分則扭曲著刺向天空,斷裂的截面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而星靈的共鳴指引,赫然指向這座塔基殘骸的最深處!

蘇離繞到塔基側面,發(fā)現(xiàn)一個被巨大金屬板半掩著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縫隙。縫隙內(nèi)一片漆黑,散發(fā)著濃重的金屬銹蝕和塵埃的味道。

星靈的悸動在這里達到了頂峰!純凈的星輝在她心湖深處雀躍地跳動著,傳遞著一種強烈的“呼喚”感!

里面,到底有什么?

蘇離沒有絲毫猶豫。她小心翼翼地撥開垂落的、銹蝕得如同爛布條般的金屬纜線,側身擠入了那條狹窄的縫隙。

縫隙內(nèi)是一個傾斜向下的通道。通道四壁布滿了粗大的、早已斷裂的能量管道和扭曲的金屬支架。腳下是厚厚的銹塵和破碎的金屬零件。空氣更加渾濁,帶著一種陳腐的、如同機油混合著鐵銹的怪異氣味。

她扶著冰冷的金屬壁,艱難地向下探索。通道越來越深,光線也越來越暗。慘白雙月的光輝只能勉強透入入口附近。深處,只有一片化不開的黑暗。

嗡!

就在她幾乎要被黑暗徹底吞噬時,星靈光點再次爆發(fā)出指引的光芒!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脈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從通道的最深處隱隱傳來!

這脈動…并非生命的氣息!而是一種…法則層面的微弱震顫!一種充滿了精密、和諧與…音樂性的韻律感!

蘇離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通道的盡頭,空間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似乎是塔基內(nèi)部的控制中樞或者能源核心所在。穹頂很高,由巨大的金屬桁架支撐,但大部分已經(jīng)坍塌,扭曲的金屬結構如同巨獸的肋骨,刺破黑暗。地面上散落著各種控制臺和設備的殘骸,同樣覆蓋著厚厚的銹塵。

空間的中央,一個巨大的、深陷在地面中的圓形凹坑吸引了蘇離的全部注意。

凹坑的底部,并非黑暗。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純凈的…藍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螢火,正在緩緩地、有節(jié)奏地脈動著!每一次脈動,都伴隨著那股微弱而清晰的法則韻律!

星靈的共鳴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純凈的星輝幾乎要透體而出!它傳遞來一種強烈的親近感和渴望,仿佛找到了失散的同源!

蘇離強忍著激動,小心翼翼地靠近凹坑邊緣。

凹坑底部,并非預想中的晶能核心或生命體。

靜靜地躺在厚厚銹塵中的,是一個大約半人高的、造型極其奇特的物體。

它整體呈一個完美的正十二面體!通體由一種非金非玉、閃爍著深邃幽藍光澤的未知材料構成。表面光滑如鏡,卻又仿佛內(nèi)部有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在緩緩流動、旋轉,如同將一片微縮的星空封印其中。十二個面上,銘刻著無數(shù)極其細微、閃爍著微弱銀光的幾何符號和流動的紋路。這些符號和紋路并非靜止,而是在以一種極其復雜、充滿韻律感的方式緩緩變幻、流轉,如同在演奏一首無聲的宇宙樂章!

那股微弱的法則脈動和藍白光芒,正是從這十二面體的核心散發(fā)出來!

而更讓蘇離瞳孔收縮的是,這十二面體散發(fā)出的法則韻律,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美感!這種秩序,不同于永耀界那種冰冷、僵化的絕對控制,而是一種充滿了活力、變化與和諧的精密韻律!如同最完美的交響樂,每一個音符都恰到好處,卻又蘊含著無窮的變化可能!

“弦律文明…”一個模糊的名字,如同從記憶碎片深處浮出水面。源爐星塵的殘留信息?還是星靈的共鳴帶來的啟示?蘇離無法確定。但她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奇異的十二面體,絕非凡物!它蘊含著一種高度發(fā)達、以法則韻律為根基的文明智慧結晶!

星靈的渴望幾乎化為實質!純凈的星輝在她掌心凝聚,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觸碰那個十二面體!

蘇離深吸一口氣,壓下內(nèi)心的悸動。她沒有貿(mào)然行動。如此精密的造物,必然有其保護機制。她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小心翼翼地探查著十二面體周圍。

果然!

在十二面體周圍大約一尺的范圍內(nèi),空間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扭曲感!無數(shù)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由純粹法則能量構成的“弦絲”,如同最精密的琴弦,以十二面體為中心,在虛空中構成了一個復雜到難以想象的立體防護網(wǎng)絡!這些弦絲以一種和諧的頻率微微震顫著,任何未經(jīng)允許的觸碰,都會瞬間引發(fā)致命的法則反擊!

蘇離嘗試著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感知觸須,輕輕觸碰其中一根“弦絲”。

嗡!

一股冰冷、鋒銳、帶著強烈排斥性的法則波動瞬間順著觸須反噬而來!蘇離悶哼一聲,立刻切斷了聯(lián)系,那一縷感知觸須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斬斷,瞬間湮滅!她識海一陣刺痛!

好強的防御!這弦絲防護網(wǎng),其精妙和威力,遠超想象!

硬闖不行。必須找到正確的“鑰匙”,或者…理解它的“韻律”。

蘇離的目光落在了十二面體表面那些不斷變幻的幾何符號和流動紋路上。這些符號和紋路的變幻,并非雜亂無章,而是遵循著某種極其復雜的、充滿數(shù)學美感的規(guī)律。每一次變幻,都對應著防護網(wǎng)上那些弦絲頻率的微妙調整。

這…像是一種密碼!一種以法則韻律為載體的、活著的密碼鎖!

蘇離靜下心來,盤膝在凹坑邊緣坐下。她不再急于觸碰,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對那些符號變幻和法則韻律的感知中。星璇核心緩緩運轉,雖然虛弱,卻將她的感知力提升到當前極限。星靈光點也安靜下來,純凈的星輝如同無形的橋梁,幫助她更清晰地“聆聽”那來自十二面體的微弱法則脈動。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蘇離如同一個最虔誠的學徒,沉浸在由幾何符號、流動紋路和法則韻律構成的玄奧海洋里。她嘗試著解析其中的規(guī)律,尋找著變化的節(jié)點與和弦。

不知過了多久,當慘白雙月的光芒透過坍塌的穹頂縫隙,在布滿銹塵的地面上投下幾道冰冷的光斑時——

蘇離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的光芒!

她似乎抓住了其中一組關鍵的、不斷重復的“和弦”片段!這組和弦的韻律,與防護網(wǎng)上某一區(qū)域弦絲的共振頻率,存在著某種奇妙的對應關系!

機會!

蘇離沒有絲毫猶豫,強忍著星璇的刺痛,調動起體內(nèi)剛剛恢復了一絲的源初之息!這一次,她沒有直接攻擊防護網(wǎng),而是將源初之息高度凝聚、塑形!

她的指尖在虛空中輕輕點動!每一次點動,都有一縷極其精純、頻率被精確調控的源初之息射出!這些源初之息并非能量光束,而是化作一個個微小的、同樣閃爍著星輝的“音符”,精準無比地射向防護網(wǎng)上那些對應和弦區(qū)域的特定“弦絲”節(jié)點!

叮…叮…叮叮…

一連串極其輕微、卻清脆悅耳如同玉磬敲擊的聲響,在寂靜的地下空間中響起!

蘇離凝聚的“星輝音符”,精準地“撥動”了那些特定的弦絲節(jié)點!

嗡!

整個防護網(wǎng)的弦絲猛地一亮!所有的弦絲在這一刻的震顫頻率,被蘇離的“音符”強行帶入了她所理解的那個“和弦”韻律之中!

和諧!共鳴!

防護網(wǎng)上那冰冷鋒銳的排斥力場,如同堅冰遇到了暖流,瞬間消融!那個由無數(shù)弦絲構成的、復雜精密的立體防護網(wǎng)絡,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震顫都停滯了一瞬!緊接著,弦絲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退散、隱沒于虛空之中!

防護,解除了!

蘇離眼中爆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她成功了!以自身對法則韻律的理解,配合星靈純凈星輝的共鳴,破解了這個“弦律之鎖”!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下凹坑,來到了那個神秘的十二面體面前。

沒有了防護網(wǎng)的阻隔,十二面體散發(fā)出的法則韻律更加清晰、更加悅耳。那深邃幽藍的材質內(nèi)部,流動的星光仿佛帶著生命。星靈在她心湖中雀躍地旋轉著,純凈的星輝如同小手,輕輕觸碰著那冰冷的十二面體表面。

蘇離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光滑、冰涼、卻又仿佛蘊含著宇宙脈搏的幽藍表面上。

就在指尖與十二面體接觸的瞬間——

轟!

一股龐大、精純、蘊含著無盡法則韻律與浩瀚知識的洪流,如同決堤的星河,瞬間沖入了蘇離的識海!無數(shù)閃爍著藍白色光芒的幾何符號、流動的紋路、復雜的數(shù)學模型、以及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法則韻律,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警告!偵測到高度異常法則共鳴!能量特征:混沌星輝!坐標鎖定!空間錨點生成!執(zhí)行‘棱鏡協(xié)議’最終指令——‘靜滯湮滅’!”

一個冰冷、精確、如同死神的宣判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地層和金屬殘骸,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蘇離剛剛被知識洪流沖擊的識海!

永耀界!奧托斯·棱鏡!他…終究還是追來了!

蘇離猛地抬頭!透過坍塌的穹頂縫隙,她看到那片渾濁的暗紅色天穹之上,一個微小的、散發(fā)著冰冷藍白色光芒的幾何光點,如同第三顆冰冷的衛(wèi)星,不知何時已經(jīng)懸停在那里!

“深空之眼”!奧托斯的追蹤之瞳!

一道冰冷到極致、純粹由絕對秩序法則構成的藍白色光束,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視了厚厚的地層和金屬殘骸,如同神祇的審判之矛,從那幾何光點中射出,瞬間貫穿了地下空間的穹頂,撕裂了空氣,帶著湮滅一切的靜滯意志,精準無比地射向坑底——射向蘇離和她剛剛觸碰到的弦律核心!

千仞輝輝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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