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金鑾殿前的玉階泛著冷冽光澤。朝臣們早已列班而立,低聲交談間透出幾分不安與躁動。三日前淑妃宴后風波未平,宮中傳言四起,連帶今日早朝氣氛也凝重異常。
沈辭軒身著月白官袍,腰間玉佩在朝陽下泛著溫潤光澤。他緩步上前,手中奏折壓得極低,似尋常呈遞,實則內藏驚雷。他抬眸望向御座之上端坐的皇帝,目光沉靜如水,卻暗藏鋒芒。
“臣有本啟奏。”
話音落下,殿中頓時一靜。百官紛紛側目,有人皺眉,有人冷笑,更多人則是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仿佛已預感風雨將至。
皇帝微微頷首,聲音淡然:“講。”
沈辭軒緩緩展開手中奏折,語氣不疾不徐:“北境軍餉近來屢有短缺,經查,皆因戶部銀流去向不明。臣于翰林院典籍中偶得一本舊賬冊,其中所記竟與邊關調撥記錄驚人吻合。”
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高舉過頂:“此玉佩乃三年前王爺親贈臣下,原為嘉勉之物。然經查驗,其內壁刻有特殊符文,與賬本密文相呼應,實為追蹤監視之用。”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一名老臣低聲問道:“此符可識?”
沈辭軒目光微斂,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臣已命人謄抄副本,交由御史臺詳查,尚待進一步確認。”
皇帝神色未變,手指輕叩龍椅扶手,半晌才緩緩開口:“繼續。”
沈辭軒點頭,繼續道:“賬本中提及‘壬戌年七月’一筆巨款流入私商‘永豐號’,經查,該商號曾多次承接王府采買,往來頻繁。更令人蹊蹺者,賬冊封面內側刻有一枚殘缺印章,經比對,與鎮國公府十年前一位幕僚所用印鑒極為相似。”
此語一出,站在一旁的鎮國公面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與憤怒。他雖知自家兒子與王爺素無深交,卻未料到竟牽扯如此之深。
王爺亦是眉頭緊鎖,面上不動聲色,指尖卻已悄然收緊。
沈辭軒環視殿中眾人,語氣陡然加重:“更為關鍵的是,賬本最后一頁夾著一張異國圖騰紙條,上書‘夜鶯密使’四字,據查,此為敵國細作聯絡信物。”
殿中一片死寂。
片刻后,王爺忽地起身,厲聲道:“沈辭軒,你莫非瘋了?竟敢污蔑親王,妄圖構陷皇族!”
他語帶怒意,目光如刀,直逼沈辭軒。
沈辭軒卻未曾退讓,反倒神色愈發冷靜:“王爺若覺受冤,不妨請圣上下旨徹查。賬本來源、玉佩真偽、商號往來,皆可一一驗證。若查無此事,臣甘愿以性命謝罪。”
皇帝終于開口,語氣淡淡:“既如此,便由御史臺徹查此案,三皇子輔佐。”
王爺臉色微變,卻不得不躬身應諾。
退席時,他袖口微動,一抹寒光一閃而逝——一枚小巧銀針,被他悄然收入指縫之中。
殿外風起,卷起一角飛檐,吹亂了沈辭軒鬢邊發絲。他并未立即離去,而是駐足片刻,似在思索什么。
遠處朱雀巷方向,一道身影悄然隱入街角,衣袂翻飛間,隱約可見繡著王府暗紋。
沈辭軒收回視線,轉身離殿。他知道,今日之舉不過是個開始,真正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暮色漸沉,靖安侯府書房燈火通明。
顧云舒披著薄紗披帛,靜靜坐在案前,手中握著一封密信。信封上并無署名,只有寥寥幾字:“城東永豐號,七日之內,必有異動。”
她輕輕摩挲信紙邊緣,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窗外春風吹拂,花瓣飄落案頭,她卻毫無察覺,思緒早已飛向那尚未揭開的棋局深處。
夜色如墨,京城街頭行人稀少,唯有王府門前燈籠搖曳,映出一道道晃動的人影。
屋檐之下,一只黑羽鴿子悄然掠過,消失在遠方天際。