礪劍崖頂的風,像是永不疲倦的刀子,日夜不停地刮著。李翠花額頭上那個“魔尊認證”的大包,在冷風里一跳一跳地疼,時刻提醒著她昨天那場人鍋分離的“首飛事故”和樹上魔頭那聲該死的嗤笑。
“蠢女人……”李翠花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著腦門上的包,一邊把古岳真人罰她挖礦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三百塊玄鐵礦石?這老古董怎么不去搶!她看著自己那雙因為昨天撞石頭和摳鍋而磨得發(fā)紅、甚至破了幾道小口子的手,再看看光禿禿、硬邦邦的崖頂,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咕嚕?!倍亲訙蕰r地發(fā)出抗議。昨天那點靈米鍋巴早就消耗殆盡,饑餓感像條毒蛇,纏得她心頭發(fā)慌。她摸出懷里僅剩的三顆下品靈石,冰涼的觸感絲毫無法緩解胃袋的空虛??徐`石?她掂量了一下,硌牙是肯定的,味道估計還不如昨天的鐵柱子。
“不行!得搞點吃的!不然別說挖礦,餓都餓死了!”李翠花把靈石揣回懷里,目光再次投向崖邊下方那棵虬結的老松。果子是沒了,但……松針?松子?松樹皮?
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小心翼翼地再次趴到崖邊往下看。罡風吹得她睜不開眼,只能瞇縫著往下瞅。昨天鐵鍋砸斷的那根枝椏斷口還白森森的,周圍光禿禿一片。視線再往下移,透過稀薄的云霧,峭壁陡峭依舊,但在更深、更幽暗的地方,接近云霧彌漫的底部,巖壁的顏色似乎……有些不同?
不再是礪劍崖頂那種冰冷的鐵灰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更深沉、更厚重的……玄黑色?而且?guī)r壁的紋理也顯得更加粗糲扭曲,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揉搓過一般。
“那是……”李翠花心里一動。玄鐵礦石?古岳老兒罰她挖的,不就是這玩意兒嗎?如果下面真有礦脈,既能完成任務,說不定還能……換點吃的?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瞬間點燃了她求生的欲望!下去!必須下去看看!
可怎么下去?藤蔓?繩子?都沒有!她唯一的“工具”,還是那口祖?zhèn)麒F鍋和……昨天被蕭霽大師兄點醒后,體內那股沉甸甸、硬邦邦的玄鐵精氣!
李翠花的目光落在了腳邊的鐵鍋上,一個大膽(且作死系數更高)的計劃在她腦子里成型——用鍋當“錨點”和“緩沖器”,配合玄鐵精氣的蠻力,一點點往下“蹦”!
說干就干!她抱起鐵鍋,再次走到昨天“首飛”的起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這一次,她不再想著飛行,而是將意念集中在“穩(wěn)固”和“下墜控制”上。
“老伙計,這次靠你了!穩(wěn)著點!”她拍了拍鍋身,像是在給坐騎加油鼓勁。
她調動一股玄鐵精氣注入鐵鍋。嗡!黝黑的鍋體再次泛起深沉烏光,穩(wěn)穩(wěn)懸浮離地一尺。李翠花小心翼翼地踩上去,腳底傳來的踏實感讓她稍微安心。
“走你!”她意念驅動,不是向前,而是……向下!
鐵鍋猛地一沉!帶著李翠花,如同秤砣入水,朝著下方云霧繚繞的深淵直直墜落下去!
“啊啊啊——!”失重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罡風如同無數把小刀,瘋狂切割著她的臉頰和手臂!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成肉餅時,她強忍著恐懼,集中全部精神,將玄鐵精氣瘋狂注入腳下的鐵鍋!給我——停!
“嗡——?。?!”
鐵鍋爆發(fā)出更強烈的烏光,下墜之勢猛地一頓!巨大的反沖力震得李翠花氣血翻騰,差點從鍋上掉下去!她死死抓住鍋沿,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低頭一看,鐵鍋懸停在了距離下方一塊突出巖石大約三尺的地方。成功了!雖然過程驚險,但至少證明這法子……勉強可行!
李翠花喘著粗氣,定了定神。操控著鐵鍋,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塊巖石上站穩(wěn)。如此反復,她像一個笨拙的、背著鐵殼的人形跳蚤,利用鐵鍋的懸浮和玄鐵精氣的瞬間爆發(fā)作為緩沖和動力,在陡峭的懸崖峭壁上,一點點、心驚膽戰(zhàn)地向下“蹦跶”。
每一次下墜都伴隨著失聲尖叫,每一次懸停都震得她眼冒金星。衣服被尖銳的巖石刮破了好幾道口子,手臂和小腿也添了幾道血痕。但她咬著牙,死死抱著她的鐵鍋,硬是憑著那股“餓死不如摔死”的狠勁,一點點接近了那片顏色深沉的崖底區(qū)域。
越往下,光線越暗,空氣也越發(fā)潮濕陰冷。巖壁的顏色果然從鐵灰變成了玄黑,觸手冰涼堅硬,紋理粗獷扭曲,帶著一種金屬特有的沉重質感??諝庵袕浡还傻摹еF銹味的土腥氣。
終于,在一次不算太劇烈的“蹦跶”后,李翠花的雙腳,結結實實地踩在了一片相對平緩、遍布碎石的地面上。這里距離崖頂怕已有數百丈,上方是翻涌的云霧,遮蔽了天光,四周光線昏暗,只有巖壁縫隙里一些散發(fā)著微弱熒光的苔蘚提供著照明。
她累得幾乎虛脫,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冰冷的巖壁大口喘氣。懷里那口鐵鍋也似乎累壞了,烏光黯淡,安靜地躺在她腳邊。
休息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環(huán)顧四周,這里像是一個巨大的、傾斜向下的巖石平臺,或者說是礦脈的入口。地面散落著大小不一的黑色碎石,不少碎石斷口處,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巖壁更是呈現出大片的玄黑色,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裸露的、如同巨大血管般虬結的金屬礦脈!
“玄鐵……真的是玄鐵礦!”李翠花眼睛瞬間亮了!她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入手沉甸甸的,比普通石頭重好幾倍!斷口處是細密的、閃爍著暗沉金屬光澤的結晶顆粒,正是玄鐵礦石!雖然品質看起來一般,但架不住量多啊!
古岳老兒的三百塊礦石,有指望了!
更重要的是,有礦石,就意味著……有可能換吃的!
這個念頭讓她瞬間充滿了干勁!她掙扎著爬起來,從懷里摸出那把在戒律堂領到的、唯一能稱之為工具的東西——一把嶄新的、閃爍著寒光的玄鐵礦鎬!
這鎬頭和鎬柄都是玄鐵打造,入手沉重無比,鎬尖更是打磨得鋒利異常,閃爍著幽冷的寒芒。據說只有這種特制的礦鎬,才能對付堅硬的玄鐵礦石。
“開干!”李翠花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主要是為了儀式感),雙手握緊沉重的礦鎬,瞄準巖壁上一塊凸起的、顏色格外深沉的玄鐵礦脈,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掄了下去!
“?!。?!”
一聲極其尖銳、刺耳無比的金鐵交鳴聲,在幽暗的礦洞底部驟然炸響!火星如同煙花般四濺開來!
巨大的反震力順著鎬柄傳來,震得李翠花雙臂發(fā)麻,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染紅了粗糙的鎬柄!她“噔噔噔”連退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那巖壁,被鎬尖擊中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白印!連塊石皮都沒敲下來!
“靠!這么硬?!”李翠花甩著發(fā)麻刺痛的手,看著那點微不足道的白印,傻眼了。這玄鐵礦,比她想象的還要硬十倍!這特制礦鎬都只能刮痧?這得挖到猴年馬月才能湊夠三百塊?
一股絕望感再次涌上心頭。難道真要餓死在這礦洞里?
就在這時,她一直掛在脖子上、貼著胸口皮膚的那枚灰撲撲、不起眼的石墜,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微弱但清晰的灼熱感!
那感覺,如同一個沉睡的活物,被剛才那聲劇烈的金鐵交鳴和四濺的火星所喚醒!
李翠花一愣,下意識地低頭,從衣領里掏出那枚石墜。石墜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形狀不規(guī)則,表面粗糙,毫無光澤,像河邊隨手撿的鵝卵石。這是她穿越過來就戴在身上的原主遺物,一直沒當回事。
此刻,這枚灰撲撲的石墜,正散發(fā)著一種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溫熱。更奇異的是,在它貼近胸口的位置,皮膚下,她體內那股沉甸甸的玄鐵精氣,似乎……被這溫熱引動,變得比平時更加活躍了一些?隱隱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在與石墜共鳴?
李翠花疑惑地皺起眉,嘗試著將一縷玄鐵精氣小心翼翼地引導向握著石墜的手指。
就在那縷冰冷、沉重的玄鐵精氣接觸到石墜表面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遠古的低沉嗡鳴,從石墜內部響起!
緊接著,石墜表面那些粗糙的紋理,驟然亮起一絲極其微弱、近乎于無的暗金色流光!那流光如同有生命般,沿著石墜的紋理快速流轉了一圈,隨即隱沒!
一股奇異的、難以形容的吸力,從石墜中心傳來!李翠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指尖那縷玄鐵精氣,如同水滴融入海綿,被石墜瞬間吸了進去!
石墜本身并無變化,依舊灰撲撲的。但李翠花卻敏銳地察覺到,石墜散發(fā)出的那股溫熱感,似乎……增強了一絲絲?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
“這……這東西……能吸我的‘氣’?”李翠花驚疑不定地看著手里的石墜,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她嘗試著再次引導一縷玄鐵精氣注入石墜。同樣的嗡鳴,同樣的暗金流光一閃而逝,同樣的吸力傳來,石墜的溫熱感又增強了一絲。
連續(xù)幾次之后,石墜的溫熱感已經變得比較明顯了,拿在手里像一塊溫玉。而李翠花也發(fā)現,每次注入玄鐵精氣后,自己體內原本因為饑餓和疲憊而有些萎靡的氣息,似乎反而被刺激得更加凝練、更加活躍了?雖然總量沒變,但那股“沉”和“硬”的感覺,仿佛被錘煉過一般,更加純粹了!
“這玩意兒……難道是個充電寶?”李翠花腦子里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吸我的‘氣’,再反饋給我更精純的‘氣’?”
她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堅硬無比的玄鐵礦壁,又看了看手里溫熱的石墜,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她再次走到巖壁前,沒有直接掄鎬,而是將握著溫熱石墜的左手,輕輕按在了冰冷的玄鐵礦壁上。同時,右手握緊沉重的礦鎬。
這一次,她沒有魯莽地直接砸,而是嘗試著,用意念溝通體內活躍的玄鐵精氣,將其緩緩注入右手的礦鎬之中。沉重的礦鎬瞬間被一層極其暗淡的烏光籠罩,鎬尖更是泛起一絲銳利的寒芒!
與此同時,她貼在礦壁上的左手,石墜的溫熱感似乎與冰冷的礦石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聯系。她能隱約感覺到,石墜內部,似乎有某種力量在緩緩流轉,仿佛在……探查?或者說,在尋找什么?
突然,石墜的溫熱感在掌心某個點變得格外集中!
李翠花福至心靈!就是現在!
她眼中精光一閃,口中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帶著金屬摩擦般的低喝:“開——!”
全身的力量和意念瞬間爆發(fā)!灌注了玄鐵精氣的沉重礦鎬,帶著一股蠻橫無匹的沉重氣勢,如同巨錘砸落,狠狠鑿向左手石墜感應到的那個點!
“鏘——!!!”
這一次的撞擊聲,不再是刺耳的尖鳴,而是一種更加沉悶、更加厚重的金鐵交擊之聲!如同巨錘砸在了燒紅的鐵塊上!
火星依舊四濺,但不再是零散的煙花,而是如同噴發(fā)的熔巖,帶著灼熱的紅光!
“咔嚓!”
一聲清晰的碎裂聲響起!
在李翠花驚喜的目光注視下,那堅硬無比的玄鐵礦壁上,被礦鎬鑿擊的地方,赫然崩裂開一道半尺長的縫隙!幾塊拳頭大小、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玄鐵礦石,應聲脫落下來!
雖然依舊艱難,但比起剛才只留下白印,這效率簡直是天壤之別!
“成了!真的成了!”李翠花激動地撿起那幾塊沉甸甸的礦石,感受著它們冰冷堅硬的觸感,又看看左手那枚溫熱的石墜,心中豁然開朗!這石墜,不僅能“充電”,還能當“礦脈探測器”和“弱點指示器”用!配合她的玄鐵精氣和蠻力,挖礦效率直線飆升!
“哈哈哈!古岳老兒!三百塊是吧?等著!”李翠花信心大增,顧不上虎口的疼痛和肚子的饑餓,掄起礦鎬,再次將左手貼向巖壁,石墜溫熱感開始流轉,尋找著下一個礦脈的“弱點”……
沉悶而富有節(jié)奏的“叮!當!鏘!”聲,開始在幽暗的礦洞底部有規(guī)律地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次鑿擊,火星噴濺,碎石崩飛,李翠花體內的玄鐵精氣也隨之震蕩、凝練。
她沒注意到,隨著她一次次將玄鐵精氣注入石墜,再配合石墜的指引鑿擊礦石,那枚灰撲撲的石墜表面,那些粗糙的紋理深處,極其細微的暗金色流光,正變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清晰。一絲絲極其精純、遠比普通玄鐵礦石精純百倍的、如同液態(tài)黃金般的細微流光,正悄然從崩裂的礦石深處逸散出來,被那石墜如同長鯨吸水般,悄無聲息地吸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