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靖安侯府的檐角籠上一層薄霧。顧云舒倚在窗前,手中輕撫著那本賬本的封面,指尖微涼。昨夜老先生的話仍在耳畔回響——“影墨”、“疊加書寫”、“光源顯現”,每一個詞都如利刃劃過她的心頭。
她將賬本輕輕合攏,藏入妝匣最底層,目光落在案頭那支翡翠玉簪上。母親臨終前將它交到她手中時,只說了一句:“舒兒,有些事,要靠你自己去解。”
窗外風起,吹動紗簾,也吹亂了她心頭思緒。
不多時,小翠端著一盞溫茶推門而入,神色卻比往日凝重幾分。
“小姐,方才奴婢在后院遇見青鸞姑娘,她說……有人送來了您的信。”
顧云舒眸光一閃,未作聲,只是輕輕頷首。
待小翠退下后,她從袖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信箋。紙張普通,火漆封口,圖案卻陌生。她用銀剪小心挑開封泥,展開信紙的一瞬,心中驟然一緊。
信上無署名,僅有一行字:
“三日后子時,祭壇相見。勿帶一人,勿言一字。”
她盯著那幾行字許久,又將信紙翻轉過來,果然在背面發現一枚淡淡的印記——似是某種圖騰,邊緣模糊,像是被水漬暈染過。
她將信夾入母親留下的詩集之中,輕輕合上書頁,目光投向窗外天際。烏云密布,夜色愈濃。
與此同時,鎮國公府書房內,沈辭軒正立于燈下,手中握著一份偽造的御賜文書。他將文書對著燭火細看,確認無誤后,才將其收入袖中。
門外傳來腳步聲,侍從低聲稟報:“公子,翰林院已歇,禁閣守衛換崗完畢。”
他點頭,披上外袍,悄然出門。
夜色沉沉,宮墻高聳。他繞過主道,借著樹影掩護,一路潛入翰林院偏門。院中靜悄悄的,唯有遠處巡夜人的燈籠忽明忽暗。
他熟門熟路地穿過回廊,來到禁閣門前。鎖匙早已備好,輕輕一旋,門便無聲開啟。
屋內幽暗,他點燃一支短燭,翻開《內廷記事錄》。書頁泛黃,記錄著數十年來的宮闈秘事。他一頁頁翻閱,終于,在某一頁停住。
那頁紙上有指甲劃過的痕跡,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
“淑妃曾密召瑞王,于臘月十五夜,于東六宮偏殿。”
他眉心微蹙,繼續往下看,卻發現這段文字后的幾頁皆有殘缺,仿佛被人刻意撕去。
他將書合上,正欲離開,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他迅速熄滅燭火,閃身至書架后方,屏息靜氣。
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形瘦削,動作謹慎。那人并未點燈,而是直接走向書架,伸手抽出一本典籍,翻閱片刻后又匆匆放回。
沈辭軒目光微斂,待那人離去后,他才悄然退出禁閣。
夜風拂面,他站在院中,望著滿天星斗,心緒難平。
三日后,將是祭天大典。
而此刻,宮中風云已起。
城東祠堂外,雜草叢生,荒涼寂靜。顧云舒裹著斗篷,緩步走進祠堂,環顧四周。這里多年無人問津,梁柱斑駁,香爐積灰。
她走到正殿中央,剛欲落座,身后便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她未回頭,只低聲開口:“你遲到了。”
“路上有些耽擱。”沈辭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低沉而平穩。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破舊木案。
“我收到一封信。”她率先開口,將信遞過去,“不知是誰所寫,但提及‘祭壇’二字。”
沈辭軒接過信,掃了一眼,眉頭微皺:“我也查到了一些事。淑妃與瑞王曾秘密會面,時間就在不久之前。”
“若他們真有勾結……”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那么,皇后恐怕已經陷入險境。”
沈辭軒沉默片刻,緩緩道:“皇后素來低調,若非觸及根本利益,淑妃不會貿然出手。更何況,她背后還有王爺。”
“所以,我們必須先一步行動。”顧云舒抬眸看他,眼中透出一絲堅定,“無論他們想做什么,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沈辭軒點頭,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
是一枚玉佩,表面紋路繁復,隱隱泛著熒光。
“這是瑞王贈予我的。”他低聲解釋,“昨日我發現,它并非普通的裝飾之物,而是一種……追蹤器。”
顧云舒瞳孔微縮,指尖輕輕撫過玉佩表面,心中已有猜測。
“也就是說……你已經被盯上了?”
“不止是我。”沈辭軒抬眸,“或許,我們所有人,都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兩人對視良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響動。
顧云舒立刻警覺,沈辭軒則迅速將玉佩收回袖中,二人同時起身,朝祠堂側門移動。
可還未等他們邁出一步,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兩位,談得如何?”
話音落下,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緩步走入祠堂,臉上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顧云舒與沈辭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警惕。
他們知道,真正的風暴,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